「細佬,早晨。」身後傳來一下大聲的打招呼。

「阿年,早晨。」我沒精打彩地打呵欠後才回覆一句。

「嘩,你的樣子這麼殘,昨晚去了做賊?」阿年是同我一個部門的同事,40歲,已婚,有兩子。

我所在的部門當中同事的年紀,除了我,最年輕那位都比我大八歲。所以全部同事也把我當做弟弟般。

「昨天有事?為什麼早退啊?」阿年好奇地問。





「⋯。」我猶豫了片刻,張開口卻不知怎說。

「沒事,就是想休息一下。」最後我還是隱瞞了。因為我過去廿三年的認知當中,到精神科看醫生的一定是精神病,而精神病人會令人覺得⋯⋯⋯恐懼?

在公司門口打卡後,我上樓回到工作崗位,因為沒有聊天的意欲,所以便自己低頭慢慢的工作。

突然一隻手拍落我膊頭,我嚇了一跳。轉頭發現拍我膊頭的是我上司,然後我開始有點兒憤怒。

「細佬,怎樣了?看你今天好像沒以往那麼活潑,你的過度活躍康復了?」上司笑眯眯地開玩笑。





我瞪着他「你吃飽飯沒事找事啊?」

世界彷彿瞬間安靜了,只淨下兩人的呼吸聲。

剛說完我就有點兒後悔,雖然我跟上司都幾老友,但我覺得自己說話的態度太惡劣,而且別人沒必要遷就着我。

果然,上司叫我去他辦公室聊聊,我預計自己大概會被訓話。

但是,在上司辦公室坐下後,上司並沒有說我的不是,反而詢問我是否有煩惱,讓我說出來,待他了解後,看看有沒有辦法幫我。





我猶豫了片刻,我決定說出昨天的情況,上司表示「我很理解,畢竟男人跟女人一樣亦都會每個月有幾日⋯,你下星期看醫生後跟我說說什麼情況吧。」

「嗯。」我應了一聲便自個兒回到崗位工作,工作中不時與同事聊聊天。因為我是部門的「開心果」,所以同事們也喜歡跟我聊天開玩笑。

但是我心中有個疑問「我未來還會是大家的開心果嗎?」

或許是男人的第六感吧,我覺得這是最後的歡樂時光,而且我亦沒自信能夠保持笑下去。

———————._.”我是分隔線———————

隨着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無論在家還是在公司,亦慢慢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每天會說的近乎只有「早晨」、「你好」、「唔該」和「再見」。

除了憤怒時,我說話都不願意多於四個字。

終於到了見醫生那天。





「要不要我陪你去。」母親關切地問。

「⋯不用。」我淡淡的說一聲。

「那你帶的錢足夠嗎?要不要給你幾百?」

「別煩我!好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討厭聽到別人對我說話,我變得就像一個炸藥包,別人說多兩句就足以點燃我的怒火,令到我的脾氣爆發。

母親不再言語,默默注視我收拾好銀包、鎖鑰
和覆診紙。

「呯!」我頭也不回,重重用力的摔門而出。

離開屋企前往明心樓的途中,我抽着香菸,這段時間我喜歡上抽菸的感覺,那會令我沒有這麼容易發怒。而怒氣亦可以隨着我把肺部的煙霧噴出漸漸散去。





當我抽了一支香菸,散去了怒氣後,我又開始後悔以這麼惡劣的態度對待母親。

我不明白為什麼脾氣、情緒總是容易失控。而且當時亦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好清楚知道自己情緒出現問題,但心裏總是有一種怨氣,看待所有人,所以事亦感到不順眼。

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到達明心樓,我登記了身分證,拿到籌號「151
」,這是專屬新症的特別號碼。

在輪候期間,我坐在明愛樓裡面的咖啡室,喝着飲料百無聊賴般等待。

「去你他媽的!」突然有人大聲罵髒話。

基於香港人喜歡食花生的原因,我選擇去圍觀。





原來是一個男性躁狂症患者指責一位女士以奇異的目光注視他。典型的「你瞅啥?」「瞅你咋的?」爭執理由。

由於在醫院中,所以很快就有男護士出來分開二人平息這場爭執。

我不禁撫心自問,我為什麼情況好像跟那男的差不多,我是躁狂症?雖然我未至於跟那男般不能接受別人目光,但我是不能接受別人跟我說話。

時間隨着我沉思而流逝。

「151請到25號房。」咖啡室響起了廣播。打斷了我的思考,我匆忙跑去25號房。

「咯咯!」習慣性禮貌地敲門。

「請進。」





「你好。」我客氣地保持禮貌。

「請坐,你好,我是你的主診醫生,我姓周,未來的時間將由我負責跟進你的情況。」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