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草原,雖然未知前方如何危險,但有師父在旁,趙玖豐只覺得安心溫馨。兩人並肩走著,花解語道:「豐兒,還記得當初我們怎樣認識的?」
 
  趙玖豐自然而然的道:「我怎會不記得?那時師父你受傷了,倒在我家的庭園裡。我可是一輩子也會記得的。」
 
  花解語嘆了口氣,道:「你在江湖歷練久了,如今應該知道那時候我為何要收你為徒吧。其實……你會怪我嗎?」
 
  趙玖豐想起當日師父故意錯報姓氏,對答敷衍,顯然心中戒備,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我在這些日子學到的,師父保險起見,自然不會真心對待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所以這樣做也無可厚非。」頓了一頓,哈哈一笑道:「那時我還天真至極,不知在哪裡的九流武館學來的太祖長拳,竟然想為你報仇,當真是貽笑大方。」
 
  花解語見他不以為忤,寬慰道:「雖然發生了許多事情,但現在我們總算是好好的。只是此事我一直記在心中,我總覺得是我不好,騙了你,又把你捲了進來。」
 




趙玖豐正色道:「其實我這樣的身世,變成這樣也是遲早的事,師父只不過讓我早點成長,又何必內疚?我明白師父責任重大,一直獨自面對許多難關,但從今開始,還有我為你分擔,所以師父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追隨著你的。」
 
花解語聽到這番肺腑之言,回想過去種種辛酸,登時眼眶微潤,深被打動。點頭道:「好罷,我收到你這位徒弟,也是福氣,也是緣份呢。」 望著遠方,想起往事,道:「我記得那天你說不想學暗器,說甚麼男子漢大丈夫,不會暗算他人,如今我便要把這武功教你,你會想學麼?」
 
趙玖豐尷尬的道:「那是我以前不懂世途險惡,才說出的傻話。如果師父肯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花解語微笑道:「就算你不想學,也得要學,因為待會要你幫忙。我們現在刺探情報,可不能如此張揚的用你的霓裳動鞭。」趙玖豐搔了搔頭,道:「原來師父是逗我呢。」
 
  花解語俯身拾起一顆小石子,道:「我這暗器心法是師父教的,卻有一半是我自己領悟,所以你能不能精通,就看你天份了。」指間一彈,只見石子遠遠飛出,劃過天邊形成一道弧線。
 




花解語又拿起兩顆石子,把一顆交給趙玖豐,道:「接下來的路程,你能把我彈出去的石子撞走,那便是成功了。」
 
  趙玖豐失笑道:「那不容易嗎?這裡起碼要走一個時辰,就算瞎扔亂拋,總有一次會撞得到罷?」花解語看他態度輕佻,似乎不當一回事,微笑道:「那就試試吧。」語畢便把石子彈了出去。
 
  趙玖豐隨即跟著扔出石子,只見兩石相距甚遠,趙玖豐訕訕一笑,道:「再來。」
 
兩人又一次投石,這次趙玖豐聚精會神,瞄準了花解語的石子拋去,雖則近了,卻仍是不中。花解語道:「是不是很難呢?」
 
趙玖豐不服,心想打中也是遲早問題,無論如何也要中一次。俯身抓了一大把碎石,一次又一次瞄著花解語射出的石子打去,然而全數都落空,一次也沒有相撞。如此邊走邊拋,走了一柱香的時間,趙玖豐仍是沒有打中。
 




花解語搖頭道:「你太急了。」趙玖豐也知道自己開始焦躁,只得深深吸一口氣,道:「是的。」
 
花解語緩緩道:「師父教我的暗器手法,都是腕指的發力,還有內勁的運用,然而這些方法有上千萬種,其實都是大同小異,因此並非重點。暗器要使得好,最重要是學懂觀察,曉得明察秋毫,自然是百發百中。」
 
她續道:「使用暗器,通常乃敵明我暗之處,所以我們總能先發制人。而人的習性都有規律,只要看得通透,就能預料到下一步會如何發生,我往往能料敵先機,所以刺殺都能一擊得手。」
 
趙玖豐還在琢磨花解語的說話,花解語卻已把石子彈出,趙玖豐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的愣看遠方。「要留心喔。」花解語眨眨眼道。
 
當下趙玖豐屏息靜氣,細心觀察花解語的一舉一動,儘管花解語繼續彈石,卻不為所動。如此過了良久,只見他時而沉思,時而愣望,突然靈光一閃,跳了起來,隨即抓起石子,使勁往花解語的石子擲去。只聽得「噗」的一聲沉響,兩石竟然相撞了。
 
  花解語欣慰的笑道:「你挺有天份的嘛,有聽懂我的說話,果然我們成為師徒,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趙玖豐道:「師父每次投擲暗器的手法都是一樣,石子的落點也就相同,我猜得對麼?」
 
  花解語點頭道:「那是我故意為之,便是想讓你自己發現當中竅門。雖則你大致掌握我的意思,但也不可就這樣沾沾自喜,因為實戰千變萬化,可得靈活變通。」說罷變了個手法把石子擲出,只見石子疾飛,擲出更遠。
  
  趙玖豐道:「知道。」兩人接著加緊練習,腳下也不放緩,大約走了大半個時辰,方肯收手。此時趙玖豐已略有小成,面對花解語出奇不意的暗器手法,只要全神貫注,都能猜中三成,撞中石子。花解語也暗自訝異,想不到他武功上平平無奇,卻於暗器甚有天賦。




 
  遙遠一看,只見一座巍然屹立的大山,下面有個深不見光的洞口,似乎便是郡主所說的馬匪巢穴。花解語悄聲道:「現在開始,我倆都要小聲說話。」趙玖豐點了點頭。花解語又道:「這裡若然是馬匪的據點,必然有人巡邏監視,可是附近竟然一個人也沒有。須知道北陵郡視他們為敵,那韓森又是謹慎的人,自不會如此輕率,不派人在此把關。」
 
花解語指著天空,道:「現時月光正盛,容易被人發現,不宜貿然進去,先在這裡等一會兒。」兩人找了一塊大石後伏下。
 
過了良久,卻沒有任何動靜。趙玖豐見花解語一動不動,卻是眼神銳利,目不轉睛的盯著山洞,心中甚是佩服她的耐性,心想換作自己,早就衝了過去。這時月光開始暗淡,很快便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際此趙玖豐才感到一絲的緊張,不自然的抑起呼吸。
 
突然一股如蘭幽香靠近,只聽到花解語在自己耳邊細聲道:「你有聽到聲音嗎?」趙玖豐只覺一陣眩暈,想到師父如此貼近,登時臉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花解語聽不到他回應,繼道:「我們好似被狼盯上了。」
 
趙玖豐吃了一驚,凝神一聽,果然隱約聽到一些低沉的嘶吼聲。花解語道:「這裡太黑,又在草地上,我聽不清楚有多少隻狼。」趙玖豐正要拿出火摺子,花解語卻抓著他的手,道:「你想要打火麼?那群馬匪必會發現,那麼便是白走一趟了。」
 
此時四周漆黑一團,不能視物,吼鳴聲不斷在四方八面,忽近忽遠的傳來,黑暗中又彷彿見到狼影神出鬼沒,縱是兩人見慣世面,也不禁心驚膽戰。他們剛才碰的手也沒放開,趙玖豐手心滲汗,卻更是抓緊了花解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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