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飽餐睡足,翌日早晨眾人都是精神奕奕。簡單梳洗過後,便是收拾行裝,準備重新上路。花解語早就整理一切,在洞外等候眾人,此時趙玖豐走了出來,只見花解語換上一套雪白襦裙,倚在石旁,風髻霧鬢,慵慵懶懶,美艷之餘,自有一番出塵幽韻,趙玖豐登時看得呆了。
 
花解語道:「洛姑娘送給你的頸巾呢?怎不戴上了?」
 
  趙玖豐臉上一紅,道:「原來師父都知道了。」
 
  花解語笑道:「究竟你在淨土幹了甚麼,又惹得人家歡心?」
 
  趙玖豐道:「那時我在雪地昏倒,醒來已被帶了回去,關在一座很普通的大宅裡頭,然後便看到洛姑娘她們。她們雖然都沒大礙,可是人人精神不濟,大家自報身份後,才知道她們是峨眉弟子。我便是安慰她們,說師太都已經在這裡,準備把她們救出去,她們才冷靜過來。大宅裡不見天日,幸好還有飯菜招待,不致捱餓,我又跟她們說和師太路上的事,好讓她們放心。後來落花派有人傳令,說是蕭倚明放走我們,還要我們在洞外等候一人,後來就和師父見面了。」
 




  花解語道:「所以洛姑娘見你主持大局,談笑自若,就被你吸引了,對嗎?」趙玖豐搔頭道:「那時我也是慌得很,但裝佯的本事卻練習得很好。」花解語蹙眉道:「蕭倚明竟會這麼容易放走你,真是教人費解。」思索半晌,續道:「那麼你喜歡洛姑娘嗎?」
 
  趙玖豐遲疑片晌,道:「師父該清楚,一旦踏進了江湖,就永遠擺脫不了,我……我不行的。」
 
  花解語搖頭道:「我卻不這樣認為。」趙玖豐一愣,只聽得花解語語重心長的道:「我覺得啦,要是兩情相悅,就該勇敢一起,不應有何顧慮的。那麼尋常人家也少不免會捲入江湖紛爭,他們不懂武功,就不能喜歡人了嗎?若然武功不夠的,就好好努力練功,你的師父就在眼前,不是有很好機會嗎?」
 
  趙玖豐琢磨著花解語的說話,只聽得花解語又道:「其實武功這回事,也沒有大不了的。像我武功不好,就苦練輕功暗器,要不然就拿些古怪兵器毒藥,也是能有一番作為。世上人外有人,誰都不能天下無敵,但這樣就放棄了,人生豈非無聊得很?而且你可是男子啊,便是靠你保護妻室了,能力不夠,便去努力好了,怎能輕易放棄呢?」
 
  趙玖豐沉默良久,眼裡突然精光一閃,恍然大悟的道:「師父說得是,如果因為這樣就害怕了,而甚麼都不去做,那便是懦夫了。縱使結局如何,只要問心無愧就好了。」此時女孩走了出來,說道:「你們說好了嗎?我們可以起行了!」當下花解語帶著女孩,與趙玖豐、洛青青領著眾人,在前方並肩而行,時而閒聊談笑,時而指點風景,猶如郊遊外旅,愜意非常。
 




  自山洞那夜促膝長談,三人彼此意氣投合,早已打成一片,而洛青青更引了花解語等人與峨眉弟子們逐一見面。花解語本就喜愛熱鬧,一路上與眾女打鬧玩笑,不亦樂乎。眾弟子素來在峨眉山上潛心清修,紀律甚嚴,從未遇過像花解語和女孩這般胡鬧放縱的人,竟然不知不覺間被她們感染,漸漸地眾人變得更是融洽親密。
 
  過多三天,眾人來到北陵郡的邊界,從山上俯瞰,只見一大片數之不盡的白帳營,營外木欄圍繞,日暖雪融,長草及腰,風吹草動,羊馬悠閑,甚是繁榮興盛。趙玖豐指著中央那個特別大的帳營,道:「那裡就是郡主的帳營,她的座位後面掛著一顆大狼頭,便是由她砍下的。」
 
  洛青青訝道:「我還以為郡主是個嬌滴滴的女子,想不到如此勇敢。」趙玖豐道:「她外表的確不像,可是人不可貌相,天下女中豪傑多的是,就像我師父也是其中一個。」
 
  這幾天相處下來,花解語早已習慣了趙玖豐的調笑語言,但還是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道:「待會你可別在她面前這樣說話了,不然我們都因為你被人趕出去。」眾人隨即起行下山,不消一會,便是來到營欄前。此時兩個守衛前來攔著眾人,道:「來者何人?」
 
  趙玖豐道:「小弟姓趙名玖豐,早前與郡主有一面之交。只因在下攜客眾多,不堪趕路疲憊,冒昧前來打擾,不知能否得郡主開恩,借宿暫歇?」
 




  只見一個守衛回營上報,片刻回來,道:「郡主說要親自迎接各位,請各位先到貴賓營就座,郡主稍後將安排筵席替各位洗塵。」眾人大喜,便是隨守衛來到一個偌大的帳營之中,放下行裝休息。
 
  峨眉弟子們在營內外四處徘徊張望,她們從沒見過如此遼闊的草原,亦未見過北陵郡的風土人情,均是嘖嘖稱奇。洛青青道:「我聽說世上有天寒地凍的地方,也有廣闊無邊的平原,可是都沒親眼看過。這次出行,可謂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嘻嘻。」
 
  又有一女道:「真想快點出師,那就可以下山遊歷了,不然整天待在峨眉山,都要把人悶死!」此女叫作孫子珊,年紀和洛青青相約,身形嬌小,肌膚白哲,雙目澄澈,便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清秀氣質。
 
  花解語看著峨眉弟子們雀躍興奮的神情,心中無限愧疚,想到她們一旦知道曼麗師太早已逝世,那種情緒的起落反差,登時心痛難當,忍不著別過頭去。待了半晌,聽得帳外傳來陣陣腳步聲,只見帳篷一開,數人簇擁著中間一人,青衫綠佩的碧月郡主便是現身眾人眼前。
 
  卻見郡主頭戴白玉髮冠,花狀瓔珞懸掛秀項,絳唇翠袖,玉臉粉澤,明顯悉心打扮一番。她目光在眾人反覆遊走,卻始終看不見想見之人的身影,臉上不由得露出一陣失落神色。
 
  趙玖豐上前道:「小弟向郡主請安。」碧月郡主冷哼一聲,道:「只有你一個?其他人呢?」
 
  趙玖豐聽她語氣,顯然仍有前嫌,連忙道:「郡主大可放心,大家都安好無恙,只是有事在身,不能與郡主見面。」
 
  碧月郡主若有所思,輕聲自言自語道:「他說過回程會經過這裡的……也是的,他可是英雄豪傑,很多人等著他幫忙呢……」瞄了眼花解語,道:「她就是你師父了嗎?」




 
  花解語微笑道:「小女子姓花,見過郡主。」碧月郡主淡淡的對著趙玖豐道:「你這人很了得嘛,不知用甚麼手段騙得人家當你師父。」
 
  趙玖豐無奈的和花解語對了一眼,正要說話,花解語便道:「不對,是我自願收豐兒為徒的。」
 
  碧月郡主冷笑一聲,沒有答話。花解語正言道:「我們此行借宿,皆因從落花派救走了一眾峨眉弟子,當中有老弱婦孺,不能連續趕路。若然我們不受郡主歡迎,那也不強人所難,自行識趣告退。」
 
  碧月郡主道:「本郡主何時不歡迎各位?趙兄弟素知我性格,我說話向來如此而已。」趙玖豐免得兩女鬧僵,只得道:「是,是。」
 
  碧月郡主道:「歐大俠和曼麗師太是本郡的恩人,你們認識他們,便是本郡的朋友,豈有不歡迎朋友之理?」揮手道:「各位遠道前來,想必疲憊飢渴,宴席已是安排妥當,不若先隨們咱們入席,上座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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