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笑道:「慕容淫賊捨命救你,想不到你卻自投羅網,毀了他一番好意。」花解語笑靨如花,道:「許堂主,我勸你乖乖的讓我們走,不然給我的寶貝們咬一口,你就沒法參加明晚的四堂大會了。」
 
  那人自是許晉熙,只見他本來不動神色,聽得提及四堂大會,便是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花解語顧盼四周,奇道:「怎麼不見其餘三堂堂主?」托腮尋思片晌,一臉恍然大悟,道:「定是許堂主急於立功,沒通知其他三堂,卻沒想到陰溝裡翻船。」許晉熙眼神閃爍不定,似乎被戳中心事,又見地上許多毒蟲緩爬蠕動,作勢欲咬,極是噁心可怖,教人望之欲吐,偏生沒有兵器,不敢以拳腳應付,只得左閃右避,狀甚狼狽。
 
  歐白水等人早知花解語毒功了得,甚至懂得造蠱這種被武林中人唾棄的技倆,總會身藏毒物,卻沒想到竟有如此之多,諒他們都是見多識廣之人,也不禁打了個寒噤,慌忙走避。花解語道:「我既然叫得這些寶貝出來,就能夠命令牠們,你要是害怕被咬到的話,就識趣的自行離去。立不到功事小,但丟了性命,也不用做四堂堂主囉。」語畢兩指微彎,擺到薄唇微吹,只聽得一聲清脆哨聲,那群毒蟲竟像著魔一樣,只盯著許晉熙疾步而追。
 
  許晉熙見況不妙,狠狠的橫了花解語一眼,便轉身而逃,只消得幾下身影晃動,便是消失眾人眼前,但見那群毒蟲依然隨著他的背影窮追不捨,趨之若鶩,片晌也是一去無蹤。
 
  花解語呼了口氣,來到眾人身旁,闊別多時,點滴心頭,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戴靖男和鄧令龍從未見過花解語,只知她是個絕色美人,如今一見,果是傾城之姿,均被其容貌舉止驚艷,不禁發愣起來。
 




  花解語道:「你們怎會來到這裡?」又望了望南宮雨,笑道:「是那娃兒叫你來罷?」歐白水等人深入龍潭虎穴,便是為了眼前這位佳人,看著對方,也是感觸良多,歐白水苦笑道:「便是為了救你。」南宮雨故友重逢,立時想起了甯瓏兒,不由得心頭一酸,答不出話。
 
  花解語想了半刻,道:「你們遇到豐兒了嗎?」
 
  歐白水點了點頭,環顧四周,道:「這裡不宜久留,我們須得會合豐兒他們。」花解語吃了一驚,道:「他們也進來了?」歐白水悄聲道:「我們找了個隱秘地方藏身,待救得到你,才想法子一起逃出去。」
 
  花解語嘆了口氣,道:「你們真的很好。」歐白水道:「我們與姑娘同是天涯淪落人,而且又曾得姑娘相救,便是兩脅插刀也在所不辭,有甚麼好計較。」花解語不明所以,不解的道:「甚麼同是天涯淪落人?」歐白水道:「世人無知愚昧,或是為虎作倀,不明姑娘義舉,對你加以誣蔑謗誹,惟我與師太知道箇中真相,只是無力辯證,如今我們都被江湖人士唾棄,所去無從。」
 
  花解語歉疚的道:「當初在一葉樓救走你們的時候,我早就想到這種情況,但進退兩難之下,只好先救走你們,免得你們落在方皓雲手上。」歐白水搖頭道:「就如你所說,名聲乃身外之物,太過執著,就是成不了大事,只是對付落花派便更艱難而已。」頓了一頓,道:「說著又是磨蹭不少,待見到豐兒再說好了,你們師徒情深,該還有很多話要說。」
 




  花解語卻道:「且慢,我們不能見豐兒。」歐白水愕了一愕,花解語道:「塔樓下面那群人都把我們瞧在眼內,裡頭想來不少都是老相識,應該都把我們認出來了。他們來得淨土,都是為落花派辦事,倘若我們離去,還不立即通報邀功?到時只會被人一網打盡。」歐白水回頭一看,只見那群江湖中人遠遠的躲在塔裡,閃閃縮縮的窺視自己等人,想是剛才劇鬥都一直在旁看著,恍神過來,正色道:「我倒糊塗了。」
 
花解語道:「落花派廣邀天下群豪,便為了迎接明晚的四堂合併,今晚他們忙於籌備,這裡出了岔子,定是手忙腳亂。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們先硬闖出去,再從長計議,會合豐兒。」
 
  卻說賀真和李猛熊便在塔樓之下,他們一直跟蹤趙玖豐至此,看到花解語等人離去,賀真心中推測半晌,沉吟道:「這可真奇怪。」
 
  李猛熊也覺甚有蹊蹺,道:「外面使笛那人是趙小子的手下,剛才還跟著張堂主一起過來,怎地無端反來倒戈落花派,還會和花解語混在一塊?」
 
  賀真道:「聽花解語所說,梅花堂的許堂主為了立功,收到消息率先趕了過來,但明明張堂主一早來過,本應知道這裡狀況,這正是立功良機,難道她不想當四堂堂主了麼?她和趙小子又去了哪裡?莫非……」想了片刻,突然和李猛熊對望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互通眼神,均是猜到一件荒唐事情。
 




  李猛熊遲疑的道:「派中規條甚嚴,諒她天大膽子,也不敢這樣做……況且她位高權重,何須這般犯險?」
 
  賀真冷哼一聲,道:「你還不明白?明晚是誰當得上堂主,還是未知之數,只是一旦四堂合併,其餘三堂堂主便是廢了,到時還有權有勢麼?這時也不得不鋌而走險,才會……」只見他手指向前指去,忽爾調轉方向,頂著自己胸口。
 
  李猛熊躊躇道:「要是此事被人揭發,整個蘭花堂都要遭殃,我們也難免一死……」賀真打斷道:「猛熊,怎麼你最近越來越糊塗了?反正趙小子一日在蘭花堂,我們也是混不下去,倒不如轉去投靠梅花堂,來個借刀殺人,還能將那臭小子除掉。」停頓一下,冷然道:「我們可不能再被他騎著。」言罷便走出塔樓,朝著許晉熙的方向奔去。
 
  此時趙玖豐等人回到張文君的宅第,本來守在院內的堂眾都被曼麗師太制擒,張文君不敢輕舉妄動,更下令堂眾不得接近宅門半步,整個宅院別無外人,尚算安全。
 
  眾人就這般在廳上等候。趙玖豐不斷徘徊踱步,臉上憂心重重,一是擔心歐白水他們的安危,一是想到即將見到又愛又恨的師父,終究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張文君穴道被曼麗師太所封,坐在席上,時刻擔驚受怕,心下惶然,不作一聲;三秀本來活潑樂天,最是多話,在這刻關頭,卻亦顯得一臉彷徨焦躁;曼麗師太便是緊守崗位,看緊昏迷不醒的方皓雲,也是精神繃緊;女孩拔了一朵黃花,坐在大廳門檻之上,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摘下花瓣,落魄失神。廳內人人肅穆不安,氣氛冷僵。
 
  等了良久,仍未見他們回來,趙玖豐開始急躁,道:「師太,我想到外面瞧瞧。」
 
  曼麗師太連忙阻止道:「千萬不可!我們貿然出去,若然節外生枝,只會成了他們負累。」趙玖豐心急火燎道:「都過了半個時辰,他們還沒有任何聲氣,無論怎樣我也不能在這裡白白呆坐,多一個人便是多一分照應。」說罷便要轉身出去,曼麗師太卻橫身截住,道:「世侄著急,我們又何妨不是?可是我們早就分好職責,歐幫主讓我們等著,就乖乖在這裡等著,他們自有分寸。」蘇棠也勸說道:「南宮和歐幫主神功蓋世,他們雙劍合壁,又有誰能制得著他們?況且刀聖都已經在我們手上,落花派還少了一個好手,趙兄弟也太操心了。」
 
  趙玖豐道:「落花派的人都不是好惹的,特別是那個梅花堂堂主許晉熙,輕功和我師父不相伯仲,為人又是心狠手辣,我怕他們一不留神便著了道兒。再者一葉樓主不也來了嗎?聽說這人武功也是很高,不知道歐叔叔他們能否對付得了……」峨眉派眾人聽得一葉樓主,立時想起了楊梓,心裡憤慨,又是憂慮,這般說來,趙玖豐的擔心也是無可厚非。此時女孩卻回頭冷笑道:「你甚麼身手,也有膽子去逞英雄?」伍倩也道:「趙兄弟,別怪我直言,可是……你能幫得上忙麼?」黃敏看著趙玖豐甚是為難,立刻打圓場道:「與其提心吊膽,倒不如冷靜下來,說不定他們正趕回來呢。」




 
  趙玖豐洩氣的坐了下來,頹然道:「都怪我武功低微,幫不上忙,就連自己師父也不能親自去救。」曼麗師太安慰道:「你機智聰明,若非有你在,我們連門也摸不著。」
 
  張文君也等得不耐煩,道:「喂,你們到底是不是在騙我?」趙玖豐本就心情不佳,聽得此話,便站了起來,怒道:「我們要人,你要堂主,成得此事大家也有好處,又何須騙你?如果當真要騙你,現在就把你剁了,怎麼還要擺你在這?」
 
  雖然張文君被人脅持,但她一股脾氣連在皇帝面前也難以收斂,登時暴跳如雷,道:「沒有我,你哪裡進得到來?還擺副囂張臭臉……你以前輕薄過我,今天又摸我臉蛋,我還未跟你算帳!」語畢臉上發紅,杏目圓瞪,竟煞是可愛。
 
此言一出,眾人均是一怔,趙玖豐道:「你在胡說甚麼……」才想起當日在洛陽孤村,情急之下無意非禮。只見眾人眼神奇異,不由得一陣尷尬,訕訕的道:「那時我性命危在旦夕,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可怪不得我。」
 
  張文君哼了一聲,對眾人道:「那日我當你心慌意亂,可是今天呢?我清白未嫁,要是這事傳了開去,別人會怎樣看我?我打他罵他,也算是扯平而已。你們都是女人,來評評理好了。」女孩立時冷嘲熱諷的道:「啊,原來又是一個下流色鬼!枉我姊姊丟了性命也要救你,當真老天爺沒長眼睛!」趙玖豐沒料到她會翻起舊帳,只見峨眉派等人紛紛露出輕蔑目光,這裡女人同聲同氣,如何爭論,到底都是理虧,又望著張文君紅暈微現,欲嗔又止,竟是自覺愧疚。嘆道:「罷了,是我壞你名聲,我想辦法替你補償。」
 
  張文君道:「你要怎麼補償?助我當四堂堂主麼?現在你還自身難保,要我如何信你?」趙玖豐思緒混亂,眉頭深鎖,搖了搖頭,別過臉去,道:「讓我靜靜。」便行開一旁,閉目面壁。
 
  忽地外面腳步急響,眾人警覺,望向廳外,只見一個蘭花堂眾跑進廳來。張文君登時怒道:「我不是叫你別要進來?」那堂眾跪下來道:「外敵來襲,掌門有令,召見四大堂主及三大護法!」
 




  眾人同時一凜,張文君望了望眾人,皆是一臉始料不及模樣,心中一喜,便道:「知道了,我待會來,退下吧。」那堂眾便退了出去。趙玖豐極是躊躇,心想:「難道歐叔叔他們出了甚麼岔子?張文君可算是我們的籌碼,這般放走了她,恐怕便要壞事。」只見張文君得意洋洋道:「怎樣了,你們有何對策呢?你不給我去,掌門就派人找我,到時你們便要敗露行蹤了。可是你讓我去,卻要替我解開穴道,不然就會引人懷疑。」
 
  趙玖豐腦際迅速盤算,扭盡六壬,然而此時擔心歐白水等人,完全無法思考,束手無策。望著眾人,也見她們蹙眉苦臉,毫無辦法。過了半刻,張文君見眾人依然鴉雀無聲,道:「你們要是沒有辦法,就快快替我解開穴道,讓我去見掌門。」趙玖豐陡然道:「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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