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謙馬不停蹄繼續南下,趕到入夜之前進到大理國。大理國由段氏統治,建國而來一直與周邊國家交好,與世無爭,和宋亦常有進貢貿易,當下慕容謙便輕易而舉進關。然而大理位於雲南一帶,常年潮濕,瘴氣暑熱,慕容謙一番勞頓,又水土不服,當晚就受了風寒。
 
  慕容謙還是一副不修邊幅,加上咳嗽連連,倒有幾分相似暮年將死的老乞丐。大理南夷外族人眾,且篤信佛教,民風熱情純樸,女子自不然衣著較為暴露,慕容謙雖是染病,仍不禁望上幾眼,那些女子似是來者不拒,爽朗的送上幾眼秋波,只看得慕容謙神魂顛倒。
 
  只是慕容謙衣衫單薄,縱然有內功禦體,夜風吹過還是不禁寒噤。此時人們歸家避風,大街上開始冷清,慕容謙一陣落寞,心想:「我天性隨便,我行我素,但畢竟是武林正道。這般像個龜公一樣為窯子勞役,又胡作非為,傷害同道和氣,究竟我在做甚麼呢?」
 
  望一望自己裝扮,又想:「雖然洛陽大會中與歐白水磨擦,但都是無中生有的事情,這樣被師父罰了一頓,還害得出塵子喪命,實在造孽。唉!如今要不震驚武林,或是為民除害,償還罪過!」
 
  想到這樣,慕容謙精神一振,昂首邁步起來。到處顧盼,只望見到甚麼強盜綁匪,好讓自己抱打不平,拔刀相助。
 




  走了片刻,卻沒任何發現,慕容謙又再洩氣起來,念頭驀起:「罷了罷了,我慕容謙堂堂一個武當長老,練就一身武功,卻用來偷雞摸狗,欺世盜名。弟子愧對武當師祖,武林同道,不若當下自斷經脈,一了百了!」
 
  左手正要搭在右手經脈處一扼,忽然手肘一麻,只得鬆開手來。卻見一顆石粒跌在身旁,慕容謙心中大驚,雖是染疾,但內力仍在,照理附近有人出手,自己應有警覺避開,那人出手自己卻是毫不察覺,想必是厲害角色。
 
  慕容謙猛然回頭,喝道:「誰?」卻未見有人。
 
  一把稚嫩的女聲道:「小靜姊姊,怎麼擲那乞丐?」
 
  那小靜姊姊道:「他不是乞丐,還是有名有勢的大道士!」
 




  「啊?道士扮乞丐,天下有這等奇事?」那稚嫩的女聲道。
 
  慕容謙心中劇震,這身裝束易容自以為無懈可擊,卻被兩個素未謀面的人識穿,莫非從頭到尾都被人跟蹤,與賀真策劃的陰謀已是敗露?
 
  不知何時前方出現了三個人影緩步靠近,慕容謙心中警戒,只見是兩個女子一同牽著一個孩童。左方的女子身材略矮,卻是眉眼盈盈,婉麗柔情,說道:「那道士早前還殺了幾個乞丐,現在竟然裝成乞丐起來呢!他瘋瘋癲癲,邪裡邪氣,人人都見慣不怪。」聲音便是那小靜姊姊。
 
  那女孩「哇」的一聲叫道:「要是這樣的瘋子來找碴子,我們該怎算?」
 
  右方那女子笑道:「不用擔心,小靜姊姊跟我一定會保護你。那道士想來平時常常裝模作樣,招搖撞騙,身上定有不少不義之財,讓我們把他打倒,給你錢吃冰糖葫蘆。」慕容謙只覺這人聲音極是熟悉,凝眼一看,那人身穿素衣,長髮放肩,花容月貌,赫然便是洛陽大會中的女魔頭花解語!
 




  「果然姊姊們最疼我呢!」那女孩蹦蹦跳跳的道。
 
  慕容謙知道此戰無可避免,反而從容面對,抹掉妝容,挺直身子,目露精光道:「我慕容謙豈是貪生怕死之人,要打就打,不要囉嗦!」
 
  花解語蹙眉道:「啊?原來你是武當長老重陽子,道長不打自招,真讓人難為情。」
 
  慕容謙無視花解語的挑釁,將背上的長棒向花解語一擲,隨即從布袋拿出鐵劍,舞劍緊緊逼近。長棒有若急風,慕容謙的步法亦是追電緊隨,劍舞卻是柔緩,單是這般半身一快一慢,除了需要精湛的劍術外,更要將劍和人渾成一體,可見慕容謙武當長老之位當之無愧。
 
  花解語向旁閃開長棒,慕容謙的劍花已在眨眼間跟上,若換作常人,理應繼續閃避,待慕容謙攻勢稍緩,站穩陣腳才作勢反攻。花解語卻是朝天打了個筋斗,在慕容謙的頭上飛過,一掌飄飄地打向慕容謙,方位時機恰到好處,教慕容謙只得退身,一套劍舞不得不強行中斷。
 
慕容謙的劍舞全數落空,心裡大為驚異,方才一套劍舞使出八成功力,即使是歐白水之輩也要避其銳鋒,花解語卻在一瞬間冷靜破解,智謀不容小窺。慕容謙立刻轉身,左拳向前一送,正是太極拳的「雙峰貫耳」。花解語只覺一道無形的旋轉黏勁把自己牽引過去,心中駭異不已,當下右手立時打圈,衣袖朝黏勁逆向轉動,登時將黏勁化解,脫身而出。
 
  如此慕容謙連番攻勢都被花解語化解,不由得泄氣下來。這麼停一停頓,花解語見有機可乘,衣袖一拂,三支銀針破空而射,只見針上閃著磷光,顯是沾滿劇毒。慕容謙不敢硬碰,只好向旁一避,花解語卻是巧步轉身,衣袖又是發出幾顆彈丸,封死慕容謙的閃避方位。慕容謙便要躍高,但原來花解語正要引得慕容謙騰空,立時再度轉身,竟使出「漫天花雨」的暗器的手法,只見百般暗器朝慕容謙射去,避無可避。本來慕容謙還可猛提真氣,在空中強行翻身,但幾經勞頓,又身上帶病,加上適才一輪猛攻消耗不少內力,如今只得舞起劍來將暗器擊走。只是慕容謙一口真氣已盡,手腳緩慢,終究大腿被幾把飛刀打中,跌回地上。
 
那小靜姊姊和女孩一直在旁觀看,只見女孩拍手叫道:「花姊姊真棒,兩三下子便打倒了壞道士!」




 
花解語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心中卻叫僥悻,要不是慕容謙狀態極差,自己正面對決實無太大勝算。只聽得慕容謙按著大腿傷口,叫道:「殺了我吧!」
 
花解語搖了搖頭,道:「你還不算太壞,我不會殺你的。」
 
突然聽得一聲極尖銳的呼嘯,三人同時色變,想要動身離去,卻聽得一把冷酷的聲音:「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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