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最近我想追一個女仔⋯⋯: 暴雨下的陸運
小女孩啊！將你的所有的火柴都讓給我，我要將冷藏已久的勇氣解凍，這樣我才能追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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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麼燒掉了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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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陸運會已來到了尾聲，所有比賽項目都已經完成，現在正是四社啦啦隊壓軸登場的時候。全場的歡呼聲此起彼落，用熱情來歡迎進場的四社啦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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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周圍人潮擁擁，每個人都想佔個好位置看比賽，但由於我早已扒在欄杆上發呆超過兩個鐘，此時就不用在滿是臭汗的人群裡東竄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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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角一歪，湊巧見到方慧珊神祕地跟藍社社長說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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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還未察覺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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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的啦啦隊表演一向是本校的優良傳統，是萬眾期待的壓軸項目。大家都想欣賞啦啦隊員苦練多月的成果，當然還有某些啦啦隊女隊員的美貌和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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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最想看的當然是綠社，尤其是阿玲的表現；但另一方面我也非常期待紅社的表演——畢竟我在這樣唸了四年有多了，紅社卻從沒讓我失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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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跟綠社一樣，今年的紅社與往年相比也有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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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哋⋯⋯得十個人？」身旁的阿狗驚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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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今年有潛質嘅新人太少啩，始終佢哋挑選出嚟嘅都係精英中嘅精英，唔係有心就可以跳嘅。」阿豬挖著鼻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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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也認同阿豬的話，但十人⋯⋯確實未免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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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紅社的隊員看起來依然從容不迫，靜靜地坐在跑道上，觀賞首先出場的黃社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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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社的啦啦隊穿上了黃藍配色的牛仔丁寧吊帶服，感覺就像電影中的可愛小小兵一樣。而她們的舞蹈也給人一種青春活力的感覺，節奏明快，動作整齊，自然叫人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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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慢慢收細，黃社的表演完了，理所當然地換來了全場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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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接下來就是紅社的出場。這支十人小隊只是站起來，就給人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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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上身穿著黑色背心，披著一件紅色無袖外套，再搭上一條黑色長褲和長靴，渾身都散發著王者霸氣；那必殺的眼妝更為她們添上多一分妖豔，豔得場邊的男同學不時發出由衷的讚嘆聲和淫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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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擴音器播出音質極差的重金屬音樂，反倒製造出意外合適的氣氛，舞蹈還未開始便慢慢提升全場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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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紅社的隊員一開始背對著觀眾跪地，此時一直低沉的音樂突然迎來高潮位，她們隨即一躍而上，動作幾乎是同時間進行，然後便是一連串的快速舞蹈，當中沒有任何一人跑掉一個拍子，合拍度堪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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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中段也不乏高難度動作：其中一人面對著觀眾，輕易就打了個側手翻，場邊隨即傳出驚呼聲；但原來好戲在後頭，那人打完側手翻後，馬上接上一個前後翻，最後在地上拉了個漂亮的一字馬，其動作連貫得令人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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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隊員則馬上跑到那人身旁，揮動紅色啦啦球似是拱護著她。快速的節奏，搖滾的音樂，令人也不禁擺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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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賣力的表演和熱情甚至感染到台上的觀眾，一個個聞歌擺動，甚至哼出歌來，就是有種讓人也想跳下去一起跳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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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表演來到尾聲之際，兩個隊員用雙手做成一個「地基」，另外一人見機便一躍而上，站在四手之上，自信地張開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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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音樂拉響最後一個音符之際，幾個紅社的男社員拉開藏在身後的巨型橫額，原來上面用書墨寫了一個「紅」字，筆法剛勁有力、極致霸氣，整個畫面好不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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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個本應值得高聲歡呼的時刻，全場卻變得鴉雀無聲，一直在歡呼的觀眾忍住了掌聲，場館只迴盪著音樂的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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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算唔算功虧一簣？」阿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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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算嘅⋯⋯不過係難睇咗啲囉。」阿狗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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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如此尷尬的氣氛的原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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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紅」字左右倒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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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社的人卻沒察覺到，只納悶為何無人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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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最後的高潮位，竟發生這樣的失誤，看來會失分不少。但無論如何，在看完這麼精彩的表演後，全場依然報以熱烈掌聲以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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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紅社啦啦隊終於察覺到自己的失誤，尷尷尬尬地收起橫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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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發生了這段小插曲，但比賽仍然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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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隨其後的便是藍社的表演，雖然同樣是令人賞心悅目，比起紅社卻仍稍嫌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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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有請綠社啦啦隊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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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軍團隨即站了起來，雖然當中不少人眼中流露出不安緊張的情緒，更多的卻是對比賽的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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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嘩嘩嘩嘩嘩嘩嘩嘩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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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社的社員們全都在場邊高聲叫囂，支持自家的啦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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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身穿墨綠色的長袖綿衣，外搭一條黑色的工人服，看起來有點像黃社；不同的是她們的臉頰近左眼角位置，畫上了一個星星圖案，非常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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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阿玲是當中最璀燦奪目的（利申：打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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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紅社的重金屬風格相反，綠社所選的是輕快的音樂，節奏也沒有它們的急促，聽起來特別舒服，我甚至能想像，許多粉紅色的泡泡飄滿整個球場的畫面，空氣中彷彿也瀰漫著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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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就在輕快的音樂中揭開序幕。想不到表演一開始就有精彩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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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女兵全體跳上半空，場邊的社職員則趁機向她們拋出啦啦球；她們穩穩接著啦啦球後（這個動作肯定練了很久），就開始一連串極為流暢的舞蹈，雖然動作的難度遠遠不及紅社，但合拍度和畫面之美卻略勝紅社一籌！連其餘三社的啦啦隊都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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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綠社不像紅社一樣騷，但她們在舞動腰肢、四肢協調的技巧上則多了一分細膩感，性感卻無意淫，讓觀眾盡情
陶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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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表演快將結束之際，光彩奪目的阿玲突然衝上前頭，與其餘隊員一起組成了一個「箭頭」的隊形。阿玲左手一舉，左邊一排的隊員就充滿活力地跳起；右手再揮，右邊一排的隊員更馬上拉了個漂亮的一字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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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音著地，宣告了綠社表演的完滿結束，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如煙火在球場內爆開！全場掌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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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完結了，練習多月以來的汗水原來沒有白費。她們當中有些呆若木雞，有些忍不住笑意，更有些落淚大哭，哭得連眼妝都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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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烏雲變得更密集了。大會為免下雨影響頒獎，便趕快讓各工作人員準備好頒獎禮，連校長的致謝辭也就此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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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四社社長雙手提著代表旗熾，率領大批同學進入棗紅色的跑道，場面好不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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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首先有請羅蔡校長為我哋頒獎。」全場注目著頒獎禮，為的就是猜猜哪個社能成為全場總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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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社、紅社、紅社、黃社、藍社、綠社、綠社、綠社⋯⋯ 來到最後階段，紅社和綠社都遠遠拋離其餘兩社，兩者的分差微乎其微，要分出勝負就得靠最後的MVP 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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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就頒發『最佳運動員』的獎項。」眾人屏息以待，究竟今次勝出的會是紅社，抑或是綠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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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終於抵擋不著雨雲的重量，下起毛毛細雨，但頒獎禮如常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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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屆的『最佳運動員』是屬於⋯⋯綠社的楊梓康同學！」竟然是阿康獲獎！這意味著綠社成功奪得今屆陸運會的全場總冠軍！阿康周邊的同學瞬間圍著他、對著他歡呼叫囂，他自己卻摸摸後腦袋，露出害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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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哇哇哇！」全場的綠社社員聽罷，便不約而同地振臂高呼，為他而喝采！其餘三社同學見狀，也替綠社高興，大方為我們拍掌支持；唯獨我督見方慧琼和藍社社長直勾勾地瞪著綠社，一臉想要殺掉他們的樣子，真想不到她們是那麼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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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獎項都幾乎頒發完畢，壓軸登場的便是所有人都期待而久，各社最渴求的啦啦隊冠軍。順帶一提，藍社和黃社已分別宣布為亞軍和季軍，因此冠軍又是紅社與綠社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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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拍拍米高峰，開始冗長的演說：「今年嘅啦啦隊比賽十分精彩，四社啦啦隊都表現得非常好，睇得出每個人都好比心機去練習。對於比賽嘅良性競爭，我認為係本校嘅優良傳統⋯⋯（下刪三千字）我認為紅社嘅表現尤其突出，佢哋嘅動作難度遠遠超越我所預想，氣勢迫人，確實值得嘉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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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豬皺著眉問阿狗：「咁綠社係咪輸咗喇？校長講到紅社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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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狗聽後，幽幽地道：「世上有兩種人：一種係『先君子後小人』，另一種係『先小人後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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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之際，校長忽然提高聲調說：「但係！我認為綠社喺整體上技高一籌！佢哋嘅表演有濃厚嘅青春氣息，動作流暢美觀，遠看之下係綠油油嘅青草地，近看之下就係好靚嘅小花。所以我好高興宣布，今年啦啦隊比賽嘅冠軍就係⋯⋯綠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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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呼的場面描述得太多了，但此刻我依然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大叫了一聲：「綠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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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沒有那麼愛社，綠社的活動跟我往往沒甚麼大關係；這一刻的激動，只是純粹地、單純地為阿玲而高興，我的安多芬指數只因你而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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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綠社啦啦隊員此時全都站了起來，沒有一個能說得出話。她們圍成了一個圈子，彼此的手搭著彼此的肩，一起啜泣，一起激動落淚。無論是剛才已經哭了的，抑或是忍著沒哭的，此刻都嘩啦嘩啦地哭個不停，彷彿淚水成為了她們的憑記。今天的大贏家，無疑就是綠社——原本我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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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從眼角掉了出來，化開了星星眼妝，竟變成了黑色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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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終於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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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藍社社長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個大聲公，對著司令台喊道：「我要求DQ 綠社喺今屆陸運會嘅所有獎項！佢哋嘅所作所為根本違反良性競爭嘅原則！」所有人聽見都不得不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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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自然引起了全場嘩然，校長還來不及反應，便道：「 唔⋯⋯各位同學同事我哋先去避雨！呢件事我哋會了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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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原本在場上的同學全部退回看台位置，而紅社和綠社的社職員則被校長召見到一間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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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解佢會無啦啦咁講？唔通佢唔抵得綠社贏哂？」阿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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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講係因為Banner 問題。」阿狗冷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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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nner 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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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萬丈金剛摸不著頭腦，究竟是有甚麼問題，要嚴重到取消綠社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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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睇下佢哋嘅Banner。你唔覺得藍社同綠社嘅好似咩？」阿狗指向對面的觀眾台，上面掛上了四社的Ban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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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話⋯⋯綠社抄襲藍社？」阿豬詫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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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沒可能！雖然沒有多少人知道，但綠社的Banner 確實是我起稿的，而我肯定那幅草圖就是我原創的。不過⋯⋯仔細一看，兩幅圖之間確實有許多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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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社的主題人物是希臘女神，而綠社則是精靈，都是充滿奇幻色彩的角色；雖然希臘女神手執竪琴，而精靈拿著水晶球，但兩者的位置幾乎一模一樣；一個用身體護著一個「藍」字，另一個也有一個「綠」字；最令人懷疑的，是兩者皆有的波浪型長髮⋯⋯世上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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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藍社的美術幹事不就是方慧琼嗎？我記得，她早一個月前曾讓我過目一份草稿，等等，希臘女神、竪琴、波浪型長髮⋯⋯ 跟、跟我前兩個星期的創作根本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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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當天我抓破頭皮都未能想出好意念的時候，一時之間思如潮湧，那個鮮明的畫面⋯⋯難道說，我不知不覺間把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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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已經有許多人交頭接耳，說綠社無恥，說不定那啦啦隊獎都是騙來的，這種社有甚麼事做不出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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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唔好再傳埋啲假消息，綠社係唔會抄人嘢㗎！」我忍不住那些難聽的說話，一轉頭就是破頭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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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那幾個紅社的人反問我：「你又知？你畫㗎？」一時之間，我竟無言以對，反駁的說話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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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雖然唔係我畫，但係我都信綠社唔會抄人！」我漲紅著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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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慳啲啦盲粉！」他們其中一個人竟然對我吐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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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憤怒至極的時候，擴音器傳來不幸的廣播，猶如一盆冷水倒在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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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校方嘅調查之下，綠社已經承認抄襲藍社嘅Banner，由於校方此為此舉嚴重影響綠社嘅誠信、以及破壞四社嘅友好關係，因此我哋決定，褫奪由綠社所得嘅所有獎項，希望同學唔好再破壞校方對同學嘅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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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已經伸出的食指，現在已顫顫抖抖地縮了回來。怎麼他們會承認抄襲？是因為我也是綠社的人嗎？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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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都話係抄人㗎啦！綠社啦啦隊年年都咁廢，今年突然咁勁我都覺得奇怪，一定又係唔知喺邊度抄啲舞返嚟！垃圾！果然係垃圾，綠社係垃圾中嘅垃圾！」那個紅社人口出狂言，竟敢侮辱阿玲多月來的心血！我卻無處反駁，只得把拳頭握得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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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通你無睇佢哋練舞咩？我有個朋友，每日都練到死死下，而你竟然就咁埋沒咗佢嘅努力？」想不到這時也有人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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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唔知咁多嘢，我淨係知抄得一次功課嘅人，就會抄埋第二、第三、第四次，呢啲劣根性係冇得改㗎！」那人理直氣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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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的額頭已青筋暴現，嘴巴張開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你叫我怎樣跟別人說，抄襲的人是我自己？我很清楚，懦弱的自己根本無辦法像阿玲一樣承受別人的冷言冷語。我的心是玻璃做的，一跌便會碎滿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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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youtu.be/okbvdbIu9VU
（打開這首BGM，你會懂得更多。）
頒獎禮不歡而散。綠社社職員個個臉如死灰，默默回到看台；阿玲的臉色也見不得好，她在看台上靜靜坐著，焦點落在遙遠的虛空；我在座位上無語，斜眼看著她，內心卻是翻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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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道歉宣言練習到第一千次時，我拍一拍座椅，站了起來，慢慢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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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拍打她的肩頭，柔聲問：「你⋯⋯冇嘢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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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沒事?明明你每一天都為綠社而努力，到頭來卻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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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擠出一個苦笑，答：「冇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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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你要騙我？你根本沒有需要騙我，這個時候要哭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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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揚一揚起眉毛，雙手抱胸道：「其實⋯⋯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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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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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呀？」她的苦笑在臉上刻得更深，深得錐進我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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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見天氣都唔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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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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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啊⋯⋯個天，都落咗成日雨。」她望向灰朦朦的天空，眼珠彷彿也混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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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其實都啱啱落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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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我的錯才對呀！我們可以再跟學校說清楚，說不定還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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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咩？好似係啊可？但係點解我感覺⋯⋯場雨好似落咗好耐、好耐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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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係咩？哈哈，可能你有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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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準備好的說話怎麼遇到空氣就蒸發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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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她皺一皺眉，續說：「哈哈，係囉，幻覺呢啲嘢真係好令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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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我想問點解你哋要認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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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三個字始終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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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得唔認咩？藍社的確比我哋更早完成Banner，而且我哋又真係咁似⋯⋯一定要有個人認咗佢。」遠方吹來一陣冷風，訴說著北方的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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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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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本應承受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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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擠出一個苦笑，無可奈何地說：「佢哋話要革除我社職員嘅身份⋯⋯不過都好嘅，我唸，有時都要俾自己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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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係明明⋯⋯點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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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現在要換你來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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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月來，我看著你在早上七點叼著一塊麵包衝進操場、看著你和其他人用力練習每一個動作、看著你跳得汗流浹背、看著你遲進班房、看著你每晚留到校工放工時仍握著油彩畫筆、看著你在輕鐵上累得睡著⋯⋯ 已經很足夠了，你對社的付出已經比足夠多很多；但，到底你要裝甚麼英雄，要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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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幅畫係你畫嘅，但係我信你唔會抄人嘢，我識嘅王傲風，係一個好搞笑但係又好溫柔嘅人，所以我知道你係絕對、絕對唔會抄人嘢。既然個天都唔想我哋贏，咁⋯⋯咁就算啦⋯⋯」她的眼眶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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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一直都會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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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擋下了所有的暴雨梨花，我卻躲在暗處瑟縮顫抖，遠遠沒有走前一步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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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你⋯⋯你果然真係好溫柔。但係⋯⋯你由我一個人靜下先啦⋯⋯」阿玲含著涙眼微笑道。那個笑容竟然會讓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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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抿一抿嘴，然後坐下來，呆呆地看著漫天雨點亂舞。我坐著坐著，漸漸察覺了口腔裡的血腥味，原來我已在不知不覺間咬破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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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運會完結了。全場總冠軍和啦啦隊比賽冠軍均由紅社頂上，可幸的是，綠社社員的個人獎項仍能保留，只是沒有一個人高興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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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愈下愈大，棗紅色的跑道上多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傘子，魚貫穿過閘門。隨著最後一個人的身影消失於雨中，整個球場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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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帶傘，這時只好等雨停下來。這場雨，來得真不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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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內心一下揪痛，我頭也不回地跑下看台，跨過欄桿，直接躺在中央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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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暴雨蹂躪著我的身軀，衣服濕透了，草地上的泥漿使我全身黏答答的；但此刻，我只想靜靜地躺著，只望雨水能沖走在我心中蟄伏已久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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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朦糊了視線，我再也分不清雨水和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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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了那個已被浸濕的白色盒子，裡面盛著的是一對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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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知道，送聖誕禮物、抑或是表白時，送戒指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我只是有種直覺，覺得無論我送的是甚麼也好，她最後都會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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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那時候，我就會替她套上戒指，笑著說那只是二百元一對的便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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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目中的表白，其實就只是那麼簡單。我想說的話，也就只有那麼簡單。我這個人，也只剩下簡單，簡單得只剩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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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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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瀝雨聲滿天盪，滴答心聲無人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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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走其中一枚戒指，用力一揮，將它拋進坑渠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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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來得合時，剛好為這段愛情判下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