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降臨・無火化寶．無火煙】

下著灰色細雨的午後，我從西環某條老街走到上次遇到允行的那間紙紥店，因為單據發票之類已經整理好，財務報告已經初步成型，屬於客戶的東西還是盡早還給客戶比較好。

「我來把東西還給你……」我半步踏進紙紥店，才發現吊在天花的大紅燈籠後藏著名西裝筆挺的男人。

「媽，我先走了。」西裝男說罷便離開了紙紥店。

「你找我有事嗎？還是想投資冥通？」老婆婆說。

「不了，」我把一袋單據放在小桌上：「我阻到你們嗎？我初步完成了報表，打算向你告別一下罷了。」





「是嗎？真有效率。」老婆婆笑說：「還是說你根本沒甚麼客人？」

「這……」我尷尬地笑說：「還可以啦。」

「開笑玩開玩笑。」老婆婆從桌下取出茶壺，為自己倒了杯熱茶：「要嗎？」

「不用了，」我說：「不過老實說，你的店……」

「生意不好對吧？」老婆婆雙手捧著缺角的茶杯。





「嗯。」那種生意額根本無法應付日常生活。

「所以我兒子才會來呀。」老婆婆眼角瞄桌緣。

黑色的文件，上面用渡金印著「阿爾化寶」。

「這是？」我又感到好奇。

「我兒子做科技的，他說現代人已經不再燒衣，我們紙紥行業也要與時並進。」老婆婆用眼神示意我可以隨便看。於是我翻開了文件夾，快速讀了一遍那天方夜譚般的計劃。





……出於環境保護，人們對燒衣造成的紙張浪費產生抗拒……

……燒衣產生的氣體進一步造成空氣污染，危害燒衣者及其他人的健康……

……每年因為不當化寶引起的山火，對自然環境*和人命都構成威脅…… 

……人們已經不在相信燒衣可以把物作送到另一個世界，大家需要的是一個新的、方便的儀式去取代傳統……

……我們致力開發人工智能「阿爾化寶」，又名「AlphaBo」，全面將化寶電子化

……最後，促請政府立法監管電子化寶系統，以防不當營銷手段……

「這個……」我放下文物夾。

「我兒子說，時代已經進步，其實化寶同食煙一樣可以不用燃燒。就像加熱煙是將煙草加熱而不是燃燒，釋出的是霧不是煙，沒有煙臭味和二手煙等影響別人的問題。同樣道理，無火化寶不經燃燒不會造成空氣污染、危害自然環境等問題，又能將心意傳遞給先人。」老婆婆說：「人們總是不斷尋找更佳的替代品。」





「我也明白對很多人而言有些傳統或習慣是難以取代，如果有較好較安全較健康的選擇，的確值得嘗試。」我想某位煙癮甚重的大叔跟我說過的話。

「你也這樣認為嗎？」老婆婆問。

「嗯。」我點頭。

老婆婆放下不再冒煙的茶：「傳統煙很快會被加熱煙取代，化寶也不能固步自封。」

「但，你兒子打算要你怎樣幫忙，不是說用人工智能嗎？」我問，難道眼前的老婆婆其實是程式工程師？

「要我連忙連結。」老婆婆說：「從前人們相信冉冉上升的煙可以把東西帶到另一個世界，但現在我們需要一個新的『相信』。」

「雖然我不明白，但這似乎很有趣。」我說。





「或者吧。」老婆婆不以為然：「舊事物總要被更好的新事物取代。」

我沒有再回應，因為我已經想不到合適的詞語去回覆。甚至，我要在回家的路上才驚覺自己還未收取這次報稅工作餘下的一半尾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