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阿彥面前的依次是紅、黃、藍、綠四社的社長。他們負責管理四社以及所有社際活動包括陸運會、聖誕聯歡等等。基本上學生們一年的娛樂活動、節日慶典,總要跟社扯上一點關係。他們雖然關乎著學生一年的校園生活,但是學生卻沒有票選社幹的能力,只能任由老師安排不同的人「空降」擔任(學生能選的是社際議員,代表社參與議會的人,並不是社幹身分。),所以四社幹事會的認受性極低。
但是眼前的四人卻有提名權,能夠提名學生會候選內閣。
沒有同學民意授權的人,卻有資格篩選同學的代表。
制度不公是公認的事實,但是在制度下的蟻民,只能接受。
要改變遊戲規則,必須先取得話語權;要取得話語權,必須先贏得勝利。
此刻,阿彥正要努力爭取他們手中的提名票。縱使他們四人都跟蔣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是他的鐵票的一部分,阿彥也只能盡力一試,看看能不能夠離間他們。
「其實我真的替你們感到不值。」阿彥命令自己神態自若,對他們進行遊說。他們心裡肯定知道阿彥今天的目的,但是這樣的開場白,依然能在此情況下先聲奪人。
藍、黃社社長譚允行和莫一心露出了戒備的神情,紅社社長許智傑則看來很感興趣。綠社社長劉若碧卻緊閉雙眼,雙手抱胸,靜靜地坐著,讓人看不穿她的思想。
「你們貴為四社社長,對學校來年的運作擁有極大的影響力。試問陸運會、水運會、聖誕派對、萬聖節派對……有哪件大事不是經由你們的手處理的?學生們的娛樂和校園生活都是由你們四位打理的。如果學校沒了你們,怎樣還能夠運作下去?」
阿彥故意在此停一下,看看他們的反應:紅社社長許智傑抱持著感興趣的模樣,上揚的嘴角很明顯的帶有一點沾沾自喜。藍社社長譚允行、黃社社長莫一心戒心也似乎稍微鬆懈。




有誰不喜歡被讚美?也許只有綠社社長劉若碧吧。她動也沒動過,依然緊閉著眼。
劉若碧一向都是四社社長之中的領軍人物。她不僅領導著綠社,將它打造成四社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各項社際比賽中綠社的表現均特別出色,要歸功於她用人唯才、謹少慎微、未雨綢繆的辦事風格。基於此,每逢合辦活動,其餘社長都很尊重她的意見。
只要阿彥能夠打動劉若碧,其他三人會答應,把提名票給爾的機會就會大大提高。不過她的表現卻讓阿彥擔憂。
她一言不發,一眼也不看阿彥,到底是細心的在思考,還是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的表現?
「但是你們四人偏偏被一個人騎在頭上,讓你們樣樣事情都受到制肘。」阿彥繼續:「蔣雄這段時間裡一直借助自己在學校的影響力,迫你們支持他、向他靠攏。」
他對著藍社社長譚允行說:「我知道蔣雄以藍社跑步健將雷毅要脅藍社,迫你們在社際足球比賽中打假波,讓他能夠勝出與同學的賭局,否則不批准雷毅prefect崗位的調崗申請。」
他又轉過來對著黃社社長莫一心說:「他恃著自己跟袁主任熟,以Singing Contest的主辦權要脅你黃社,要求以黃社觀察員身份觀看你們黃社啦啦隊彩排,目的是為了看你們的女生而已。」
下一個是紅社:「你們紅社代表學校辦年宵攤位,他要求你們在招股前的內部認購時期給他以低價買入股份,否則就散播不利消息以影響你們的銷售。後來你們大賺,卻讓他分了許多的利潤。」
「至於綠社……」阿彥看著劉若碧。除了呼吸所帶動胸口的起伏,她還是完全沒有動作。「若碧你的社長之位,到底是用什麼跟蔣雄換回來的?是Head Pre的位置嗎?」
上年劉若碧原本是Prefect 分隊隊長,與蔣雄同是領袖生長的熱門人選。當外界分析她將會勝過蔣雄順利升職的時候,她卻突然宣佈辭職,改為角逐綠社社長。當中的原因曾經引起校園內的熱議,不過隨著蔣雄升職,大家不再有膽量再討論到底蔣雄背後有沒有做過什麼。畢竟蔣雄還是有他的實力。




「你們縱然受盡他的欺壓,卻礙於苦無證據,只能一直啞忍。難怪的,賭局是違反校規的行為,自然沒有參與者願意發聲指證。至於黃社的事,不可能跟老師作對。紅社的股份發行制度是不記名的公開招股模式,沒有他偷步的紀錄。」
「但你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夠擺脫他嗎?有一天你們可以不受他的要脅?只要有另外一個人,或者一班人能夠得到權力,與之對抗,與之制衡,他就再也不能為所欲為了。學生會正正就有權力過問學校不同的事務,能夠起監察的作用,最能夠阻止蔣雄這種犯規的行為。」
「現屆學生會幹事空有權力卻沒有盡責任,對各種荒謬行為睜一眼,閉一眼讓學校被蔣雄此等人弄得烏煙瘴氣。我們爾早就對此看不過眼了。因此我們定必改變這個現象,讓大家能夠重新掌握四社的自主權。」
「我們是目前最受歡迎,民望最高的候選內閣。我們的當選機會是最大的。而且只有我們有勇氣和條件對抗蔣雄。但是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提名票。我們需要你們的支持,我們才能夠支持你們。」
阿彥把說話講完,現在就要等他們四人表態了。藍、黃社長沒有了先前的敵視眼神,卻不約而同的看著劉若碧。許智傑是最先開口的:「年宵那件事我一直都耿耿於懷。早就該有人修理一下那目中無人的傢伙了。」
看來阿彥已經成功引起了許智傑的反抗之心。他是四人裡面最衝動的一個,最容易被煽動。況且一開始他就是對阿彥最有興趣的一個。不過真正的難關是在於若碧。
她終於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用一個猜忌的眼神看著阿彥。阿彥看得出,她對自己並不信任。「你憑什麼認為你有能力撼動蔣雄的地位?他在老師和同學大眾心目中是個品格良好的領袖生長,他所有的不當行為都隱藏的十分好。你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全世界對他改觀?」若碧認真的質疑阿彥。
如果她認真的對待阿彥的話,代表她對爾也不是完全沒有興趣。阿彥便有機會成功。
「我們不需要這樣做。」阿彥說:「我們不是要讓所有人討厭他,只需要讓有權力的人忌諱他就可以了。」
「各級級會、學會以及其他的學生組織,都是掌握不同權力的機構。而蔣雄的勢力,只是來自於這幫領導人。他們跟妳們一樣,因為領袖生團隊在學校影響力太大,讓你們必須巴結他們才能夠生存。作為局中人,他們的怨氣能有多大,相信你們也很清楚。現在就是最佳的機會,是時候要用學生會選舉告訴他,他不是為所欲為的。」




阿彥把目光放在許智傑身上:「阿傑,各位,現在蔣雄正打算讓另一班人出來競選學生會。他的目標是要當學生會幕後的控制者,再順道進軍議會,屆時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制衡他了,他以後必定會更加明目張膽的欺壓你們。也許以後就不會是偷步買入股份那麼簡單,而是用學生會的名義,進行收購了!」
許智傑似乎被阿彥煽動了,開始害怕他說的話變成事實,連忙表態說:「你不用說,我第一個支持你。」
允行和一心馬上用緊張的目光看著阿傑。「阿傑你怎麼可以那麼快答應?若碧都還未表態……」一心說著,又懷疑的看著阿彥。她眉頭緊皺,始終放不下戒心。
「除此之外你還能夠給我們甚麼好處?如果最後你得到權力,我們的情況卻沒有得到改善,這樣不划算。」若碧繼續試探著阿彥。她此刻端正自己的坐姿,雙手放在檯面上,總算肯認真的和他談。
「我們可以給你們更大自由度,正常情況下不僅不會干涉你們四社的內部運作,還會如我先前所說,防止其他人干擾你們。」
「學校四個節日的慶典一向由學生會統領,指點四社舉辦,我們則打算根據你們四社的意思去搞。此外,我們的政綱也有惠及四社以及其他學生組職的內容,包括爭取放學後留校時間延長、設立標準工時以防止服務團隊,例如Prefect Team霸佔人力資源等等。」
「不用硬銷政綱。這些我們能夠自己到你們專頁去看。我只關心的是你打敗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對我們有好處。」
「當然。他能夠幫你們做的,我一樣能。他傷害你們的事,我卻一項也不會做。」
聽罷,若碧再次陷入沉思。
許智傑已經去意已決:「你們還考慮甚麼?我不想再看蔣雄的臉色做人。意向書呢?給我簽名。」
阿彥拿出意向書,遞給許智傑,眼光再掃視一下其餘三人。一心允行都在謹慎地看著若碧,等著她做決定。「若碧,你怎麼看?」允行問。
若碧沒有回答。
許智傑已經簽上了他的名字,見其他人還是沉默,便把意向書推上前還給阿彥,加上一句:「我真不明白你們是在想甚麼。這個最佳的反抗機會,我就不會輕易放棄了。」阿彥接過意向書,再遞給若碧:「若碧,我是來幫你的。他上年對妳做過甚麼,今年讓我幫你加倍奉還。」阿彥知道她一定還是很在意領袖生長的事,不過她是礙於時勢,必須忍耐。
看著面前的意向書,她眉頭緊皺。阿彥不是不能理解她與諸位社長的心情,這次選舉就如一場賭局,押了一切籌碼在爾身上畢竟風險很高。如果爾輸了給蔣雄,他們的地位也難保。蔣雄甚至有能力把他們全部罷免。但是得罪爾的後果也是未知之數。兩難之下,他們也是難以下決定。因為影響甚大,所以一心和允行才不敢自己下決定,不敢背負這種風險。跟若碧做,至少輸了還有一個人能夠抵賴。
最終,她伸出了手,把意向書接過,簽上了名字,然後把它往右邊一推,使它落在兩個跟風的人面前。




一心、允行對若碧答應,雖然有點驚訝,最終卻還是簽上了名字。
阿彥得到了所有四社社長的提名。
「謝謝各位。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阿彥站起來,跟他們四人逐一握手。
一心、允行握過手邊馬上離開了。許智傑則比較熱情的說了句加油再走。但是若碧卻還沒有動身,依然坐著看著阿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