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愛情]《纏綿》: 第二十五章 還有多久
剛從公司回家的程曦，一踏進門口就鬆一口氣－還是自己地方舒服。工作崗位已經等著自己正式上班，程曦自己亦早有準備，雖然不用穿西裝，但見人的端莊打扮肯定少不了，總不能像以前自己穿著薄T恤和綿外套就去工作室的樣子，所以一口氣買了幾款不同質料和顏色的上衣，另加兩件林揚帆求他買很久而他都沒買的新設計品，裝扮上的早已就緒。
創意總監總不能是虛銜，於是程曦更報讀了一期多媒體廣告課程，先預熱一下知識；雖然袁紹鋒說了以後這方面有別的同事跟進，但他亦不想坐吃山空，多學一門學問也不是壞事。
充實了生活自然有了代價，現在程曦上班基本是一至五，逢星期二、四下班後上課，這樣的節奏維持一個月，跟從前比明顯少了許多私人時間，更具體感覺是少了時間陪游晉行。
游晉行不想自己顯得不成熟，執意不向他抱怨甚麼，只是這樣反而讓程曦覺得異常，這小子突然不黏人了？
某夜浪漫非常的鴛鴦浴中，程曦直接坐在游晉行身上，背貼對方胸膛，懶洋洋地說：「讀書的還好吧？」
「嗯。」游晉行罕有地有點心不在焉。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想做生意，想好做甚麼了嗎？」
游晉行揉揉鼻子，道：「飲食吧，我喜歡做菜。」
程曦：「自己做還是合夥？」
「自己先做起來，要擴充的時候再找投資。」
程曦對做生意委實一竅不通，即便年紀大他一些也沒甚麼經驗或見解可以分享，反而聽見他開始有些眉目而感到高興。「做飲食挺好的，我喜歡你做的菜。」
游晉行定眼看他。
「這眼神是怎樣……我臉有甚麼嗎？」程曦捏著自己臉問。
游晉行問：「你喜歡我甚麼？」
程曦翻白眼：「幹嘛突然問這個？」
「我印象中你沒跟我說過這個。」
程曦笑：「喜歡就喜歡。」
程曦其實想說，喜歡深情溫柔的他，喜歡幽默愛鬧的他，喜歡偶爾會發小脾氣的他，也喜歡吵架時會自動認輸的他。
最顛覆他戀愛觀念的，是從前等著被人寵的心態已經變成主動的寵溺，不知是否因為年紀的關係，程曦都想給他最好的；甚至因為知道他有一個相處不好的哥哥，所以更想用自己較世故成熟的性格，來補上他一直缺少的一塊。
這些想法一句都沒透露過，一來覺得彆扭難為情，二來更不想游晉行覺得有負擔。戀愛是雙向的，程曦渴求的就是彼此陪伴、關心，互相讓對方快樂，足矣。
他甚至沒說過自己到這年紀居然還有年少初戀的悸動感覺，一切是來得多麼自然。
游晉行終究沒在他口中聽出甚麼具體，微微的有點失望，但看起懷裡的人舒心地享受著自己給予的溫暖，暗藏的酸楚好像也不算甚麼一回事。
從自由工作者轉成全職的關係，程曦多少也因為無法每天陪林揚帆待在工作室而歉疚，兩星期後終於找了一晚上把他叫出來吃頓飯。
林揚帆的時裝設計工作慢慢有了起色，不少小型本地品牌也提供了合作機會，再加上袁紹鋒為了追他亦不惜動用人脈引薦，他目前的狀況顯然比幾個月前還怨天怨地時好多了。
程曦自動自覺給他倒了一杯啤酒：「說實話，你有沒有惱我？」
林揚帆：「想聽真話？」
「當然。」
「有一點。」
「假話是沒有惱？」
林揚帆搖頭：「超級憤怒，讓你內疚多一陣子。」
程曦淡淡一笑：「對不起啦，我也知道有點急……」
「算了，我這人就是生氣不久。」林揚帆摸摸杯，道：「作為老友我衷心希望你工作順順利利。」
「承你貴言。」
「不過我還是想不通透，講真的以我們的年紀，freelance再多做幾年都不是問題，你不覺得抽身太快嗎？」
程曦吃了兩口菜，說：「以目前狀況賺錢當然不錯，但能學到的東西有限，如果我將來要開工作室，現在積累經驗也差不多了，畢竟要熟悉行業才能做得出色。」
林揚帆：「沒聽你說過想開公司的？」
「之前還沒那麼堅定，但慢慢也摸出自己真正想幹嘛，就試一下吧。」
「天啊曦哥我真的佩服你了，原來你轉個工都這麼深謀遠慮的……」
程曦：「說到深謀遠慮，其實還有另一個好處。」
「甚麼好處？」林揚帆表示好奇。
「我可以幫你監視你那位，別的男男女女肯定黏不上他。」
「幹嘛說這個啦……」林揚帆小聲嘀咕著。
程曦：「怎麼樣，你還不接受人家？」
「……」
「拜託你，如果真覺得對方人不錯就別拖時間，人家口裡說樂意也不會想跟你耗太久啊。」
「我只是想考慮清楚而已。」
程曦語重心長：「認真深思熟慮很正常，但別讓你的理性過分壓倒理性，兩個人感情要是足夠，哪用想那麼多？」他給林揚帆舀了一碗湯，推到他面前：「湯已經備好，喝不喝最終是你的決定，但涼了才喝有沒有意思，你應該懂。」
林揚帆緩緩點了兩下頭，小聲道：「其實前晚他有跟我約會，再問過我了。」
「那你怎麼回應？」
「我說再考慮兩天……」
「那他怎麼說？」
「他說會等我。」
程曦忍不住大力拍桌：「這種男人準備絕種了！我現在就打電話叫他來，你別攔我。」想攔也攔不住，程曦剛拿起手機時林揚帆就紅著臉想勸阻，但程曦一道像刀鋒利的眼神就把他瞪回去坐好了。
半小時後，事件另一主角風塵僕僕趕到。
袁紹鋒坐了下來，說：「這麼急找我有事嗎？」
誰料他一坐下，程曦就站了起來：「我約了人先走啦，林揚帆有話跟你說。」還生怕林揚帆會拋來各種可憐兮兮眼神時自己會心軟，瞬間拿起手提袋就匆匆走了。
林揚帆的臉紅得可以，羞怯著找不著時機開口。
袁紹鋒看得出他的緊張，也不著急讓他入正題，只拿起新的一套餐具，用筷子夾起兩片肉送到他碗裡，說：「先吃東西，冷了不好吃。」
只是林揚帆已窘得吃不下東西了，索性放下筷子說：「我有話跟你說。」
袁紹鋒多少也聽出一點端倪，識趣地也放下了筷子，一臉溫柔微笑看著林揚帆，表情盡是讓人舒心的暖意。
「……你能不能把前晚的話再說一遍？不然我自己開口的話很怪。」
「好。」袁紹鋒笑了一下，然後認真起來：「林揚帆，我很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可以答應嗎？」
雖然店裡人真的多，熱鬧氣氛其實不太適合說甚麼情話，但林揚帆還是微微點了頭，小聲說了聲：「好。」
儘管蚊子般的聲量常人根本聽不清，但專心致志看他唇動的袁紹鋒終究知道自己表白成功了，隨即釋然笑道：「謝謝你。」
林揚帆羞紅著臉淺笑：「謝甚麼啊，說得像我施捨你似的……」
程曦回到家的時候，全屋仍漆黑一片，游晉行沒事先跟他說會晚回來，不過看來是這樣了；沒法管那麼多，隨手拿起手機輸入一句「在哪」發出，然後就進浴室洗澡去。
剛才那頓飯，自己的「戲份」完結得過分突然，甚至後來想起也覺得自己太識趣了，怎麼不吃個夠才走？好吧才沒吃兩口，現在就餓了，但家裡食材也清得七七八八，加上游晉行不在的話他也不會質然碰灶頭……洗完澡後出來驀然看見茶几上所剩一根香蕉，終於鎖定目標。
門鈴響了，程曦把剩下半根香蕉都嚥下，踢著拖鞋就去開門，一看是滿臉通紅的游晉行後就有點愣。
游晉行迷迷糊糊的：「我找不到門匙。」
程曦把站不太穩的他扶住：「喝酒了？」
「嗯。」沒否認。
「你這樣子喝很多吧……」程曦印象中沒見過游晉行喝到這程度，即使是曾經一晚兩人在家裡裝模作樣燭光晚餐，開了兩瓶紅酒喝到臉紅，也不至像現在他的迷糊不清醒。「快進來。」扶著游晉行進屋，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到沙發上攤著。
程曦顯然焦躁不安：「想不想吐？辛苦嗎？」
游晉行搖搖頭。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剛想站起來走去廚房，就先被一手拉下來直接倒在對方懷中了。
程曦維持著甚彆扭的姿勢，扭頭看他：「幹嘛呢？」
游晉行瞇眼，暈乎乎的雙手抓住程曦兩肩，扶直了而看見對方正面對著自己，隨即把他擁入懷中，喃喃道：「我好久沒抱過你了。」
程曦一時失笑，平常的他已經夠孩子氣了，原來喝醉後連說句話都帶著稚氣，教人哭笑不得啊：「甚麼好久，你昨晚沒抱著我睡？」
「你這麼晚回家，我抱你，你有感覺嗎……」
程曦聽得出來他有點不那麼表面的意思，道：「小子你是不是怪我這陣子晚回家？」
游晉行不太想說話，好像每次想隱藏甚麼都馬上會被看穿，程曦終究是太聰明了。
程曦就當他默認了，遂說：「工作剛剛開始，我甚麼都沒摸清，自然要多花點時間學習和摸索，遲些不會了。」下意識地撫摸著游晉行的頭髮，像馴服一頭愛抓狂的猛獸一般，說：「你忍耐一陣子啊，好不好？」
游晉行鼻子和心裡同時一陣酸，楚楚可憐地點了點頭。
程曦情感上縱然已把心化成一團水，可是理智硬在這時候冒出頭來：「哄人的話說完了，你是不是應該把煙上繳了？」
游晉行突然清醒了點：「甚麼？」
「裝甚麼，滿身酒氣都掩飾不了煙味。」程曦捏他臉：「我再跟你說一次，我真是為你健康著想，抽煙一點都不帥。」
游晉行莫名笑了一聲，想起酒吧Kevin都不是這樣說呢，都說他抽煙的時候特別有型，還瀟灑出一道新格調了，聽著飄飄然，飄了回來就不一樣了。他知道程曦為自己好，所以總是聽話，但最近硬是多了一份反叛心理，連自己也不察覺，潛音識直接帶動了行為，程曦不愛他抽，他偏染回了這從前的習慣。
從褲袋抽出半包煙，乖乖奉上。
程曦接過，道：「這半包我收起來，要是給我發現你在外頭又偷偷抽煙，這裡剩十根我就一次點全部，你一口給我抽光它們。」
收到他的恐嚇，游晉行的心震了一下，好像連那一半的酒氣也醒掉了，兩眼開始對上焦點，視線依然無可抗拒的落在程曦那麼精緻俊美的臉上，久久不能移離。
「程曦，我好喜歡你啊。」
程曦不賣他帳：「賣口乖不能掩飾罪過。」
他卻認真澄清：「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程曦知道這人還是受酒精影響，鬧得太認真沒意思，於是也順著他的心思說實話：「喜歡。」
「有多喜歡？」
「超級喜歡。」
游晉行很滿足，但心仍暗暗發痛。
一個這麼好的人，到底還能留在自己身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