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代價和犧牲。

最可怕的是,世界並沒有公平。

你付出的一切,到頭來,可能只是徒勞無功;而別人微小的貢獻,卻可換來意想不到的豐厚回報。

我們不能預料結果,唯有相信自己,相信經驗,相信團結。

在這趟探索古墓的旅程,我們犧牲了許多。到底何時,希望才會出現眼前?





「Ocean,我地唔可以再停留呢個狗地方,出到去,先唔會辜負所有人嘅犧牲。」我抱著右腳,強忍痛楚,語氣則是堅定不移。

「我知呀!啊!」Ocean再次踢向牆壁。

他還是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可我沒有怪責他。

這個死亡的古墓,快把所有人都逼瘋。生離死別,不是人人都能夠平淡面對的。

我看他終於平復心情,就帶頭進發。





這次我照亮墓道,發現只有牆邊的石地比較穩固。沿著中央走,必死無疑。

安叔放下警惕一秒,就滿盤皆落索。

我橫著身子,貼著牆壁前進,Ocean明白所以,跟著照做。

我時刻警示自己,中央的石道是陷阱,不能踏進。內心非常緊張,生怕成為下一個安叔。

古墓有毒蛇、食人魚,真不知道會否有獅子老虎之類的。更奇怪的是,為何這些動物都能夠長生不死?





 我緩慢地前進,不時四周張望,生怕有其他機關。

「喂!後面!怪物嚟緊!」Ocean忽然大叫。

我立刻照著後方,果然看到一個沒有頭顱、右肩塌掉的影子正在奔騰過來。

我沒有立刻前進,而是停下來觀察著守墓人,因為……

「你做乜唔行阻住我呀!」Ocean說。

守墓人揮著鐮刀,橫衝直撞,將所有幼繩都弄斷。

「嚓嚓!」

一堆銀針刺進守墓人的身軀內,但它依然毫髮無損。





「仲唔走?」Ocean畏懼地看著我。

「唔好,有好戲睇。」我自信地說。

一如所料,守墓人是沒有智商的生物。不,即使有智商,都無法看見眼前的景象。依靠體感辨認人類位置的守墓人,是無法發現深洞的存在。

單腳落空,守墓人摔進深洞裡。幾秒後,深洞裡傳來撲通一聲,守墓人掉進水裡去。

然後,又是一番撕咬的聲音。

守墓人大戰食人魚,真不知鹿死誰手。

Ocean愕然,一直糾纏我們的怪物,居然會是這樣簡單就能解決掉。





「今次應該真係擺脫左隻嘢。」我平淡地說。

「咁,繼續行啦。」Ocean說。

經過五分鐘的路程,終於看到另一個墓門,似乎通往巨大的墓室。

來時經過的墓室,多半沒有什麼好東西,只好小心行事。

「之後要小心。」我提醒。

「唔需要你講。」Ocean不耐煩地答話。

地面終於是安全穩固的石路了,左腳踩了幾下,確認沒有變故。

我簡單視察墓門,不覺詭異,便向Ocean做了個「OK」的手勢,潛步進入墓室。





我感覺時機成熟,就將手電筒交給Ocean。他的情緒穩定下來,相信不會胡作非為。之前一手拿著鐵鏟拐行,一手用電筒看路,實在不方便。

Ocean環照著這裡,毫無懸念,這裡應該是主墓了。

金碧輝煌的設計,遼闊的空間,對比之前看過的墓室,只有這裡能稱得上皇帝的沉睡之地。

四邊的牆壁各有柱子,抽象的壁畫為墓室增添古色古香的氣息,拱形的墓頂掛著一條彷彿用純金製成的神龍,有著強大的威勢,眼睛炯炯有神,青龍白虎根本不能與這條滔天金龍相提並論。即使歷經數百年,巨大的金龍在手電筒的照耀下,依然反射出淡淡的黃色,而精細的龍紋,讓神龍顯得更為完美,可謂巧奪天工。

我和Ocean都驚嘆不已,目光停留在神龍上,過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金龍威猛地俯視地面,俯視渺小的我們。不,牠是在凝視墓室的中央,那個棺材的主人。

我萬萬沒想到,棺材那邊會是這麼嚇人的畫面。





棺材不是石製或者木製,而是用白玉製成,四邊鑲嵌各種顏色的寶石,兩旁各有馬路燈高的石碑,刻上紅色的明體字,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內容。

可真正引起注意的,是坐在棺材上的那個「人」。

那「人」身穿皇帝的金黃龍袍,沒有一點腐爛的痕跡,跟古裝電視劇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雙手垂下,乾屍的微笑正正對著我們。可最恐怖的是,眼珠不知為何依然能動,瞳孔盯著我和Ocean。

「你……睇唔……睇……到……」Ocean全身僵直,手電筒光停留在那「人」上。

「我都……睇到……佢隻眼……望住我地……」我也怕得要命,雙腳發軟無力。

那個皇帝是一具乾屍,這是我絕對肯定的。

但瞪大的雙目緊緊盯著我們,這都是我絕對肯定的。

棺材上沒有棺蓋,皇帝就坐在棺材裡,我懷疑這是刻意的安排。

本該在數百年前死去的皇帝,此刻雙目有神,看著我們,彷彿等待我們的跪拜,而那乾裂嘴唇的微笑,令我們產生發自內心的畏懼。

我們釘在原地,跟這個皇帝僵持了足足五分鐘。

這五分鐘,每秒都是煎熬,心臟失控地跳動、冷汗讓衣服濕透。

然而,乾屍皇帝與我們一樣,一動不動,安份地坐在棺材裡。

「似乎……唔識喐……或者兜過去就得……」我依然嘴巴發抖。

「係咪真架?會唔會彈出嚟……殺死我地……」Ocean害怕地說。

「唔會掛……係嘅話,我地一早就……」我大膽假設。

現在唯有小心求證了。

細看墓室的興致完全消失,現在只想盡快找到出口。

Ocean將手電筒光移到其他位置,不久後在主墓的角落看到一個大洞,通往不知何處。

我看著感到奇怪,不規則的洞口,告訴我這不是人工建成的出口,而附近燒焦的石塊、壁畫、柱子,就像發生過局部的火災。

或者說,這個洞口像是被強行炸開。

「會唔會係之前嘅盜墓賊炸出嚟?」Ocean問。

的確有這樣的可能。這樣一說,真正通往地面的出口非常接近了。

然而,眼前的乾屍皇帝無疑是一大障礙。

要走到那個洞口,必須繞過棺材。

「咁,我地行?」Ocean裝作鎮定。

「應該係……我望住乾屍皇帝,你專心睇路。」我提議道。

「好。」Ocean贊成。

我們暫時放下恩怨,先合作解決眼前的危機。

Ocean緩慢地踏出第一步,我盯著那個乾屍皇帝的眼神,發現兩顆眼珠真的能夠隨心移動,我看著「他」,「他」看著我,令我渾身不舒服。

可幸的是,除了眼睛,乾屍皇帝的身體不能移動,視線繞過耳邊後,就再看不見那雙鬼目。

棺床旁的地上擱著不少陶瓷片、玉佩、雕製品、古代武器等,但都顯得有點殘舊,看來不是珍品。真正的寶貝應該都放在乾屍皇帝的巨型棺材裡,可我才不會去拿。

我們身處乾屍皇帝的背後。沒有奇怪的目光注視,Ocean和我的安全感都恢復點。

離爆開的洞口只有十步的距離,而石碑的文字逐漸清晰。

「明惠帝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