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其實是開始

我感到身體不斷地左右搖動，令我慢慢清醒返。

張開雙眼，我發覺周圍都係白茫茫一片，就好似有一層濃霧覆蓋住咁。

「你醒返啦?」一把熟悉嘅聲音傳進我嘅耳朵內。

「金仔?」

腦海裡最後嘅畫面係金仔緊緊地抱實我，伴隨住我下墮飛行。諗到呢度，心裡難免一寒。





「你係邊呀?」

我慌忙地尋找金仔嘅蹤影，但係身邊嘅濃霧始終都係唔散。

「Miki……」

「你快啲出黎啦！」我向聲音來源方向跑去，但係唔小心撞到啲野失去平衡。

正當我要再次下墮嘅時候，有一隻手及時從後將我拉住。





係金仔。

我即刻撲向佢到，身體與身體間嘅接觸係幾咁真實。我肯定，我哋兩個都未死。

「差啲你就變落湯雞啦！」金仔緊緊地抱住我說。

濃濃嘅白霧開始慢慢散開。而我亦終於望得清，原來我哋身處係一隻小船上，而隻船係湖泊上。

「呢度係屬於我哋兩個嘅鐵達尼號。」金仔莞爾一笑。





其實隻小船真係好細隻好樸素，就好似漁民用嚟捉魚嘅小船咁。但係此時此刻，我覺得呢度比鐵達尼號更宏偉，更壯觀。

因為有你。

佢拖住我，帶我去只有幾步距離嘅船頭。我哋一同望向前方，小船就開始向前邁進。

而我，亦不知不覺咁將指甲插入佢嘅手背上。

「放手啦......」

我不斷想甩開佢隻手。但佢只係一聲不發咁將我捉得更緊，我望向佢，佢亦望住我，報以微笑。

沿途我哋身邊就好似有跑馬燈跑過咁，見返好多以前發生過嘅人同事。

人哋話過死之前腦海會將一生快播，咁我哋呢家又係唔係？





我哋見返我哋相識嘅第一日，嗰陣嘅我對你嘅職業係幾咁感到好奇，而你就對我感到煩厭。

我哋見返我係你房入面，向你打開心扉嘅扉嘅嗰日，嗰陣你將我嘅眼淚擦乾，你對我幾咁溫柔。

我哋見返你嘅客人，阿may，冬姐，豪仔，布甸仔，每一個都微笑住咁向我地揮手。

見住佢哋微笑，我同金仔亦打從心底內笑出嚟。

但係，轉眼間我哋見返嗰啲唔想再見到嘅回憶。

......

喺我細個嗰陣俾阿爸性侵，俾阿媽毒打嘅回憶。





此刻我嘅眼淚如泉湧，落到地上，眼淚喺我腳下聚集成細細嘅海洋。

唔單單因為重溫恐怖嘅場景而令我流淚，亦因為......我已經再控制唔到身體嘅活動。

我就好似一個成年人困返喺自己嘅肉體裡面，一直係裡面望住佢。

「就係因為你......我先要承受呢種痛！」我嘅第二人格大叫。

原本已經將金仔捉得好緊嘅手，呢刻就捉得更加緊，指甲更深入地插入佢嘅手背入面。望住金仔手背血如泉湧，我好想甩開佢隻手，但係我做唔到。

「我講過......我點都唔會再放手......」

我睇得出金仔好辛苦，佢個口開始流出鮮血，而雙眼亦都越合越埋，越合越埋......

我腦海似乎亦被第二人格所控制住。只因呢家腦海播放嘅，係童年時出現嘅夢魘。我好努力咁去諗返起生命中出現過嘅美好時光，那怕係連伸手都觸不到嘅微光，我都要捉實......





好辛苦......

船邊嘅跑馬燈，轉成金鉉自殺嗰一刻。真實到聽得倒骨頭碎裂嘅聲音。

而我嘅第二人格見到呢個情景，就忍唔住咁控制我嘅身體捧腹大笑，指住金仔嚟嘲笑佢。而我就眼白白睇住呢個情景發生。

「係喎！」

突然靈機一觸，我襯住第二人格鬆懈嘅時候，嘗試回憶美好嘅事情去令佢脫離。

我用盡全力去諗返同金仔一齊發生過嘅一點一滴。

我哋一齊去肥姐食雞腎生腸，我食到成嘴都係醬，你拎紙巾出嚟幫我抹。





我哋一齊去阿嵐同阿浩嘅婚禮，我喺每個環節都好興奮，係想你都開心。

我哋一齊去拜我親生媽咪，我起初唔敢面對，係你俾勇氣我。

好多好多......

我哋一齊經歷過好多好多事，如果我冇遇見你，可能我都再唔識得開心返。

我嘅一生，其實都只係搵緊一個愛自己嘅人，而嗰個人就係你......

仲差少少......

金仔，有你嘅世界，我先至生存到。

我，成功拿返身體部分嘅控制權。

「走啦......」我襯住仲可以稍為控制自己，大力地甩開咗金仔隻手。

「我愛你。」

嘴唇傳嚟微溫，外加氣流嘅流動。金仔不但冇逃走，仲抱實我深深給我一吻。

我慢慢合上雙眼，好好享受呢一吻。

同金仔一齊嘅每一個時刻，都係我經歷過最美好嘅時光。如果死咗，就永遠無可能遇到能夠拯救自己嘅人。

所以我唔可以俾第二人格打低。

暖流傳到身體嘅各個部分。原來世上真係可以有人唔理我嘅過去去愛我。原來就算受盡最痛嘅痛苦，只要可以遇見你，其他嘅一切就再無所謂。

「我都愛你。」

我開始感受到，原本握實咗嘅拳頭慢慢鬆開。

我終於完全奪回身體嘅控制權。

「對唔住......」我緊緊地抱實金仔，眼淚浸滿我嘅眼框，令我嘅視線有啲模糊。

金仔親一親吻我嘅額頭，用拇指將我嘅眼淚抹乾。我哋雙手拖得好實，望向前方。

旁邊嘅跑馬燈播放完畢，而小船亦停到岸邊。

金仔扶住我慢慢走到岸上，岸上佈滿花花草草，但又有一條彎彎嘅路俾人行。

我哋沿住條路走，行到盡頭，見到有個女仔坐左喺地下。

佢著住黑色嘅背心，黑色嘅長裙，卻又赤住一雙腳。遠遠見到我哋之後，佢就好興奮咁揮住手示意我哋埋去。

我明明唔識呢個人，唔通係金仔以前嘅朋友？

我哋行到埋去，個女仔就拍手掌。

「好犀利呀你哋兩個！」個女仔講到手舞足蹈。

我同金仔互相望向對方，一頭霧水。

「係喎!」個女仔突然大叫出嚟:「差啲唔記得自我介紹。」

「我叫Sandy，係掌管生死嘅使者。」

我同金仔都一面愕然。

「人類成日安慰想自殺嘅人，話死係解決唔到問題。但係，偏偏冇諗過想自殺嘅人唔係想解決問題。」Sandy繼續講:「而係再冇力氣去面對任何問題。」

「只要金仔你一日仲喺度，Miki嘅第二人格都唔會消失。不過你哋冇放棄過，終於俾你哋諗到唯一一個方法，就係自殺，用自殺嚟將你哋救返。」

「啱啱你哋重溫往事嘅時段，係我俾每一位死者最後嘅禮物。但勢估唔到你哋可以藉此將Miki嘅第二人格完全打低。」

「咁係咪代表我同金仔可以繼續走落去！？」我激動地捉住Sandy隻手。

「生有時，死亦有時。」Sandy歎咗一大口氣，指向後面：「你哋係已死之人，任憑你哋對現世有幾留戀都好，都只可以走過我身後嗰一道門，睇下輪迴以後有冇機會再遇上。」

「吓......」

先啱啱同金仔一齊，咁快就要分離......

「用一個月，體會哂一世人嘅幸福，就算以後都唔再快樂，只要可以諗返起呢一個月就夠。已經連死都唔怕，只要死之前，仲可以回味拍拖嗰一個月，就可以帶住微笑去死喇。」

金仔居然套用返我講過嘅說話嚟話我。

「但係......」

我真係好唔捨得......

來世你我要是重認

「我都好唔捨得......但係，我哋一定可以見返對方。」

能否找到彼此背影

金仔冇激動咁去反駁Sandy。只係，好溫柔咁親吻我嘅額頭。

假如全無憑無證

「係咪真係架?」

原諒我當天不懂得珍惜 只知任性壞事情

金仔冇直接答我。反而係拖住我隻左手向前行，手臂傳過來嘅溫度俾我信心去面對現實。

唯願你此刻可於虛空中 將心聆聽

Sandy向我哋點一點頭，讓開路俾我哋行向嗰道發緊光嘅門。

將來若真的再有個約會會完成

「就算天空要塌落嚟，就算地面要向下陷，就算聽日已經係世界末日，就算我所有嘅記憶都會冇哂，我依然會記得，我愛你。」

真的會再有這樣深情

眼淚不受控制咁流落嚟。我最終嘅情感，唔係痛苦，而係滿滿嘅幸福。

我以天為證跟你帶領

「多謝你......」

* * *

「哇!」一間小學入面，一個小一女仔大聲咁叫出嚟。

「嗚......嗚......」企喺佢身旁一齊等上校巴放學嘅一個小一男仔，因為受驚而喊。

原本望向天上嘅女仔，被男仔嘅喊聲所吸引。

「......你唔好喊啦，你望下天上面?」女仔將手搭向男仔嘅膊頭，指向天上。

「哇......」男仔望到天上嘅奇境後亦唔再喊。

「點解會有一條銀白色嘅星河軌跡架?」

我以天為證請你帶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