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看到結局了嗎?」

我回到這純白世界,呆呆回望老人,問:「他們那天沒有在一起。那為什麼我會回來?」老人只笑不答,好讓我繼續思考。我忽然一醒,才微笑:「因為我放手了。」

老人大感安慰,聲音平穩柔和,說:「當你放手,亦是一段愛情的終結。」

我微笑:「那時子俊爸媽離婚,因為對他們而言,這婚姻是個包袱;而子良認清內心,不再拖泥帶水,決定分手。至於這次,我先前執迷不悟,現在才是那段愛情的終結。」





老人忽問:「年青人,你已經知道你和穎恩分開的原因。那麼,何謂愛?」

我看著老人,微笑答:「愛,不能以言語表達,只能用內心感受,直接、簡單、無私;愛,是行為,是感覺,是包容等等,當中包括親情、友情、愛情。當你愛一個人,即使不知未來會否結果,你仍會願意無條件地付出,希望他會過得安好。就似龍康和梁敏,只想對方快樂,並無他想,為未來一同成長、努力。」

老人哈哈大笑:「從心出發、以心感受則為愛。可是千金易得,真心難求。有人付出一切,卻換來一場空;有人裝懵扮傻,卻換來一片心。既然如此,且被愛幸福,為什麼仍要愛?」

我知老人定是反問,笑道:「被愛固然幸福,可是愛人同樣幸福。雖然去愛、去付出也許沒有回報,可是對方如何回應不應影響我們自身。愛是一場修煉,令自己成為更好的人,即使經歷挫折、傷痛,仍能堅強地、勇敢地、單純地向前走,以真心迎接下一個。」

老人滿意地點頭,又問:「一生願有一心人,同偕白頭不相離。如果你伴侶變心,你又會怪責她、恨她嗎?」





我撫心自問,思考一會兒才答:「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如若當初相愛,對方豈會如此輕易變心?如若伴侶變心,自己豈會未能及時發現?一段關係完結,雙方定有責任,又何苦怪責對方?世事無常,感情亦無法勉強。況且愛本不會化成恨,本不會變成嫉妒,只是人們愛得盲目,愛得失去自己,愛得忘記了愛。」

「感情來去無蹤,實在無法勉強,倒是世上太多人勉強自己,甚至逃避現實,一直不處理樣樣問題,才會導致許多後事。說穿了,他們所愛的只是自己而已。如若每人敢愛敢恨,世間真會少了許多煩惱。」

我不禁讚同老人的說話,更生好奇,問:「老人,到底你是誰?」

老人笑說:「有人稱我為月老,又有人稱我為愛神,負責替人們牽引紅線。千年以來,讚頌愛情的詩歌有增無減,但隨時間流逝,人們反而忘記愛的真義,以活在當下美其名,到處玩樂,到處留情,卻不再付出真心。」

我想來又是,有如Andy,只求激情,不求深情;又如經理,只愛新鮮,不求長情。我尚有疑惑,問:「那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老人輕笑:「科技進步,社會開放,人與人之間更容易認識,更容易交談,更容易戀愛,我的工作似乎慢慢變得不重要。當我打算放棄時,卻聽見你響亮的呼喚。你想知道你和穎恩分開的原因,你想知道何謂愛。這份渴望大得穿越世界,直達我心。」話畢,他一揮手,純白世界忽然出現段段畫面,續道:「三次人生,你已影響眾多。看,子俊正約智玲去看電影。」

我眼見三次人生的人各有改變,開始待人真誠,追求內心滿足,一陣感動湧上心頭,感觸道:「愛是與生俱來的,然而我們卻因後天環境而慢慢改變對愛的看法。有的害怕受傷而不敢付出和分享,有的傷口未癒而不讓別人接近,有的只求快感而談一次次戀愛,有的只怕寂寞而走進別人懷抱。我們忘記如何愛人和被愛,才開始懷疑愛是否存在。也許,世上總有一人會讓自己回想起愛的單純,愛的美好。」

老人見我雙眼流露幸福,問:「年青人,你想當月老嗎?」

我聽後陡然失色,凝望老人,驚呼:「什麼?」

老人笑言:「我本只想讓你認清事實,才讓你經歷別人人生,怎料你竟影響所有人,讓他們體會愛的真義,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證明你確有天賦。那麼你想當月老嗎?」

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所聞,頓時啞口無言。老人續說:「你不是也想讓身邊人幸福嗎?若心中無愛,豈能談上幸福?Andy、穎心等人表面風光,內心卻是空虛,夜深更感寂寞。可是你有能力改變他們,讓他們感到心滿意足,難道你不願意嗎?」

我認真想著,確實希望各人感到幸福,雖未知要接受什麼挑戰,不過一腔熱血沸騰,堅定說:「好,我答應你,與你一同成為月老。那我要做什麼?」

老人笑說:「倒不如你將這經歷寫成書,也許這更快將愛傳播開去。」





「什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