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夢想的人會成為失蹤人口: 2

最後的十五分鐘你會選擇盡力完成餘下就算看過百遍都不懂的試題，還是選擇放空自己享受最後十五分鐘的寧靜？
 
 
最後我選擇了後者。
 
 
與其作無謂的努力，倒不如放鬆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身旁的考生如臨近終點般，正在快馬加鞭，愈接近收卷時間，他們的手速就愈快，對於他們來説的確是要爭分奪秒，然而對我來說已經太累了，一直的轟炸式操練在此刻終於落幕。




 
 
「考試時間結束，各位考生停筆。」這是試場考官跟我們説的最後一句話
 
 
考生們放下筆，抬起頭，望着天花板呼出一口氣，有的因為對自己的表現感到失望而嘆氣，有的因為不用再受到考試的折磨而鬆一口氣。
 
 
踏出考場大家都在高談闊論試卷的答案，他們説的一切我都聽不進耳，把有關文憑試的一切都拒之門外，既然一切都完結，為何又要提起？聽到那些未必正確的答案而沮喪，而高興，值得嗎？
 




 
「考成點呀！沈旭頡。」出現在我身邊的是同一考場的老朋友
 
 
「都係咁啦！盡左力就算。」我伸伸懶腰，一切都完結，只剩下最後的英文口試
 
 
「都話左你架啦！成日都偷懶唔溫書，小心有報應呀！」她用手上的試卷不斷拍打我脊背
 
 




「我今年已經退左隊，全力備戰DSE架啦！」我不理她不斷加速
 
 
「行咁快做咩喎你，明知我腳短就等埋啦！」她左手一份試卷，右手一部手機，頭上還有一頂格仔畫家帽，跑起來比一個小孩還要笨拙
 
 
望見她的笨拙的跑姿，實在是於心不忍，正當我轉身想為她分擔時，她倏然加速跑在我的面前。
 

擋我去路的是位短髮女孩，叫錢濼瑤，是我六年的同班同學，更是六年的同桌。
 

她的齊陰短髮跟隨她已有六年時光，即使我有時勸她轉換新髮型，但她卻總是愛理不理。
 





雖然濼瑤稱不上是位大美人，亦不算是所謂的女神，但她甜美的笑容往往散發獨有的魅力，看到她的笑容會忘卻一切的煩惱，她樂天性格每次都會把我的負能量通通掃走，跟她的相處是最自在，最舒服。
 
 
至於我呢？平平無奇的中學生，無論是運動抑或讀書永遠都是中游位置，可以説是高不成，低不就，我是個熱愛看金田一的男孩，誰不想當一次偵探。
 
 
濼瑤的成績雖然算不上優異，但跟我比卻是居屋跟公屋的分別。大家各有擅長的科目，而大家擅長的科目亦正是對方的弱項，不過我們沒有因此而互補不足，反而互相嘲諷對方的弱項成為了我們相處方式之一。
 
 
濼瑤今天以一身文青裝扮示人，加上她矮小的身高，讓人有種想保護她的感覺。
 
 
「你可唔可以搵次試下唔抬高個頭同我講野。」我摸摸她的頭繼續前行
 
 




「咁你又可唔可以搵次英文考高分啲比我睇。」
 
 
「你科數又好得幾多呀！乘妹。」忘了跟大家說，濼瑤是位連乘數表都未背熟的文憑試考生，所以從中四開始我都叫她乘妹,有時連老師都忍不住叫她聲乘妹
 
 
「呢個名你諗住叫到幾時？」濼瑤在旁瞪着我
 
 
「到我唔識背乘數表既時候，我諗我就會考慮下唔叫。」
 
 
「咁希望我以後都見你唔到，咁就唔會再聽到你叫我做乘妹。」女人總是口不對心
 
 




「咁樣點得呀！如果見唔到你既話，我會掛住你。」我對着她歪頭微笑
 
 
「哇！考完試，你把口又變返好似以前咁。」我們步出校門，映入眼簾的盡是莘莘學子，有人因為文憑試的結束而歡喜，有人因為失手而陷入愁雲慘霧之中，而我就抬頭看看今天特別蔚藍的天空微微一笑。
 
 
「個天有咩咁好笑喎。」濼瑤跟着我仰望無邊的天際
 
 
「因為今日個天好藍，我好耐都無見過咁藍既天空。」從中六開學直到現在天空在我眼中一直都是灰濛濛的。
 
 
「我都係咁話，個天好靚，好藍。」其實濼瑤的壓力比我更加大，家庭、朋友和老師對她的期望都遠高於她的能力。
 
 




大家都因為文憑試而放棄了一直的堅持，濼瑤被逼放棄了一直喜愛的beatbox，放棄了所有的比賽，平日口中唸着的beatbox都變成各種的詩詞歌賦。
 
 
而我放棄了自己最愛的籃球，放棄了最後一年的學界比賽，放棄了最後一次揮灑熱血的機會。
 
 
這一切真的值得？
 
 
為的就是這次文憑試，從選擇放棄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背負着的不只是老師和家人對我的期望，我更要爭取更好的成績面對隊友，我的離開是對他們的不負責，我忘了昔日為了冠軍而努力的熱血，忘了跟隊友之間承諾，忘了大家的夢想。
 
 
「你有無諗過玩返beatbox？」
 
 
「如果可以選擇既話，我一定會繼續。」濼瑤開始眼泛淚光
 
 
濼瑤的家人一直都希望她能成材，長大後可以高薪厚職，安安份份地工作，然而濼瑤根本不奢望這一切，她要的只是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咁你又有無諗過打返籃球？ 」
 
 
「我已經無動力再打，係我親手摧毀左大家既夢想，已經唔敢再面對佢地。」我伸手遮掩陽光，因為實在太耀眼。
 
 
「佢地都原諒左你，唔好再咁自責啦！」濼瑤拍拍我的肩膀
 
 
「但係我原諒唔到自己，佢地愈係唔怪我，我就愈自責，叛徒唔應該原諒。」背叛是世上最不可原諒的惡行
 
 
「夠啦！難得捱過左呢關就唔好諗埋啲負面野啦！我唔想再見到你日日都行屍走肉咁，我想見返DSE之前既你，可唔可以呀！」原來不知不覺間變了，變得不再是自己，變得不再是錢濼瑤想見的沈旭頡
 
 
「如果去到一個無壓力，無煩惱既世界，你就會見返以前既我。」我淡然的道
 
 
香港已經不適合居住，有多少人因為生活的催促而選擇移民，有多少學童因為學業的壓逼而選擇輕生，有多少人因為要跟隨所謂的社會標準而活得不再是自己。


「如果真係有呢個世界既話，我要跟埋你一齊走，我唔會比你扔低我一個人。」若果這真的存在，我又怎會捨得拋棄你一人在這荒誕的城市繼續生存
 
 
「好呀！我應承你唔會扔低你一個。」這是我跟濼瑤在這世界説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