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的一場尋常卻猛烈的對話》
今夜涼風有信,秋月無邊,父親如常地戴著耳筒,拿著電話坐在沙化上,不知在聽什麼。
這夜我卻是放下所謂的工作,只休閒地坐在電腦前,看看劇集休息一下。前些日子辛勞了好一段時間,現在才覺得自己是時候稍作停步,找一些樂子。
父親突然開口問:「有沒有申請居屋?」
我有點尷尬地說沒有,然後他叫我看看資料,可以的話就申請。這當然有理,我就立即瀏覽了申請居屋的網頁。簡單跟父親了解過資料,他又回到自己的耳筒世界,我以為事情算是完結了便鬆一口氣。
不料他突然又問:「說起來,你的工作也做了一段時間了,究竟怎樣?」
「吓?什麼工作?」
我先是一愣,然後以慣性卑微口吻回答:「不怎麼樣,不太好。」
他的眼神雖然仍停留在電話螢幕上,但我感覺自己的每一根頭髮,每一個毛孔都被透視了。我嘴唇微震,血管更似是急性閉塞,腦細胞準備要閉氣潛入深海,於是未有繼續回應。
父親戴上眼鏡:「不太好,沒有前途的話,幾時轉工?再做下去也沒用。之前不是投考過消防嗎?還會不會再考?」
「不......不了......」我只會短句回答,並沒有什麼好解釋,我不習慣向不懂我的人解釋。
「那海關呢?海關都不錯......不過可能英文需求較高......某某的兒子在澳洲畢業回來就做督察了......」他語氣不怒不冷,確實是出於關心之情。
我未有再作回應,因為我的腦袋裡已陷入混沌之中。雖然他是苦口婆心,但我聽著,就好像一針一針向我刺來。難道我這兩年那麼努力地工作,那麼拚命地實踐創作之路,完全都是白費嗎?我怎樣努力都還不如投考紀律部隊,找份所謂有前途的工作?我沒有怒氣,只是無盡的傷心。老實說,我真的很想不顧一切就哭出來。
「......不然你日後怎樣養家?」
聽到這句話,我再看著父親眾多的白絲從頭上的黑叢中不安好意地長出來,所謂父養子,子又養子,試問我又怎可以只顧自己一人,罔顧家人?此刻我內心激盪,充滿了懷疑和迷茫。我確實動搖了。
儘管我很想跟他說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他看,我沒有錯,我將必成功。但我確實是動搖了。而阿明跟我說:「覺得不行,是因為未盡全力。」我不知道,也許......我真的需要先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