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 208

 
暴風疾雨，街上一片混亂。
 
 
平日熙熙壤壤 、鑼鼓喧天的艾寶琳夜市，如今只餘下「呼呼」來襲的狂風。艾寶琳的居民們，都紛紛躲到建築物裡，從窄狹的小窗戶觀看外面滂沱大雨的災景。
 
 
原本被棄路邊的建築廢料，都被狂風牽扯得在街中亂飛，放置各處用以照明的火炬也因此熄滅，世界如同陷入了最灰暗的一天。
 
 




「沙啦沙啦──」傾盆大雨的路上，出現了兩個人影。
 
 
「咁大雨‧‧‧邊鬼個喺出面？」躲在生命之牆內的艾寶琳守衛，疑惑地問道。
 
 
「開‧‧‧門啊‧‧‧嗄‧‧‧‧‧‧」雙手抱住賴桑的奎斯，喘氣不停。
 
 
「佢係‧‧‧病獵公會嘅奎斯！」守衛回報。




 
 
「呯！」在他後面，響起了一下槍聲。
 
 
王達尼緊接而來：「嗄‧‧‧‧‧‧」並對經已中了自己一槍的大眼，進行補刀斬殺。
 
 
「嗚‧‧‧嗚嗚嗚嘎‧‧‧‧‧‧」
 




 
「開門‧‧‧！」王達尼盯住牆上那些守衛。
 
 
「唔好意思‧‧‧實在太大雨同太夜，除非你哋有皇室通行證，否則要等到聽朝！」守衛長走出來，說：「咁係因為要確認你哋有冇受感染，睇落你哋情況似乎唔多好‧‧‧‧‧‧」
 
 
渾身是傷，的確很難讓人相信，自己沒有受到感染。
 
 
「一萬個艾幣，」王達尼直接談出回報，並亮出手臂上的鼠型紋身：「救人要緊‧‧‧‧‧‧！」
 
 
「一！？一萬個艾幣‧‧‧‧‧‧！！？」守衛們都驚呆了：「有冇可能！？」
 




 
「有可能‧‧‧‧‧‧」在艾倖存經驗老道到的守衛長，深視著他的紋身：「係「黑鼠商團」成員嘅紋身‧‧‧佢哋係艾寶琳地下勢力好龐大嘅走私組織。」
 
 
「咁‧‧‧」
 
 
「趁大雨，黑媽媽咩都睇唔都，偷偷放佢哋入嚟！」守衛長拍拍手，指揮手下：「反正唔賺呢筆錢！每日都係企到隻牛咁，咁不如我哋好好拎呢筆錢去夜總會玩返晚喇！」
 
 
「係‧‧‧係，收到！！」守衛們聽到如此振奮消息，馬上去把大門開啟。
 
 
他們進來後，那幾名艾寶琳邊境守衛立即恭敬地迎接，分別取出一根香煙到王達尼嘴裡，另一個則奉上火機為他點火。
 




 
有句俗錯不了，有錢好辦事。
 
 
特別是十分講求金錢、地位、勢力的艾寶琳倖存區。
 
 
「歡迎艾寶琳倖存區同志，安全歸來！」守衛長笑容可掬地敬禮。
 
 
「唔洗做快速感染測試？」王達尼快人快語，沒有半點餘暇：「我朋友重傷！立即送佢去醫院。」
 
「明白！」在守衛長的指示下，守衛們慎重地將賴桑放到擔架床送走到疊翠軒皇家醫院。
 
 




「嗄‧‧‧」此時，倖存活來的二人才敢靠牆、坐下，真正地喘一口氣。
 
 
兩人放空的眼睛，對病者之都的每一幕，依然歷歷在目。
 
 
「六個去‧‧‧‧‧‧」難忍情緒的王達尼，手部彷似抽搐地掩住面部：「三個返‧‧‧」
 
 
而滿身電紋焦傷的奎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任由眼淚流。
 
 
「兩位‧‧‧我‧‧‧我仲有冇咩‧‧‧係可以幫到你哋？」守衛長怔然地問。
 
 




王達尼搖搖頭，把口中吃住的一根煙也掉走了：「‧‧‧佢喺最上層搵返嚟。」他把那些從研究室帶來的資料文件，都交給了奎斯。
 
 
現在外面橫風橫雨，最好便是留在「生命之牆」堅固的休息室中待著。
 
 
「幾個同伴嘅命‧‧‧‧‧‧」但奎斯他，對文件完全漠不關心：「就係換嚟咁嘅‧‧‧幾十張爛紙。」
 
 
「但呢到啲嘢‧‧‧可能‧‧‧可以換番全世界嘅命！」王達尼捉住奎斯雙膊，眼神認真：「唔好咁快放棄‧‧‧！如果唔係‧‧‧‧‧‧佢哋條命就變得唔值。」
 
 
「‧‧‧」奎斯聽完王達尼的說法後，往文件瞧上幾眼。
 
 
「嗰余智海喺頭先都出現埋‧‧‧‧‧‧」王達尼說。
 
 
「南愚‧‧‧北賢，嘅製造者‧‧‧‧‧‧？！」
 
 
「係‧‧‧政府大樓最上面盡頭，有一間改裝過嘅實驗室。」王達尼把見到的，都說出來：「佢好似就喺入面做病毒研究同收藏個女‧‧‧‧‧‧仲想復活佢。」
 
 
「復活‧‧‧？所以‧‧‧就意外整咗呢種病毒出嚟？」奎斯酷無表情地，冷笑一下：「整到呢個世界變到咁不知所謂！！？」
 
 
「如果病毒真係佢研究，咁佢都有權唔釋放出呢種病毒‧‧‧‧‧‧但既然佢選擇令全香港嘅人都蒙受住呢份活罪，就代表佢立心不良。」
 
 
「我哋走咗，邊個可以守住間研究室？！唔俾佢再入去‧‧‧‧‧‧」奎斯問。
 
 
「放心‧‧‧佢依家入去都無用，我哋將佢所有研究器材都整爛哂，甚至研究文件都偷哂喺我哋手上‧‧‧‧‧‧就算佢依家入到去，都乜都做唔到。」王達尼繼續說：「有嘅‧‧‧至少，仲可以望住嗰女喊。」
 
 
「但佢捲土重來‧‧‧都係遲早嘅事。」奎斯說的，正是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問題：「時間唔會等人，佢都一樣，我哋一定要有行動，喺佢重新之前。」
 
 
「放心，研究文件喺我哋手上，佢身為病毒學家冇呢堆舊資料做依據，中間斷咗層都幾難研究落去。」王達尼分析著可用的時間：「同埋佢堆專業嘅研究器材，我睇都價值不菲‧‧‧‧‧‧暫時應該得艾寶琳皇家研究室仲有呢啲機器，加上白魂‧‧‧‧‧‧生前斬斷咗佢隻手，我哋可以靠呢一點搵出佢，通知各個倖存區通緝佢。」
 
 
「但係‧‧‧」奎斯突然想起了，北賢自我毀滅前的一句說話：「嗰個北賢講過‧‧‧‧‧‧要擊敗佢，得唯一一個方法。」
 
 
「佢‧‧‧？」王達尼不明所指的人，是誰。
 
 
「我有感覺，佢係指余智海。」
 
 
「點樣打低佢，就之後再諗‧‧‧我哋睇哂堆文件先，既然咁重要。」王達尼開始感受到，M曾經背負過的重量：「嗄‧‧‧原來‧‧‧‧‧‧做一個無知嘅人，係咁幸福。」
 
 
是晚，他們整夜翻閱余智海的資料文件，了解到不少的事情。
 
 
包括，HIV血液對病毒有免疫、余智海一直試圖為死去已久的女兒進行復活實驗、病毒會不斷進化成更多種類。
 
 
期間，因為王達尼的特別身份，生命之牆內的守衛一直給予他們特別的照顧，例如奉上珍貴的巧克力飲料回復體力、免費的驗傷消毒服務、幫助整理大量文件報告。
 
 
在這狂風暴雨的晚上，這些邊境守衛都變成了王達尼的私人軍隊兼助理。
 
 
「真係好‧‧‧‧‧‧」奎斯一邊閱讀報告，一邊說：「平日申請入去，要呢班守衛佢哋好聲好氣都難。」
 
 
「有錢嘛。」王達尼簡直而直接地答。
 
 
「有錢真係大哂咩‧‧‧‧‧‧」
 
 
「對唔住，喺艾寶琳‧‧‧‧‧‧」王達尼稍稍放下文件，望向奎斯：「有錢真係大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守衛在陪笑。
 
 
 
那些繁密的文件看著看著，二人就不知不覺地睡去。
 
 
這一天，他們的確耗盡超乎自己的體力。
 
 
更沉重的是，他們知道活下來的自己，責任更為之大。
 
 
天漸亮。
 
 
如同墨水的陰沉烏雲在凌晨結束的前夕，卻不斷擴散起來，使本該陽光普照的早上，弄得天色跟昨晚無異。
 
 
打開窗口，大家都以為天未亮，又呼呼地睡去。
 
 
實際上，已經是一般艾寶琳居民要上班工作的時間。
 
 
若不是外面連響數十個雷，恐怕奎斯和王達尼都要睡上一整天。
 
 
「呵欠‧‧‧‧‧‧」王達尼惺忪地醒來，低頭望住腿上的一疊文件：「唔小心‧‧‧訓著咗。」
 
 
「啲雨仲未停‧‧‧？」奎斯聽到的雨聲，依然是昨晚那種如大豆落下的「滴噠滴噠」聲。
 
王達尼彈一下手指，呼叫隨便一位邊境守衛過來。
 
 
「嗯，請有咩可以幫到你？」他不像守衛，酒店服務員倒是很像。
 
 
「我哋訓咗幾耐‧‧‧‧‧‧」王達尼望望奎斯，再望回守衛：「仲有‧‧‧依家幾點‧‧‧？」
 
 
「依家係中午十一點。」守衛貼心地提醒：「不過今日大家都應該停工休息，你睇下外面，橫風橫雨都做唔到乜嘢生意，仲可能俾風吹走。」
 
 
「點解會咁鬼大風‧‧‧‧‧‧」受天氣影響，王達尼也受到行動限制。
 
 
醒來後，一直遠眺天空，一言不發的奎斯卻說：「係‧‧‧北賢。」
 
 
「北賢‧‧‧？」王達尼疑問。
 
 
「我印象中‧‧‧佢將自己所有力量灌入天空之後‧‧‧‧‧‧」奎斯回頭，望向王達尼：「天氣就變成咁。」
 
 
「臨死都要搞我哋一鑊‧‧‧‧‧‧！」王達尼拍一拍大腿。
 
 
「唔係‧‧‧佢嗰刻，好似醒覺咗咁。」奎斯深入地思考：「佢咁做，一定有意思‧‧‧‧‧‧因為係佢不惜用生命造成嘅環境。」
 
 
「黑鼠先生，」邊境守衛長倏地進來休息室，拍一拍手：「培根加青瓜塊做早餐啱唔啱？」
 
 
「隨便你～」王達尼答，因為現在吃龍肉也沒味了。
 
 
「嘻！你有部相機就唔爭在同我哋一齊影相，掛喺辦公室入面留個記念！好似大哥你啲咁嘅大人物，我退休之後一定要多多關照啊！」天是黑的，連守衛長的心也是黑的。
 
 
「相機‧‧‧‧‧‧」但他的說話，卻意外地觸動到王達尼：「係‧‧‧琴日我執到部相機。」
 
 
「相機？」奎斯問。
 
 
「係‧‧‧執之前，隔離仲有隻斷手，係余智海。」王達尼打算把相機開啟。
 
 
「‧‧‧‧‧‧」可惜的是，昨天它被摔過又受雨濕過，似乎有些失靈：「頂‧‧‧！要去搵人整一整。」
 
 
「因為電器鋪多數開喺商場入面，所以應該有開鋪。」守衛說。
 
 
「得‧‧‧」王達尼點點頭，馬上出去找人維修。
 
 
生命之牆對外的門一開，立即一陣強風吹至，濕冷刺骨。
 
 
「洗唔洗跟埋你！？」奎斯追問。
 
 
「唔洗‧‧‧」王達尼把相機入到密封的袋子，二話不說就帶著出去：「你繼續睇啲文件，知已知彼‧‧‧‧‧‧百戰百勝！」
 
 
於是，王達尼便冒著大雨，趕到新都城中心三期內的電器鋪中。
 
 
倖存區的街外空無一人，商場內卻是水洩不通。
 
 
停下工作的人，都去到了新都城一、二、三期中找些樂子，這讓要辦正經事的王達尼，顯得有點不耐煩。
 
 
到達電器鋪後，更愕然了。
 
 
整條隊長得要繞幾圈，大多是些青年、孩子握住部過氣的Game Boy，攜帶艾幣去買電池。
 
 
「唉‧‧‧‧‧‧」王達尼又感到莫名苦惱，但生活中就是諸事不順。
 
 
「喂‧‧‧！錢啊！！！」王達尼第一樣想到的辦法，就是把口袋裡所餘無幾的艾幣拋到地上，讓正在排隊的人前來拾檢。
 
 
「哇！！！又有傻仔派錢啊！！！！」但是，只吸引到一半的人流走開。
 
 
還有排前幾十名的人，根本毫不在意金錢的誘惑。
 
 
「哈哈！」突然，一旁出現了熟識又陌生的聲音。
 
 
王達尼轉頭一望，是貴華。
 
 
那個被M詐騙了不知多少次的有錢胖子，但他總是刻意強調自己只是「微胖」。
 
 
「居然會見到‧‧‧同我有相同興趣嘅人！」貴華慢慢地走近，對王達尼作出更正：「不過你派錢嘅動作唔夠豪邁！同埋派嘅金額唔夠多！顯得有啲寒酸‧‧‧‧‧‧所以唔能夠吸引太多人嫁！哈哈。」
 
 
「咁你表演一次‧‧‧‧‧‧」王達尼說。
 
 
貴華微微一笑，點點頭：「呢個商場咁多人，表演下都唔錯，就俾見識下真正嘅金錢威力。」
 
 
說畢，貴華從口袋裡取出一大疊艾幣往，動作純熟、流利、豪邁地將它們拋出。
 
 
艾幣如同外面的雨水一樣降下‧‧‧‧‧‧
 
 
全個商場的人都靜止了幾秒，全部瞪往貴華的方向，亮出貪婪的野性目光。
 
 
「你睇～哈哈，我令到時間停頓都得。」只餘下貴華一個哈哈大笑著。
 
 
「唔該哂。」王達尼拍拍他的手臂，便急步入到電器鋪中。
 
 
緊接下來的數十秒，聚集在新都城三期的人們紛紛衝向貴華，如同沒有理性的喪屍一樣，想要把散落他身邊的錢撿走。
 
 
「錢啊‧‧‧錢啊錢啊錢啊！！！！」、「今日冇工開！執錢啱哂！！！」、「哇‧‧‧！！衝過去呀呀！唔好阻住我啊！！！」、「唔好爭呀！我嫁！！」
 
 
「啊‧‧‧慢慢嚟啊！！你哋撞親我呀！！！呀！！」被一堆人群淹沒的貴華，破口大罵：「啊！！！」
 
 
逐漸地‧‧‧‧‧‧
 
 
連貴華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老闆‧‧‧‧‧‧搞一搞佢。」王達尼把相機放到檯上。
 
 
「好～應該好少事姐。」老闆開始動手檢查。
 
 
一會兒後‧‧‧‧‧‧
 
 
「冇事啦，幫你整咗一整，應該開得番部機。」老闆把相機交回王達尼。
 
 
「唔該‧‧‧。」付過錢後，便馬上開啟，查看當中的照片。
 
 
一堆病者的照片，全部在極近距離下拍攝。
 
 
顯出拍攝者，並不是一般人。
 
 
除了很多的病者照片外，還有一些地型風景的照片，當中坑口的病者之都有著不少。
 
 
而最讓王達尼感到詭異、驚奇的部份來了‧‧‧‧‧‧
 
 
最後的幾十張照片中，
 
 
全都是瑜小六的個人特寫。
 
 
「呢啲拍攝視覺，全部‧‧‧都係偷拍返嚟。」王達尼心中愣然：「但拍攝地點‧‧‧‧‧‧全部都喺大本營。」
 
 
雞皮疙瘩的王達尼，腦中生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念頭。
 
 
「大本營‧‧‧‧‧‧」王達尼怔怔地放下相機，說：「一早混入咗敵人。」
 
 
沒什麼事情，被敵人早已在身邊埋伏更為恐怖。
 
 
慶幸的是，至少王達尼現在知道了！
 
 
「要返大本營‧‧‧‧‧‧」王達尼一想到愛紗，心情又焚焦起來：「搵無咗左手嘅人！！！」
 
 
想到這裡，王達尼便跑了起來，先回到艾寶琳邊境「生命之牆」中，跟奎斯交代。
 
 
「奎斯‧‧‧！奎斯‧‧‧‧‧‧！！」他衝著進來，把得知的事情都告訴奎斯。
 
 
「即係話‧‧‧‧‧‧余智海好有可能就係大本營入面！？」奎斯聽完後，問。
 
 
「係‧‧‧雖然‧‧‧‧‧‧雖然我唔知佢點做到，係偽裝又好、化妝又好、變裝都好！」王達尼快人快語：「總之，我要即刻返去。」
 
 
「我跟埋你！佢唔易對付‧‧‧‧‧‧」奎斯說。
 
 
「唔好！你留低，總要‧‧‧總要有個人生存，係知道當中內情。」王達尼合十，再指一指奎斯「所以，你留喺到‧‧‧‧‧‧！」
 
 
「咁樣嘅話‧‧‧‧‧‧」奎斯有口難言。
 
 
「你仲有賴桑要照顧！佢係你兄弟，佢依家重傷，你唔死得！如果你唔死得‧‧‧‧‧‧」王達尼有難說出這一句：「但我死咗‧‧‧就再創過「病獵公會」。但今次首先應承我，你唔可以死，明唔明啊！」
 
 
「‧‧‧‧‧‧真係要咁？」奎斯也不是衝動的人。
 
 
「好榮幸‧‧‧認識你。」王達尼伸出空拳，說：「但我依家，必須要去救我愛嘅人。」
 
 
奎斯沉重地點頭，且緊握住拳頭：「唔好死‧‧‧‧‧‧「病獵公會」，等住你贊助‧‧‧同埋做校監。」他也不知，該說什麼離別的話好了。
 
 
王達尼留下相機：「嗯。」道別一句，便離開了。
 
 
回大本營之前，他去了自己的根據地，取了些手槍子彈，因為都預計可能會有一番惡鬥。
 
 
「余智海會係大本營嘅人‧‧‧‧‧‧？」對於這一點，王達尼十分困惑。
 
 
但答案，在他掀開這塊污渠蓋，直達到大本營後就會清楚。
 
 
「沙沙沙沙沙沙沙──」由於大雨的關係，下水道水位都超過了下半身。
 
 
王達尼每一步都是逆流而行，因此十分艱辛。
 
 
大本營。
 
 
雨勢雖強，但同時亦是個收集雨水的好機會。
 
 
除了李惠利大樓的大本營低、中級職員，在天台上放置更多露水收集器去儲水之外，廣場上更多的青年，脫掉了上衣享受這場天降的洗禮。
 
 
對於許久沒有洗澡的他們來說，如同一場恩典。
 
 
「大舊Sir‧‧‧呢場雨，都落幾耐啊可？」在健身室避雨的阿玲，說。
 
 
「係囉！一啲徵兆都冇！」舉著啞鈴訓練的大舊，說：「班後生都係‧‧‧‧‧‧雨水都好玩嘅～！」
 
 
「哈哈哈，總好過你啲汗水嘅。」阿玲望住汗流浹背的大舊。
 
 
另一方面，七樓之上，亦有兩名優雅的女生，靠著欄杆喝熱茶。
 
 
「嗰天仲係咁陰‧‧‧」抬頭望天的愛紗，說。
 
 
「你擔心佢？」一旁的阿禮，說。
 
 
「佢成日都喺出面周圍走，叫人點樣唔擔心？」
 
 
「同埋點將自己嘅人生，放心交付俾佢？哈哈哈‧‧‧‧‧‧」阿禮笑起上來。
 
 
「你呢？」愛紗盯著阿禮的無名指：「隻戒指邊個送架～～」
 
 
「哼～」阿禮望一望無名指套住的戒指，含笑地微笑：「一個，重要嘅人。」
 
 
七樓，大本營領導人書房的短波通訊設備，罕有地響了起來──是康城那邊的來電。
 
 
這是當初，少佐離開康城時，康城領導人明雲所贈送可貴的設備。單是運作它來進行兩區的通訊，幾十秒鐘的時間，就可能要用上數十部高級發電機的電力。
 
 
因此，如非必要都不會使用。
 
 
「De──」坐在書房的少佐，接下通訊。
 
 
「喂‧‧‧」少佐先出聲：「明雲？」
 
 
「嗯，係我。」另一端，傳來明雲的聲音：「有好重要嘅事情要同你講‧‧‧‧‧‧」
 
 
「係？」少佐知道明雲突然聯絡他，肯定有不好的事。
 
 
「係咁嘅‧‧‧‧‧‧我哋康城嗰到有前天氣分析師、技術專員、大學嘅氣象學家同埋一啲小設備，發現呢幾日天氣嘅唔尋常。」
 
 
「唔尋常‧‧‧？」
 
 
「應該咁講‧‧‧‧‧‧」明雲換個說法：「因為一啲不明嘅情況，氣壓受到變化，出現咗極端天氣。」
 
 
「你意思係‧‧‧‧‧‧」
 
 
「將軍澳海濱對出嘅海域，產生緊變化‧‧‧‧‧‧逐漸形成緊一股龍捲風。」明雲說下去：「而吹陸方向，正正係大本營。」
 
 
「咁我諗‧‧‧你打得過嚟，唔會係單單提我閂好門窗咁簡單。」少佐說。
 
 
「無錯‧‧‧‧‧‧個強度係，你哋要即刻撤離。」明雲猶豫了半分，說：「佢嘅威力，難以想像。」
 
 
「‧‧‧」
 
 
「如果你哋搵到暫時嘅避難所，可以嚟康城先。」明雲說。
 
 
「咁‧‧‧我哋仲有幾耐時間。」少佐直接問。
 
 
「半日。」
 
 
‧‧‧
 
 
「噹‧‧‧」滿身狼狽的王達尼，花了好一段時間，終於回到大本營之中。
 
 
「啊‧‧‧嗄‧‧‧‧‧‧」雙腿單是應付水流，已經用上不少腳力。
 
 
從大本營垃圾場的污渠口出來的他，先把手槍插入腰間，以免嚇到平民。
 
 
然後才走出垃圾場，在廣場抬頭四望，然後走進到中央細看那些耍水的年輕人，試圖尋出余智海。
 
 
「哈哈哈‧‧‧哈哈哈哈‧‧‧‧‧‧！」、「雨呀！係雨啊！正，勁耐冇沖涼囉！」、「呼～！咪再撥我水啊，撥番你嫁！」、「啊哈哈哈哈哈──」、「哇‧‧‧大雨到，可以去番廢荒咗嘅游泳池游水都得！」、「一陣去囉！一陣去囉！」
 
 
廣場盡是青年人歡樂愉快的叫聲，跟覺得周圍危險重重的王達尼相比，氣場就有極大差別。
 
 
王達尼見逐層逐個找的方法，肯定是行不通，便想到前去七樓圖書館，要求少佐先把大本營的所有出入口都關閉，暫時防止任何人出去。
 
 
「嗄‧‧‧嗄‧‧‧‧‧‧」跑著樓梯的王達尼，如同經歷著三項鐵人。
 
 
突然，樓梯上有個人張開雙手，阻撓王達尼前進：「咦～達尼，咁急做咩啊？食唔食返枝煙先呢？」他是平日睡在垃圾場旁的大本營街友，抽煙時跟王達尼挺聊得來。
 
 
「唉！留返同你阿媽食啦‧‧‧！」王達尼特地避開他，繼續跑上去七樓：「嗄‧‧‧嗄‧‧‧」
 
 
好不容易，王達尼上到七樓並跑入圖書館了。
 
 
「喀喀──喀喀──！」禁不住耐性的王達尼，索性直接開門。
 
 
「少佐！要立即封鎖大本營所有出入口！」王達尼說。
 
 
「‧‧‧」少佐怔了怔，說：「你嚟得真係合時，我正要落令‧‧‧同所有人宣佈，準備撒離。」
 
 
「撒離！？WTF！！！？」王達尼呆了。
 
 
「有股龍捲風喺海中心外面集結緊，準備吹過嚟，再唔走就大家一齊死。」少佐答。
 
 
「咁我都坦白啲講‧‧‧‧‧‧」王達尼雙手插腰，氣未回復：「大本營有病者，人扮成嘅特殊病者。」
 
 
「有證據？」少佐直接問。
 
 
「唔需要證據‧‧‧‧‧‧我對眼就係證據！佢間接害死咗犬京、害死咗白魂、害死咗M，仲有一個叫賴桑生死未卜！！」王達尼激動地按著辦公桌。
 
 
「M？」少佐似乎只聽懂這個字。
 
 
「佢‧‧‧佢為咗救我哋‧‧‧‧‧‧」王達尼落寂地按住眉目，頹然地搖頭：「犧牲咗自己‧‧‧。」
 
 
「‧‧‧」房間沉默一片。
 
 
良久，少佐通知大本營的高級職員，傳遞命令：「立即封鎖大本營所有出入口。」
 
 
「收到！」大本營高級職員馬上照辦。
 
 
「佢終於都‧‧‧‧‧‧」命令傳遞完畢後，少佐黯淡地低頭。
 
 
「或者‧‧‧我哋好快就可以見到佢。」王達尼語帶雙關。
 
 
「佢離開嗰陣‧‧‧‧‧‧」少佐的每一句，都要好久才說得出來：「有冇‧‧‧交低啲咩。」
 
 
「只有一個，堅定嘅信念。」王達尼說：「係我自己感受到‧‧‧」
 
 
「‧‧‧」
 
 
「守護大本營。」王達尼也很難說這句出口。
 
 
簡單而平淡的一句，卻會讓人心坎掀起某種感動。
 
 
大概，沒什麼句子，可以比起「守護大本營」這一句，來得貼切去形容M。
 
 
「再講多啲詳情，」少佐盡可能去接受這個事實：「敵人嘅資料？」
 
 
「冇咗一隻手。」王達尼續說：「成個大本營，斷咗一隻手嘅人，應該十隻手指都數得哂，要搵唔難，對付先難。」
 
 
「得，去召集所有搜索隊同老師開會。」說畢，便往會議室而行。
 
 
在會議之前，王達尼先把一切知道的事情，都告訴少佐。
 
 
例如敵人的能力，是吸收傷害和能量，再經由肉體的接觸，轉移到對方身上從而殺害。
 
 
由於緊急召集的關係，大家都很趕地過來，但總有數個人會缺席。
 
 
「差唔多到齊，都有八、九成人喺到。」最早到來的阿玲點算著人數。
 
 
「咁可以開始先？」搜索隊一名隊目，問。
 
 
「唔太好，最有經驗嘅賴三老師都未嚟。」抱住雙手，十分特顯肌肉的大舊說：「有佢嘅話‧‧‧再擬定策略先最好。」
 
 
「記住！我哋得三、四個小時去行動。」少佐憂心地，盯住窗外對住的大海：「時間一到，就要即刻撒離。」
 
 
「明白！」眾人回答。
 
 
「嗰個叫賴三嘅仲唔嚟‧‧‧‧‧‧？」王達尼不安地，盯著腕錶。
 
 
「佢係大本營嘅老功臣，老賢時代就喺大本營到幫忙，佢唔係有心唔嚟嘅。」大舊向王達尼解釋：「應該食緊午餐或者換緊衫姐‧‧‧！再唔係應該出咗大本營，賴三老師佢有自由出入權利，成日都唔喺自己房嘅！」
 
 
「仲唔開始相討，敵人就真係走甩，要搵個斷手嘅人有幾難‧‧‧‧‧‧」王達尼耐不住，說：「一係你哋傾住先，我幫你哋搵佢。」
 
 
「好。」少佐同意。
 
 
「唔洗搵啦，」在王達尼出發之際，大本營高級職員趕上來：「賴三老師出咗去，簽薄嗰到記錄住，佢琴日開始出咗去，今日仲未返。」
 
 
「果然，只係出咗去，咁大風大雨，賴三老師都應該暫時返唔到嚟。」搜索隊的人點頭稱是。
 
 
「為咗影病者，老師佢真係去到好盡‧‧‧‧‧‧哈哈哈。」大舊無奈地笑著。
 
 
「影病者？」王達尼被這句話觸引到。
 
 
「你唔知咩！？哈，果然同愛紗講嘅一樣，你條友仔淨係識諗點樣賺大錢啊！」大舊說。
 
 
「咩影病者‧‧‧講落去。」王達尼十分認真地問。
 
 
「呃‧‧‧你唔知佢工作同興趣都係拍攝病者？然後做記錄，再教導學生知佢哋嘅弱點、特性、興趣、外貌、習性、出現區域之類。」
 
 
「‧‧‧」王達尼心中又是一寒，想起了那部相機皆滿滿的病者照片。
 
 
「喂‧‧‧‧‧‧你要去邊？！」大舊問。
 
 
「去睇啲嘢。」王達尼只交代一句。
 
 
 
接著，他便跑到去賴三老師的專屬樓層──攝影大樓。
 
 
那裡十分清靜，因為據聞賴三是個不善交際，不像大舊討學生歡喜，只會認真地去做自己的事。
 
 
王達尼前去C橦後，才發現攝影樓鎖住門了。
 
 
「鎖住‧‧‧？」王達尼敲一敲門：「有冇人？賴三老師？」
 
 
除了攝影大樓，就連走廊也十分寧靜。
 
 
王達尼把耳朵貼近了門身，再敲一次門：「喂‧‧‧‧‧‧有冇人！？」
 
 
對王達尼來說，上鎖的門根本是個笑話。
 
 
要不是道德的束縛，他在大本營可謂暢通無阻。
 
 
「好啦好啦‧‧‧」王達尼擦擦雙手，取出一根平時總會帶在身上的特製迴紋針來開鎖：「係時候，好好發揮黑鼠商團首領嘅本識‧‧‧‧‧‧」
 
 
做非法走私生意的他，偷竊是基本學，而偷竊的基本也是開鎖。
 
 
這種滿佈貪念的技巧，只有艾寶琳這種地方才會用得到。
 
 
「咔‧‧‧咔‧‧‧‧‧‧咔！」門鎖輕微地響起。
 
 
「呼，成功‧‧‧」王達尼悄悄地推開門。
 
 
入面一片漆黑，不過還有幾盞攝影燈和LED燈，被開啟照射著某些位置。
 
 
「‧‧‧」王達尼從腰間拔出手槍，小心翼翼地前進。
 
 
比起外面，這裡昏暗的氣氛更為恐怖‧‧‧‧‧‧
 
 
每一盞亮著的燈，所擺放的位置都十分奇怪，因為有些是照著牆壁，有些則是照著暗角，完全不是照著真正會行到的地方。
 
 
但王達尼沒想那麼多，也沒打算移動那些燈，免得打草驚蛇。
 
 
在依靠微弱的光線下，近乎摸黑的王達尼進入到攝影大樓的其中一間小房。
 
 
牆上貼住很多的照片，全部都是關於病者。
 
 
獨個進去，會感受到莫名的壓力‧‧‧‧‧‧就像四方八面都被病者包圍一樣。
 
 
一個不覺意，就會給舌女從暗處拉走的那種感覺。
 
 
「冇咩特別‧‧‧‧‧‧」其實是王達尼自己，也想早點離開這房間。
 
 
之後，他就入到器材租用室。
 
 
裡面放住各種攝影的器材和配件，觀察細微的王達尼很快就留意到，某些配件牌子跟病者之都撿回來那部相機，是一致的。
 
 
「‧‧‧‧‧‧」王達尼心寒得不敢說話了。
 
 
並且，他在檯面上發現了一份論文‧‧‧‧‧‧
 
 
寫住「瑜小六」的名字。
 
 
「部機入面，都有瑜小六嘅相‧‧‧有冇關連？」王達尼放下論文之際，門外出現聲音了。


他馬上左右張望，最終決定躲到完全不受光線照射到的黑房中。


「嗄‧‧‧」他心，跳得很快。


「噠」對方直接把門開了，然後進來。


「明明鎖咗‧‧‧」這把聲，是在他印象中，正是賴三老師的聲音：「有老鼠入咗嚟？」


接著，賴三再把門鎖一次：「咔──」。


之後，攝影大樓中就只餘下賴三老師的腳步聲，王達尼連氣也不敢吸一口。


聽腳步聲，賴三老師正在大樓四處移動，似乎找著什麼、拉著什麼大燈‧‧‧‧‧‧


不久，就停止了。


然後，賴三老師他進來器材租用室，並關門、鎖上。


「咔」


似乎，有很多的秘密要鎖住不讓人看見‧‧‧‧‧‧

王達尼如此想著。
 
 
賴三老師鎖門後，待在原地良久。


「呼？」他突然搖一搖頭，拉開器材租用室用來存放相機配件的大櫃子。


因為器材租用室和暗房是相連，只是有一門之隔，因此二人可謂同處一室。


把大櫃子拉開後，賴三老師便彎身走入去了。


王達尼自然是看不見，他一直待在暗房，不動聲色的等待機會。


「唔‧‧‧唔‧‧‧‧‧‧唔‧‧‧」倏地，外面傳來第二把模糊的聲線。


「等咗好耐？因為要做小小偽裝先去到D室拎鎮靜劑。」賴三老師的聲迫，從另一間房傳出。


「唔‧‧‧唔‧‧‧唔‧‧‧‧‧‧」另一把模糊的聲線又再傳來。


王達尼慢慢把門打開，才發現器材租用室的大櫃子後，有個小小的破口，可以通去某間小房。


「‧‧‧」王達尼把槍對準前方，步步靠近那破洞入口。


「瑜小六，你真係好似我個女‧‧‧‧‧‧」賴三老師以平淡的聲線，說：「不過放心，你好快就會正式成為佢。」
 
 
王達尼靠近到洞口旁後，偷偷往內裡瞧‧‧‧‧‧‧


入面是間荒廢已久的小房，入面放住一張椅子、櫃、雜物、照片、幾具包住東西的不明麻布袋，椅子上坐著被綁手綁腳的瑜小六，其嘴巴更被人用黑膠紙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