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醇的香檳配合可口的蛋糕,讓這場為我而設的派對生色不少。


大家沒有哀愁,只有快樂。


因為大家可以坐下來吃吃蛋糕的日子,恐怕再沒有了。痛也痛過,傷也傷過,即使明知之後的路難走,都還得堅持下去。


大本營如是,我亦如是。






「大家埋位,準備大合照。」表情總是木訥的賴三老師,為我們拍照留念。


於是乎,我的大本營朋友們都聚集在我的旁邊,對著鏡頭展露出真摰的微笑。


「M,原本我諗住結婚之後,就可以交個位俾你,自己輕鬆下‧‧‧‧‧‧」站在我身邊的少佐,說:「不過‧‧‧你仲有好遠嘅地方要去,而嗰個地方‧‧‧都係得你有資格去。所以,唔好死,返嚟之後,搶走我嗰位。」






「朋友‧‧‧‧‧‧」我淺澀地微笑,說:「真係好。」


「當然。」


「咔──」一下的閃爍,這份回憶就永遠收藏到照片裡頭。






「張相真係要好好咁Keep住!」大舊哈哈地大笑:「放喺領導間書房就差唔多!」



「係呀!地位咁崇高。」阿登也點頭讚成:「又唔驚俾其他人知道M嘅身份,領導房唔係任何人可以隨便入嫁嘛!」


無論如何,


雕刻在靈魂中的記憶,怎樣都不會消失的。


派對結束後,大家也各自離去,而房間中只餘下我和少佐。






我們終於能共坐沙發上,談正經的事。


「M,你係唔係要一個人跟你去「病者之都」?」少佐問。



「大本營‧‧‧‧‧‧有依種唔驚死嘅人?」我反問。


「有,同埋我叫咗佢,喺你走嗰日佢會跟埋你去。」


「呢啲嘢,你哋好好解讀同收藏。」我把林中古宅帶來的線索物品,都一一拿出。






「仲有碟?」


「我仲未睇,你哋呢到會唔會播影片嘅嘢?定係要去康城一敞。」


「有,跟我嚟。」


接下來,我跟少佐前去了B橦的影院室,他以領導的職權強行地停止影院正在播放的《哈利波特:混血王子的背叛》。



「喂‧‧‧!!搞咩啊,高潮啦!」、「點解停咗嫁!」、「咩事呀‧‧‧‧‧‧」、「職員‧‧‧搞搞部機!?」、「呢家先出事?」






大本營的年輕血液,此刻特別地沸騰,叫嚷聲不絕。


「咳‧‧‧各位。」技術人員負責出面解話:「由於領導人需要使用影院,請你哋暫時出去。」


「吓‧‧‧‧‧‧嗰個少佐!!?」原本坐著看電影的年輕人們,紛紛有點激動:「佢係我英雄嚟嫁!!俾我見下佢!」


「我都要見呀!話唔定係你個仆街職員想睇AV,先叫走我哋~!」一名少女橫蠻地答。


「係囉!係囉!!我要見少佐領導!」另一名大胖子也道:「我偶像工作咁繁忙!點會嚟呢啲小朋友地方!同我哋睇電影啊。」






其中,有個我認識的學生,是那個釘槍阿文:「佢‧‧‧佢一定係同病者對戰緊,或者‧‧‧同惡意倖存者隻揪緊!」


「無錯無錯!!」是廢物三人組之一的奧迪,餘下Chris就湊成一隊了。


「挑~佢咁廢,都唔知你哋崇拜啲乜。」Chris也出現了,看來影院是大本營年輕人熱門的聚集地方。


「你哋走啦‧‧‧我講真嫁!」技術人員面有難色地說。


此時,少佐才從控制室出來,對著影院的人說:「你哋有十秒時間走,否則在場淨低嘅人要執行大本營服務令二十四小時。」


「噫‧‧‧噫噫‧‧‧嗚啊~~!!!」大家見到他本人,聽到了後果,才像見到病者般拔足逃出影院。



不需十秒時間,整個影院都沒人了。


「播哂所有我交俾你嘅碟。」少佐對技術人員,說。


「收到!」


「去揀個位。」少佐望向我。


我隨便地坐了在影院的中間,望了大螢幕被暫停的畫面一眼:「混血王子的背叛‧‧‧‧‧‧好睇?」


「唔清楚,」坐在我鄰邊的少佐,答:「反正,戲如人生。」


螢幕畫面一黑,就開始播放另一條影片‧‧‧‧‧‧來自余智海博士的影片。


是一條生活記錄影片,是一個懷孕的女人,在公園中散步。


「哈哈,第時嗰女出世叫咩名好?」拍攝者的聲音,是余智海博士。


「未諗好啊。」我認得影片中的女人是他的老婆,在林中古宅的家庭照可以得知。


之後影片畫面又殘又起格,似乎久經擺放而損毀了。


「呢隻播唔到啦‧‧‧睇嚟損壞得嚴重‧‧‧‧‧‧」技術人員在控制室喊道。


「咁下一隻。」少佐淡然地說。


接下來將近半天的時間,我們都坐在影院裡,觀看著大螢幕中余智海博士生活的一點一滴。他很喜歡把自己跟老婆每個快樂、歡笑的時刻,都記錄下來。


包括重大研究的獲獎、老婆懷孕的心路歷程、搬進新市區的大屋住、跟自己家裡的狗玩、為即將出生的女兒佈置房間等,都讓作為觀看者的我們感覺到幸福。


正如余智海博士,在其中一隻光碟上寫的一句──「微笑,就是愛的開端。


其爽朗的笑聲和知性的沉穩,都讓人難以理解‧‧‧‧‧‧


為何會變成那種頹喪、憤懣的人。


「好難相信‧‧‧‧‧‧依個人,會係摧毀呢個城市嘅元兇。」我凝視著螢幕中,為出世的女兒閱讀《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故事的余智海。


「佢哋睇落,的確好幸福。」少佐點頭。


途中,有一段較為悲傷的小插曲,是余智海博士的老婆在生下女兒的三年後就死了,原因不太清楚,只是從他一條出席喪禮的影片中得知。



之後余智海博士都有拍攝他與女兒生活的影片,但永遠不會拍攝到其女兒的臉部,而且再沒有出街拍攝的情況,全都在古宅的中拍攝。


最後一條,已經是余智海博士帶著女兒到新屋去,即那一間魔鬼山上的林中小屋。


我和少佐都越看越沉重,彷彿跟著他的心情轉變,感覺很是複雜。


「之後嗰條片都唔係同格式,全部加密過!」技術人員對我們說。


「咁有冇辦法播到。」少佐問。


「有!要等等‧‧‧‧‧‧」


「睇嚟余智海失去咗老婆之後,傷心咗好多。」就像中場休息,少佐跟我討論起來。


「不過‧‧‧我唔信呢個會係主因。」


「就算搵到原因,你會點做?」


「搵佢出嚟。」


「‧‧‧」


「佢研發得出呢隻病毒,就總有可能會有解藥吧?」我說。


少佐冷笑一聲:「我從來冇諗到咁遠。」



「如果真係有解藥‧‧‧‧‧‧」我逐漸握緊拳頭。


「失敗!應該睇唔到‧‧‧‧‧‧」技術人員大喊。


「咁即係‧‧‧我哋咗余智海生活記錄片半日?」少佐說。


「好有用,至少我哋知道‧‧‧‧‧‧」我站起,說:「佢本身唔係個壞人。」


「M,你覺得,邊到可以搵到佢?」


「或者‧‧‧‧‧‧就正正係病者之都?我唔知,但見佢之前,我知道仲要搵到一個人先。」


「邊個?」



「白鯨。」


離開影院後,我鬆一鬆坐了半天的骨頭,走到七樓的圖書館去。


在大本營的事,大概都告一段落。


我上去七樓的圖書館,其實是為了在那片落地大玻璃窗下,凝視整片的星空。


那裡很出名的,一到晚上大本營的年輕人特別是情侶,都會一同到來佔個好位子,然後席地而坐。


在兩年間,沒有受到工業污染的夜空,以最真實的面貌展示出璀璨的星光,偶然還能看到一顆劃過的流星,其一絲絢麗為人們帶來無限的喜悅與驚喜。


但這種機會總與我無緣。


「老‧‧‧師‧‧‧唔係,M!你喺到嘅?」在幽暗泛光的圖書館中,瑜小六居然留意到我的存在。


「唔歡迎?」抱著雙手的我,抬頭凝視星空。


「‧‧‧歡迎!見到你,都總係有少少唔習慣‧‧‧‧‧‧成日諗住叫你老師老師。」瑜小六揚起淺澀的嘴角。



「改唔改口都無謂,反正你唔會成日見到我。」


「係呢,你喺旅程‧‧‧‧‧‧有冇遇過咩奇妙嘅嘢啊?」瑜小六問。


「奇妙‧‧‧?」我不太明白,她是指仙子、精靈之類的嗎?


「即係恐怖嘅怪物啊,或者好笑嘅情節。」


「遇過嘅病者太多,有啲甚至呢區唔存在。」抱著手的我,細想一下:「好笑嘅情節‧‧‧?大概就係有個肥仔,俾我當水魚咁呃。」


「出面嘅世界‧‧‧‧‧‧肯定好刺激?」


「同危險。」我附加一句。


「‧‧‧真係好。」


「咁你?仲喺女子搜索隊?」


「冇啦,」瑜小六抿嘴,說:「訓練太辛苦,我頂唔順,已經退咗隊。」


「即係,雙失青年?」



「得閒會去聽下書咁囉~」瑜小六靠在一個圖書櫃旁,說:「仲繼續修讀緊關於病者嘅高級學位。」


「有咁嘅嘢?」我走之前,也沒聽說過。


「哈哈哈,呢到都差唔多變成學習對付病者嘅學院咁~」瑜小六哈哈一笑,續說:「D醫生走咗之後,大家喺佢研究室搵到好多關於病者嘅研究,包括病者啲部位可以點樣用!嗱,例如病牙呢,就可以作為硬質物料,拎去維修鐵門令佢更加堅固。」


「所以就開咗一課咁嘅嘢?」


「係啊,賴三老師研究得最深入。」


「嗰條友總係目無表情咁。」


「哈哈哈哈哈~老師佢份人比較木訥姐,」瑜小六狡猾地向我眨眼:「不過,你會唔會有啲參考資料俾我完成論文?我讀緊嗰個高級學位‧‧‧但係完全諗唔出要寫啲咩‧‧‧」


「讀呢啲咁紙上談兵嘅嘢,你未來想做咩‧‧‧‧‧‧」我認真地問。


「我希望做個病者學士。」


「要有好深入研究先得,至少要好似滿天咁。」咳,她應該不清楚滿天是誰。


「滿天?」瑜小六自然不認識他。



「冇嘢,你就當‧‧‧‧‧‧如果我係病者學士。」突然想起世上還有這個人的存在,內心又多了一分的安全感:「咁佢就係一個病者碩士。」


「其實呢~我未來可以試下做大本營病者學教師呢個建議,都係賴三老師提議嫁,佢話與其殺死永無止盡嘅病者,倒不如研究下病者仲好。」瑜小六雙手苦惱地按額,說:「不過星期六之前我交唔到篇論文俾佢就死喇!!M‧‧‧你可唔可以幫我代筆啊?!」


「代筆?你寫咩題目。」


「《病者的特有生態文化與行為習慣》,原本我諗好寫病腦嘅‧‧‧‧‧‧因為佢哋好似係會吸收人類嘅文化,而去演化出自己性格、興趣同生活習慣啊嘛?不過其他病者我真係好少諗到,篇文唔可以太少字‧‧‧‧‧‧」


「你呢個樣,去做老師誤人子弟就死得。」我說。


「我好努力嫁喇!有時會申請出閘紙,特登出去觀察下病者。」瑜小六說起來,就嘆了一口又一口的氣:「不過申請時間繁長‧‧‧‧‧‧又要定期去考病學證明書同武術證明書,證明自己有能力喺出面生存,真係好麻煩啊‧‧‧‧‧‧」


「大舊都係唔想你哋白白咁送條命出去。」我從袍內取出一本日記,給了瑜小六:「代筆就無,俾你參考下呢本嘢都可以。」


「《病者圖鑑》‧‧‧‧‧‧」儘管圖書館沒光,瑜小六還是瞇住眼掀開一頁又一頁:「我好似有啲印象‧‧‧」



「睇哂佢,化做自己文字寫落論文到。」我簡而直接地說。


瑜小六特意走到窗邊比較近光的地方,去細看這本圖鑑:「咩話‧‧‧竊屍賊有食人肉嘅習性?有一隻叫舞者嘅病者‧‧‧會跟住旋律加強動作?!大耳總會用耳垢爬牆‧‧‧‧‧‧哇‧‧‧我真係第一次見!」


「唔洗俾返我。」帶了去病者之都,我都不知能不能拿回來。


「下?但係本嘢你寫嘅‧‧‧」


「唔緊要,我個腦記住啲內容就得。」我淡然地說。


「咁‧‧‧你簽自己個名啊。」瑜小六說。


「‧‧‧唔?」


「呢本珍貴嘅日誌係你,我唔可以白白咁拎走當係佢主人。」瑜小六掀開日誌的最後一頁,給我註名:「佢係用你嘅經歷,一墨一血咁寫出嚟。」


「洗乜咁計較‧‧‧‧‧‧」但我還是拿起枝筆,打算隨便簽些什麼當作證明。


簽「黑袍賢者」?算了,這名字有點爛,跟我袍沒什麼關係。


黑袍,就改做黑色吧。



最後,我在日誌中正式簽署自己的名字──「黑色賢者」。




這日後聞名遐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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