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過嚟‧‧‧」銘凱帶我去到天台的邊緣處,站在上面就能夠觀望整個將軍澳:「小心唔好俾強風吹倒~曾經有個弱智就係咁跌死。」


「好大風‧‧‧」我感受到站在邊緣的危險。


「今日‧‧‧‧‧‧」銘凱盯住了鄰近屋苑,富康花園一帶:「富康個邊似乎好多病者。」


聽罷,我亦望向那邊,果見一隻舌女正舔著種在路邊的樹木、兩隻大耳則用塗滿耳垢的手爬牆到其中一橦居屋的三樓之高、亦有病牙咬爛著路邊的廢車,還有的一隻大眼‧‧‧‧‧‧則遠眺住遠處的我們、微笑。






「‧‧‧!」我的眼球見到了這幕,內心都不禁一怔:「隻大眼。」


「放心,佢唔會跟到嚟跟遠‧‧‧最多,成個傻仔咁望住我哋笑。」銘凱說畢,便拿起了無線電對講機,說:「今日冇病者威脅,銘凱回報完畢。」


「你每日嘅工作?」我問。






「唔係。」銘凱把對講機收回到腰後,說:「平時有另一個做,今日出嚟我順便做埋。」


「真係奇怪。」我望著風景。



「奇怪?」銘凱瞧向我。






「總覺得呢到有啲奇怪,諗唔起係乜。」我淡笑。


「經常疑神疑鬼係好事,可以警惕自己。」銘凱反其常地說:「‧‧‧等陣。」


「?」


「隻大眼好似嚟緊。」銘凱望向那隻剛才遠眺我們的大眼。


原來它已經走到去小學附近‧‧‧‧‧‧






再過一條馬路,就到我們酒店樓下了。


「去解決佢‧‧‧」銘凱望住步步靠近酒店樓下的大眼:「隻大眼已經嚟咗附近,估唔到佢會咁醒。」


「佢應該識透過樓梯行上嚟。」我走到去樓梯間,望住中間伸頭就能夠直望下去底層的空隙。


「咁‧‧‧去迎接佢?」


我點頭。






然後一同落樓,打算前去解決大眼,那隻大眼亦正上來。


待那隻大眼在中間的樓層與我們相遇時,我便提起傘子往它眼球直刺過去!它瞳孔抖痛地流著眼液與血水,更亂衝亂撞地撞開了該樓層通往走廊的門,那屍味隨即撲鼻而來,即使有面具也抵擋不住!



「砰──」然後,它才一動不動地倒在走廊外。


「死之前都要推開道門‧‧‧佢呢個行為最有殺害力。」銘凱厭惡地說。


我立即上前把門關上,臨關上之前無意地瞧了走廊一眼,發現‧‧‧‧‧‧如剛才9樓一樣,幾十件屍體都被堆疊在中央處。






我猶豫了一下:「點解‧‧‧兩個唔同樓層嘅屍體擺法,都一樣。」這正是我一直覺得的奇怪之處!


「鳥嘴老師‧‧‧!?」銘凱想我快一點關上門。


我把門關上後,沉思了一陣,再落樓梯往其餘樓層開門望入走廊之內,都發現屍體都被人用同一種方式擺放在走廊中央處。


加上附近為數極多的烏蠅‧‧‧‧‧‧


我開始有點頭緒,






這裡的秘密。


「喀‧‧‧喀喀‧‧‧咔‧‧‧啦嘎喀‧‧‧」一些微弱的骨骼聲,在樓梯間迴響著。



「有聲‧‧‧?」耳銳的銘凱,很快便聽到。


「唔‧‧‧」我點頭。


如無意外,根據我的推測‧‧‧‧‧‧這酒店中住著一隻竊屍賊。


屍體都如一座座小山丘般,堆疊在各樓層的走廊中央處。把屍體收集得那麼有心思,百份之九十是病者的所為。


我和銘凱都非常警惕,不敢輕舉妄動,即便我推測的病者是生命力極弱的竊屍賊。


「一陣見到啲乜,都唔好亂嚟。」我在銘凱耳邊低聲道。


「你以為我係一般嘅不良人?」銘凱儘管不明怪聲來源,都能淡淡冷笑地回答。


「聲音越嚟越近‧‧‧」


「咁點?我哋仲要企喺到‧‧‧?」銘凱用手略略掩住自己鼻子的位置,回頭望望走廊的屍堆。



「聽啲聲‧‧‧佢應該已經喺樓梯間個到,我哋喺到埋伏一陣。」我們躲在走廊的轉角處,屍氣極重的人體殘骸就在一旁。


「偏偏喺我哋想走個陣‧‧‧先出現。」銘凱淡漠的冷笑,形成一個深深的弧度。


很快地,那聲音終於靠近到我們的樓層,就好像特地到訪我們一樣。


一個孤陀的身軀,從樓梯間步入到我們所在的樓層中,它衣衫襤褸看上去就像個只有一米四高左右的小矮人。


但對於有我來說,它並不陌生──竊屍賊。


「人類?」銘凱應該看不到它衣物內,皮膚冒著的紅點。


似乎‧‧‧他並不知道「竊屍賊」此等罕有病者的存在。


「嘎‧‧‧嗄啊‧‧‧嘎?」竊屍賊鼻子不斷在吸聞著周邊的空氣,最終停在我們剛才殺死的大眼前。


然後,拉起了大眼的屍軀。


此刻,我終於明白了‧‧‧為何它會主動到來,原因大概就是嗅到了大眼的死亡,而過來。


實際上如何做到,我不清楚。


只知道既然它嗅覺這般好,能夠聞到剛死去不久的人並前來,想別他也能分別活人與死人的氣味。


嗅到活人的竊屍賊,肯定不敢過來的‧‧‧‧‧‧上次在下水道就見識過它的膽小。


唯一的共同點解釋便是,我兩次見到它的地方,都是些臭氣沖天的地方。包括上次的下水道,和今次充斥極多屍臭的酒店。


那些氣味,都蓋過我們活人應有的氣味了。




銘凱向我投以一個銳利的眼神,大概是想示意我要動手了。



對於要不要殺死它,我沒有所謂,反正不會有太大分別。


「嘎啦‧‧‧吧嘎!」竊屍賊一邊拉住大眼的屍體,一邊喃喃自語著。


「去!」銘凱想趁它得意忘形之際,現身偷襲。


「小心,佢係病者。」不知我這句善意的提醒,是否令銘凱分心了。


「砰」的一聲,樓梯門被銘凱一腳踢開,他掏出一把德國萬用小軍刀向樓下的竊屍賊飛擲!


「嗖!」小軍刀只插入到竊屍賊手臂的位置。


「‧‧‧嘎啊啊」竊屍賊小聲地痛苦哀叫,抬頭望向銘凱。


「係病者?!」銘凱望住一臉紅點的它,恍惚地說。


「嘰咿咿!」竊屍賊全身激動地抖顫起來,向樓下急速逃走。


「你令我分咗心‧‧‧」銘凱搖一搖頭,立即追上。


雖然竊屍賊身材細小、彎腰駝背,但行動出奇地靈活敏捷,能與身形正常的我們比擬。



原本我還以為竊屍賊會一直逃到地面離去,卻想不到它逃到六樓的時候,跑進了酒店的走廊之中。


緊追其後的我們,發現六樓並不是酒店套房,而是酒店供真正住客乘搭的升降機大堂,大堂最右面則是一間西餐廳,地方寬闊。


竊屍賊就這般逃了過去西餐廳那邊,我倆一同走進到樓底極高,掛住華麗吊燈的西餐廳中。


入面的情景,嚇到我們了。



一座極為巨型、高聳的屍山。


比起我剛才‧‧‧以前‧‧‧‧‧‧所見的還要高,人類不同的屍體堆積如山在西餐廳中央處,幾乎要碰到高高的吊燈了。


「呢個‧‧‧」銘凱也愣住了,相信是頭一次見到的畫面。


我腦海之中,則好像翻起以往的一段記憶:「唔好‧‧‧郁,同唔好出聲。」


「點解‧‧‧」銘凱望住那隻已經逃到屍山前,想要爬上最高處保命的竊屍賊。


「我嘅直覺‧‧‧‧‧‧」我盯住那屍堆。



竊屍賊狼狽地爬上到最高的位置後,畏懼地縮起身子,不小心弄跌了一個人類頭顱滾落屍山之下‧‧‧‧‧‧


「‧‧‧」屍山忽然蠢蠢郁動。


「乜事‧‧‧」凱銘打算退後幾步再說。


我叫住了他:「記住唔好郁‧‧‧!」


話一說完,屍山中隨即響徹一把尖亮的淒叫!!!雙掌皆是利爪的病者,從屍山衝出。


它這麼一動,屍體便「骨都骨都」地滾落,原本有塔般高的屍山馬上瓦解‧‧‧‧‧‧


「‧‧‧」從銘凱的眼神得知,他徹底地被眼前的事物震撼到了。


希望,他會遵循我不要動的格言吧。


「啊呀~!!!!嗄‧‧‧啊呀!!」病爪歇斯底里地尖叫著,就像一頭正冬眠卻被弄醒的睡熊一樣大怒。


這隻病爪‧‧‧


跟病爪Bomi相差無幾,有著凌亂的長髮,不過Bomi是雙目盡毀,這一隻顯然是雙目病化而不能望見。


若果不是擁有高度理智的人,我相信正常人見到病爪從屍堆衝出來,再放聲尖叫的這一幕,肯定會驚叫不已且轉身逃命。



銘凱卻能保持鎮靜,儘管他抖動不定的眼神告訴我,眼前的畫面是多麼的震撼‧‧‧‧‧‧!


面對病爪,要活命不能逃,只能待。


它無不摧毀的利爪與瘋狂密集的步伐,是人類無可逃脫的。


除了大腦之外,人類‧‧‧根本就沒有一點優勝之處。


即使不是病爪,而是其他的病者。


「嗄‧‧‧!啊呀‧‧‧嗚‧‧‧嗄‧‧‧嘎嘎‧‧‧‧‧‧」病爪步步逼近我們,在我們兩人之間掠過。


「‧‧‧‧‧‧」銘凱都幾乎要冒出汗水。


剛才騷動的聲音沒有了,只餘下一片平靜。


病爪向我們兩人轉身,銘凱趁機望向了我,以眼神溝通。


我搖頭,示意大家這一刻最好什麼都不要做。


我發現病爪似乎都喜歡躲在屍體之中,它們在裡面是冬眠還是怎樣‧‧‧我不清楚,只知道第二次見這種病者時,它們的出場方式還是照舊。



從高高的屍堆中,破蛹而出。


漸漸地‧‧‧剛才逃過我們一劫的竊屍賊,此刻才有膽溜出來,走上前打量我和銘凱繼而像老鼠尋食般,在側邊嗅著我們。


然後‧‧‧


它選擇把我拖走。


我跟銘凱互相都不能發聲或幫助,皆因一旦觸發到瘋狂的病爪,到時有十條命也不濟。


由剛才到現在,渾身充斥住屍體腐臭的我便被竊屍賊拖拉出餐廳,只能目睹銘凱離我越來越遠。


同時,我心中居然萌起了僥倖的念頭‧‧‧


「嗄嘎‧‧‧啦吧吧‧‧‧嘰嘰‧‧‧」竊屍賊一邊拉一邊像是高興地竊笑著。



沒想到‧‧‧這小小的傢伙居然這麼狡猾,懂得把我們引來病爪所在的地方,給了一個讓我殺死它們的理由了。


矮小的竊屍賊憑著個人努力,終於把我拉到去樓梯間,在那裡我都暫且未敢下手,因為樓梯間的回音實在太大。


如今被驚醒了的病爪就像頭瘋狗一樣,只會對活人進行無差別的廝殺。


喃喃自語的竊屍賊把我拖落了兩層的酒店走廊中,我被它熟手地拉放到中央處中,整齊地擺放著一具屍體旁邊。


「嗄‧‧‧嘎嘎‧‧‧」


「吧哼呃‧‧‧!」


「嘎嘰嘰嘰嘰‧‧‧」


我沒聽錯吧‧‧‧


但至少,我肯定沒眼花‧‧‧‧‧‧


這裡,有著三隻彎腰駝背的竊屍賊正彼此竊竊私語,討論著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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