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團隊合作是非常艱深的。好的團隊必須有敢於嘗試的人,而且這份「嘗試」往往帶著隨時犧牲的意味。

十足眼下的狀況。
基於「可能會死」的緣固,沒有人願意去開鎖,但如果自己真的就是那個開鎖人,為己為人,又不能不勇於開鎖。
這是眾人面對最大的矛盾。
所以陳東明建議「推舉票選」是個好方法,不用自己決定,由別人來決定。

何況,從心理學的角度,只靠自己對「自己」進行全面認識幾乎是不可能的。




對於「認識自己」其實可以分為三個部份,
四分一:自己對自己的認識、
四分一:別人對自己的認識、
二分一:潛意識。
換句話,你極其量只能夠認識自己到四分一,參考別人對自己的意見,你才看見自己另外的四分之一。
至於潛意識……你的潛意識究竟有多恐怖多可愛多變態多真實,可能連你自己都會被自己嚇怕,你還敢看嗎?

有些人的崩潰,就是知道真實的自己而無法被自己接受,不斷掙扎拉扯掙扎拉扯,最後人、格、崩、毀。

這層的遊戲,仿彿要逼使你逼使他人把最真實的一面顯露。




為了生存。

這時候,小儀有要事一段把我和朱Yan拉入女洗手間。
檢查每一廁格,確定沒有其他人。

「陳東明一定係『破壞者』。」小儀篤定告訴我們。
「點會呀?」我驚訝,事實心裡也曾懷疑。
「唔會卦?我地離開四樓都係靠陳東明喎!」朱Yan更加驚訝,相信她不曾懷疑。
「細聲啲。」小儀左顧右盼,深怕這裡會有人躲藏偷聽。





小儀對我們絕對信任,所以把她的想法分析都告訴我們。

陳東明於四樓時發現「不會破爛的時鐘」,當時以時鐘的結構,它已經足以引起人的懷疑,成為關鍵之物,為什麼還要刻意把它摔地打爛?要證明什麼?

「因為佢想證明關鍵物件係咪唔會被打爛?」朱Yan正路回答。

不!如果這樣,他根本要冒極大的險,為什麼他為了這小小的證明,而要冒這種「毀掉關鍵物」的險,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在誘導大家進行破壞,破壞對『探索者』有利的物件!

「但問題係……『時鐘』的確係唔會打爛,陳東明唔係親自做左實驗咩?」朱Yan問。

對!是陳東明親自做了實驗!但你試試翻開回憶,我們並沒有親眼看見時鐘由高處墮下的瞬間,還記得嗎?當時,在我們熱烈討論之中突然聽到物件墮地的聲響,回頭一看,時鐘已經在地上。
即話,我們沒有親眼看見時鐘被摔地的情景。
當中陳東明是不是表演了一場掩人耳目的魔術?究竟『關鍵物件』會不會被打爛?到現在我們也能確定。
而且,之後的事情發展,更證出陳東明的嫌疑。





「你指時鐘嘅失蹤?」我問。

對!大家沒有忘記的,陳東明是最後一個把時鐘掛上的人,但我們再回去的時候,時鐘已經不見了,龍sir曾經說過在我們搜索完資源室後,他們進去時已經沒看到時鐘的存在。
換句話,最後接觸時鐘的,只有陳東明一人。

「但咁都證明唔到啲乜野架?而且佢掛上時鐘之後,一直都跟我地一齊……唯一唔同我地一齊嘅時間係……佢留左起活動四室睇住個女仔?唔通妳懷疑佢嗰時開始偷時鐘?但如果佢有離開到……」朱Yan越聽越糊塗,小儀用手指封住朱Yan的嘴巴,說:「唔係!」

當然不是!剛才已經說到,龍sir一組去資源室時已經發現時鐘不見了,搜索期間陳東明沒有離開過我們。

「咁點解?」朱Yan撥開小儀的手指,急著問。

我們帶著眾人再回去資源室時,曾經做過什麼?

「周圍搵,想搵返個鐘。」我答。





無錯!但我們找不到,然而,原來小儀一早察看到在原本時鐘掛著的位置上,有一小塊藍膠黏住牆壁。

「你意思係,陳東明根本無掛實個時鐘?」我一下子好像明白小儀的想法。

對!陳東明巧秒地連粒釘都拆掉,然後用不穩固的藍膠黏著,他計算過,我們離開後不久必會自行墮下,墮進地櫃後的縫隙。

「無理由……我地搵過哂所有地櫃後面,都無發現!」朱Yan確切地說。

原來小儀猜測,陳東明已經找出同夥,或者『破壞者』之間根本已知對方的身份,如果大家沒有忘記從賴sir的手機發現的文字,賴sir身為遊戲主持人,竟然可以有一次回答說謊的機會,這是什麼意思?
4. 讓他們發問有關遊戲的規則,你有權不回答,你也可以有一次說謊機會,其他回答必須如實。

陳東明可能一早知道其他『破壞者』是誰!
「我唔明……咁合夥人係邊個?」朱Yan聽得一愣一愣。

最有可能,當然就是龍sir一組裡的其中一人。





你們還記得陳東明曾經拿起紙和筆,把當時的發現抄下嗎?這可能就是他和其他『破壞者』傳遞訊息的方法。我們離開資源室後,也曾經跟其他組別的人擦身而過,他這時候絕對可以鬼祟地把紙仔傳給另一名『破壞者』,以互通消息。
而在我們之後進入資源室的,就是龍sir一組。

「咁之後呢?妳推測係另一個『破壞者』令時鐘消失?」我問。

時鐘根本沒有消失,一直就在資源室。

《第三十章》

時鐘根本沒有消失,一直就在資源室。

你有留意附近地櫃上擺放了至少五十多個用紙盒包裹的文具套裝嗎?小儀幾乎鐵定,時鐘就藏在其中一個紙盒內。
的確,紙盒的大小剛好可放置那個時鐘。
另一名『破壞者』假裝搜尋紙盒內的物件,從紙盒內取出文具套裝,用不為意的動作放到不惹人起疑的雜物當中,而又暗暗快捷地在縫隙內把時鐘插入紙盒內,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回五十多個紙盒當中。




這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這是推斷,合理的推斷。

「但之後再仔細搜索,都搵唔到但『時鐘』,而且第二次嘅分組分區搵,真係仔細得連蟻窩都搵過!」朱Yan提出合理質疑。
「分組分區搜索?係邊個提出?」小儀反問。
「陳東明……唔通……」我又明白了。

陳東明在第二次分組裡,爭取再次尋找資源室。因為已經分了區,所以只有陳東明一組集中對資源室進行所謂的「更地氈式」搜索,而陳東明絕對有能力令同組人察覺不了『時鐘』就收藏在文具套裝的紙盒裡。

何況,
「何況陳東明係同小甜哥同三個腦殘再加個威廉同組。」我說,心想陳東明的同組都是世紀白痴。

當時分組雖然不能以第一次分組的組員完全相同,但仍然是自由形式的,陳東明一定是故意裝作巧合跟他們一組。
接著,陳東明如何巧妙地讓小甜哥等人想起及相信「關鍵物件不會破爛」這個未經證實的原則?又如何誘導逼使他們作出千古恨的選擇?如何再利用威廉這個證人把罪名脫得乾乾淨淨?

「但陳東明最後都係幫大家搵出方法……」我很亂,對整個推測還在整理中。

「原因有兩個,亦係我靜候伺機嘅原因。」小儀依然篤定。
第一, 比較單純,他會肚餓。他始終想離開到另一層,欠在他想拖到何時。
第二, 小甜哥死前提及是陳東明害死他的,雖然這可理解成小甜哥於死前求生的最後辯駁。但,眾人會當沒聽過嗎?不會,如果陳東明不做點東西,下一個死一定是他。

「所以,佢選擇講出解決方法,釋除大家對佢嘅懷疑?」我很震驚,不是因為陳東明的真面目,而是小儀竟有如此極致的分析。

無錯!陳東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拖延時間。不過,如果沒有單位經理正常運作的手機,在破壞電腦後,陳東明也只好另想方法脫去嫌疑以及捱餓七日吧?不過若以小儀的分析,陳東明是極其聰明的,又懂得擺弄人心,再極端的狀況似乎難不倒他吧?

如果有如此心機的人在我們當中,是令人不寒而慄,那麼,能夠洞悉一切的人,也不得不防。
不……小儀是我的朋友。

「點解你有咁合理嘅懷疑,唔同大家講?」我奇怪,雖然深知小儀一定有她的原因。
「如果根據我推斷,陳東明一定係好聰明,先咁有信心行每一步,你要知,佢行每一步都係兵行險著,既然佢咁聰明,我實在無信心一個人同佢鬥,所以我需要你地。」小儀誠懇地說。

當我和朱Yan還在消化一切的時候,

門外傳來急促的叩門聲。
這種急促,
若不是門外的人急屎難忍,
就是外面發生了什麼危險。





《第三十一章》

「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開門啊!我唔係痴線架!」外面傳來女人的逼切求救。

我們三人相視一下,意識過來,立刻前往開門,門一開,

就是小翠姐的淚流滿臉,難道外面發生什麼事嗎?只見小翠姐快速擠進來,然後迅速轉身把門關上,鎖上。

她背靠著門,閉起眼睛,鬆一口氣。

「係妳地?妳地做乜撚野鎖門呀?」小翠姐喘著氣問,又似是驚魂未定。
「無……我地了解對方,睇下彼此係咪開鎖人。」小儀說得像真一樣。
小翠姐聽到後,冷笑了一聲,說:「了解對方……出面發生咩事你地知唔知?佢地就真係彼此了解中……」

在我們進來短短十五分鐘,外面究竟發生什麼事?

「係南哥……佢根本痴左線。」小翠姐瞳孔裡透出恐懼。
「咩事?」小儀冷靜地問。
「佢只係講左一番說話,全部人好似癲左咁……」小翠姐打了個寒顫。

一番話導致小翠姐處於危懼當中?究竟是什麼樣的話?

「南哥話:『如果搵唔出開鎖人,我地好大機會就死喺呢度,既然要死,我地死前點解唔放縱自己?做自己一直唔敢做又渴望做嘅野?接近地獄嘅地方唔會再有道德審判,反正大家已經殺左人,而且可能即將成為死人,仲有咩值得你去隱藏本性?再講,呢度係絕對保密嘅空間!你嘅放縱,你嘅任意妄為,或許令我地多一分生存希望!如果真係出到去,我保證,同樣無人會知呢度發生過咩事!
放縱嘅理由仲未夠充份?我再加一個理由,如果你唔放縱自己,我地就會覺得你係唔願意搵出開鎖人嘅破壞者!』」小翠姐重演一次南哥所說的話,鉅細無遺地演出其狂妄之態。

「所以呢……?」但我不敢相信,這是南哥,也不得不相信,這真是南哥,從不知何時起,人正在慢慢變質,或者,這根本是人的本性。

若仔細分析南哥一大堆的說話內容,不難發現其手段。
1. 利用人的慾望:在將死和不為人所知的空間裡,去嘗從不曾嘗過的情慾放縱。
2. 利用人的希望:如果這層遊戲正是要找出在我們當中「七宗罪」的所屬罪人,任意放縱便會使罪人明顯化,反而是大家生存的希望。
3. 利用人的恐懼:若你不做,你就會被懷疑是『破壞者』。

可能你會覺得我外面這班同事太容易被利用,但處於一個被困的空間,糧食又短少,在極端的精神壓力下,你以為人還可以保留多少理智?
一句輕輕的說話,就能夠搖動人心。
墮落,永遠都比較容易。

所以,我問得真的非常多餘。

「所以?唉……我都講唔落去,之後大家都開始痴哂線,出面一片混亂……有啲男人撲向啲女人到,然後有啲人趁機向平時睇唔過眼嘅人報復,仲有……痴線嘅人不斷追擊唔痴線嘅人,至於唔痴線嘅人就避開痴線嘅人,唔痴線嘅人都俾痴線嘅人搞到痴線,成個場面都痴撚哂線!而家其他房都鎖哂門,好在你地肯開門。」小翠姐的確有點痴線的神態。

我們大概明白。萬惡以淫為首,色慾是最原始的獸性,也是人類道德社會中最壓抑深的慾望,所以當南哥說要解放的時候,最快被解放的,就是色慾。

然後就是對一個人的憎恨,我們平時憎一個人,即使憎得要他死,因為社會規範都不敢動手,如果你是耶教人士更大樂,你不單「不可以憎恨」而且還要「原諒」。所以,患什麼精神情緒病的人,耶教人所佔比例絕不比一般人少。

其實憎恨一個人本身是對自己的心理防衛機制,試想想,如果你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又不能好好把事情疏理,結果把負面情緒吞下,受的是自己,然後你會崩潰,但如果你能夠毫無保留地把事情歸究他人,憎恨他人,把一切情緒向外傾瀉,等如把情緒釋放,心理反而健康。當然,如果你真的真的能夠消化情緒,如神一般處之泰然,你會比「憎一個人」得到更好的解放。

憎恨……無錯……憎恨……
突然間,心裡面有種剎那的感覺,我不知這份感覺從何而來,
但確確切切,
這份感覺很強烈,
憎恨,但沒有對象……
不……正確一點,就好像忘記了該憎恨的對象,
卻放不下憎恨之感。

此刻……
門外……傳來瘋狂的拍門聲。




《第三十二章》

瘋狂的拍門聲,令我們慌張退後。

「係果啲痴線嘅人……」小翠姐聲音顫抖。
「點點點算……」朱Yan紅著眼。
「冷靜啲……」小儀咬著唇。

砰!砰!砰!開始撞門了!

「道門捱唔到幾耐……」我實在不能冷靜。

「你地拎住嗰幾把地拖同掃把,匿入廁格唔好俾人發現!」小儀決心地說。
「咁妳呢?」我擔心問。
「呢度我應付,我走左之後,用盡任何方法將地拖棍同掃把棍削尖。」小儀堅定說。
「唔得,我地唔可以唔理妳。而且……對方有幾多人我地都唔知。」我。
「小儀,我地一齊匿埋,或者佢地唔拍廁格門呢?」朱Yan哭慘,說著沒可能的話。
「放心,我有方法應對。快!無時間,唔可以再考慮!」小儀摧逼。
「天晴,朱Yan!快!」小翠姐向我們打眼色,一箭衝向廁格關上門。
「小心。」無辦法,我決定選擇相信眼前的小儀。
「記住!」小儀萬二分認真地看著我們,嚴嚴地道:「發生咩事都唔可以走出黎!知唔知?」

我們呆了半晌。

「我問妳地知唔知呀!」小儀再說,誓要我們作出殘酷的承諾。

我和朱Yan為難地點頭。

於是,我們迅速地各自躲在一個廁格。
勉後,外面的瘋子破門而入。

我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只能清晰聽見那令人心寒的對話。

「小儀?得妳一個嘅?其他人呢?無理由得妳一個架!嘿嘿。」男人的語氣相當猥瑣。
「就得我一個人。你地呢?咁多人入黎女廁嘅?男廁爆屎渠呀?阿輝、堅叔、黎sir、仲有南哥?」小儀聲音鎮靜,把她看到的人的名字說一遍,大概是說給我們聽。
「無……我地喺度做緊個比併,併一併呢度邊個最能夠代表『色慾』,話唔定我地當中有開鎖人,妳可唔可以俾我地做個測試?搵到開鎖人!對大家都有著數啊!」另一把男人的聲音。
「可以!但我想問你地一條問題。」小儀的聲音開始放輕鬆。
「咩問題?一路做一路問好無?妳知唔知?妳一直都係我幻想嘅對象,我一直都唔敢講出口。」我聽見一個人突然推一個人到牆壁的聲音。

小儀有危險,我握緊手上的掃把。

「你地真係咁願意做「白老鼠」去開鎖咩?」小儀嬌聲探問。
「呢個問題我都問過自己,但終有一個人要冒險去開鎖,或者我真係嗰個開鎖人都唔定,唔開,大家咪又係一齊死?我唔放縱,俾人懷疑我係『破壞者』,咪又係死。妳都係唔好掙扎喇,乖乖去承受吧啦……」
「可唔可以唔喺度?」小儀屈服地說。
「哦?」
「我地出大廳?有梳化……」小儀裝作含羞。
「好好好!喂!我地出去!」

沒有聲音了,他們已經離開。而我們遵守醜陋的承諾,沒有出去。

直到確定外面真的完全沒有聲音,我再緩緩開門,離開這懦弱的廁格。

「我要出去救佢。」我堅定。
「佢叫我地削尖枝棍先……」小翠姐攔阻。
小儀救了我們,現在她有危險,還慢慢削什麼?
「出去啦……我地唔可以唔理小儀……」朱Yan嗚咽,卻難掩膽怯之色。
「頂!」我激動,握緊掃把的兩邊,用盡身體所有的氣力注入我的膝頭以上位置,異常用力向上一踢,「卡」一聲,成功將枝掃把一分為二。掃把破爛的尖端就是殺人的武器。

我的腳超痛,也不及姊妹在外受苦的心痛。

「再黎!你地兩個一頭一尾拎住枝地拖。」我說。
於是,她們各一人一邊握得緊緊,我大力一踩,地拖一分為二。

我們各手執一枝能夠插死人的「尖棍」出去。

「無辦法,與其坐以待斃,殺左佢地班痴線佬都係個辦法。」小翠姐感嘆。

當我們劍拔弩張地到達大廳,眼前的景像卻讓我們瞠目結舌。

堅叔和黎sir不知怎的竟然大打出手,堅叔樣子極其憤怒,一拳打中黎sir的肚子還要繼續進擊,而黎sir一邊喊無辜一邊還手揮拳。
阿輝則在旁不知所措,而南哥站著看得驚愣。
小儀竟悠然地坐在沙發上整理衣衫。

沒有理會這種莫名奇妙的危急狀況,我和朱Yan只是第一時間衝前關心小儀。
「小儀妳點呀?佢地……」我哽咽說。
「傻瓜,我無事!」小儀向我微笑,看來真的無事。回答後,她別個頭,看向那樣子迷茫的南哥,小儀依然帶著微笑,卻是意味難測的微笑:「南哥!到你喇!關於你嘅野,我都知唔少,你要唔要聽下?」
「妳……」南哥看著小儀,憤怒中夾雜著怯懼。

另一邊,堅叔終於成功把黎sir推跌在地,然後騎上黎sir的肚子上,狠狠的一拳一拳擊準在他的眼角,拳拳到肉,直至頭破血流也不願罷手。

「搞我個女!搞我個女!搞我個女!死啦!死啦!死啦!」堅叔邊打邊喊著。
「我真係無……條女講大話你就信真!」

阿輝很想阻止又驚被打,十足懦夫。
再打下去真的會死人吧?但我一點也不表同情。

「小儀,究竟發生咩事。」我眼睜睜看著這場將會打死人的激鬥,相當不解。

小儀面帶得色地向我細細耳語。
原來小儀知道黎sir一個驚人的秘密,黎sir和堅叔一向交情不錯,而且去年黎sir幫堅叔十六歲的女兒補習英文,但當時黎sir竟趁堅叔不在家的時候,作出禽獸的行為。果然是日光之下無新事,這些遭天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南哥,唔好阻止喇,俾佢地打啦,打死左仲好。」小儀狠辣地說。
「妳講咩呀?」南哥看著失控的二人,手指微動,像思考著什麼。
「我諗嘅野同你諗嘅一樣,由佢地打到死啦,打死人嘅一定可以代表『憤怒』去開鎖。我一直諗,究竟點可以定義呢七條罪,佢地既係一種性格,亦係一種狀態,就比如憤怒,呢一刻,我地當中最憤怒嘅人,一定係佢。」小儀眼神極具深謀。

南哥嘴角上揚,什麼都不說。阿輝似懂不懂,只管跟隨局勢。

就是這樣,我冷眼看著堅叔把黎sir的頭砸向檯角,一命嗚呼。我開始質疑自己是否冷血,不止一次,當我看見自己的同事在我眼前死去,都會令我內心無比暢快?這已經不是冷血了……我好像意識到自己是個變態?

同時,當堅叔意識到自己殺死了人,開始驚懼,開始後悔,開始難以置信地凝視自己雙手。

「堅叔,呢個人係死有餘辜。」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小儀,是南哥。
「你究竟知唔知呢個人點對你個女?你知唔知你個女係點樣喊住咁同我講,佢叫我唔好話俾你知呀?」小儀充滿感情地說。

堅叔神情空洞,一片空白的他非常適合被魔鬼侵佔,此刻,南哥在他左邊,小儀在他右邊,兩邊的一言一句,都是鼓吹仇恨和憤怒的魔鬼,這裡沒有天使。

堅叔被動搖,「我殺死他是沒錯的」這句話開始浮現他的臉上。

「無錯!你個冚家產!死淫蟲!」堅叔憤怒踢向已經死透了的黎sir。堅叔好像忘記自己在數分鐘前都是一樣的死淫蟲。還好,至少這條淫蟲尚且不會搞自己的女兒,他對女兒的愛從其憤怒之中可見之。
「堅叔,而家你只要做一件事,你就可以有機會出去搵你個女,好好俾佢感受你對佢嘅愛。」小儀蠱惑誘導。
「我對唔住佢……」堅叔黯然。
「一切都係佢嘅錯!」南哥指著屍體說,好像他自己是代表正義的。
「所以你更加要彌補。」小儀語氣肯定。
「呢度有三條鎖匙,都係『陳淑欣』房間嘅鎖匙,你只要去第五、六、七間房中揀其中一間,試下用呢三條匙去開,就可以開出我地嘅出路,返去搵你個女。」南哥話中帶著絕對的希望,好像堅叔一定就是「憤怒」的代表,而且一定會選對代表「憤怒」的房間。

根據我們的猜測,第五、六、七間房裡面都有個一模一樣的中年女人,宏觀所有房間,這三間房裡的女人應該就是文字裡提及的「陳淑欣」,代表「憤怒」、「嫉妒」、「貪婪」,但究竟那一間房是「憤怒」?那一間房是「嫉妒」?那一間是「貪婪」?
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要碰運氣,碰一個會死的運氣。你會嗎?堅叔?

堅叔冷笑了一聲,說:「哈?覺得我是『憤怒』嗎?要我做下一隻『白老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堅叔笑得很狂,流著淚。

堅叔由狂笑倏瞬化成神情肅穆的堅決:「好!拎條匙俾我!我去!」
「堅叔……你諗清楚?」朱Yan問。
朱Yan是出於一片好心,因為要成功打開代表「憤怒」的房門而不會死,機率是二十三分之一乘予三分之一再乘予此刻堅叔的憤怒指數,並不高。

「我真係頂唔順,我已經唔想再留起呢個鬼地方再多一刻,唔得最多咪死,其實由我選擺放縱色慾,我就預左有機會被揀做開鎖人,只不過無諗過咁早同以咁嘅形式。好!放心,我會懷住對呢個仆街嘅仇恨去開道門,合哂你地意,但係……」堅叔的淚水凝在眼眶。

「放心……如果我地真係出到去,我地一定會同你個女講,你係一個勇敢嘅真男人。」小儀知性地說。

堅叔泣不成聲。

於是,堅叔拿著三條鎖匙,獨自走進那道又長又暗的走廊。

他的背影,成為最後的印像。
是一點也不值得同情的好爸爸……
是的,他並沒有成功,只留下一聲慘叫。

同時,小儀悄悄在我耳邊說出真相:「黎sir根本無搞過堅叔個女,全部都係我作。」


《插章》


在睡房裡,小儀悄悄告訴我。

「黎sir根本無搞過堅叔個女,全部都係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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