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仍短篇集》: 偷食

將近晚上七時，我步出港鐵油塘站A出口，不像每天例行公事的往前直走，而是往左拐上扶手電梯，進了大本型商場的地庫樓層。

在該層走廊往左邊看去第一家就是我要光顧的店鋪。掛著寫有「快快小吃」的招牌，內裡不算大，但要簡單地祭好五藏廟的話食品種類可說是應有盡有。有三位負責準備食物的「阿姐」店員在時歇時忙著。可能最近一個月我每周都會同一時間來兩次，有位「阿姐」都開始認得我了，見我甫進來便問：「魚肉碗仔翅嗎？」

「淨翅就好，謝謝。」今天不太餓又想「過口癮」的我，待會還要回家吃晚飯，所以雖然碗仔翅加魚肉只是加兩元，但也不好勉強自己了。

「麻油醋胡椒粉。」店員已做慣做熟， 像連頓號也不用加進句子內， 一次過問我要加甚麼調味料進碗仔翅中。經過我的快速思考後回答︰「不要醋其他要。」

店員將麻油及胡椒粉倒進翅後，放上玻璃櫃，再往八達通收費機上按「15」，以示收取15元正。





「嘟。」拍於付款後，我便拿起盛著熱騰騰碗仔翅的紙碗，放下背包站到一角落拿起膠湯匙吃。

這家店鋪是立食小吃店，沒有任何坐位，客人要不買走要不站著吃，但因價格相宜物也算美，無損路人光顧的熱情。雖說不能坐下，而站著吃時放食物的位置很窄，吃的時候是面向牆壁；下面是垃圾箱，不時會有人走過來丟棄垃圾，要側身讓開一點，也是頗為麻煩。但這個時間卻成為我最近一天之中最享受的時光。

為甚麼我說享受，這並不是因為小吃的美味那麼簡單。最近工作都很忙——香港人又有哪個不忙——開會﹑吃午飯﹑見客戶﹑電話談公事，一項接一項，全部都是要跟人說話的工作；我雖然不反感，但十多個小時都戴上好同事得力員工的面具，鐵人也會疲累吧。

回到家後，又再換上另一副好老公的面具，陪妻兒吃飯，跟家人生活聽他們白天發生的事。當然，所有一切我都很珍惜，我也是發自內心去做好工作，去愛我的家人。

但人大了才發覺，原來每個人都需要獨處的時光。來「快快小吃」去「偷食」，就是我的獨處時光。我需要這樣的一個十五分鐘，面對著眼前的粉絲雞湯，嚼著厚切有咬感的冬菇及爽口木耳絲，去整理一下白天亂了的思緒。我獨但不孤。





隨著時間過去，來光顧的人愈來愈多了。「嘩怎麼這麼多人……」一位穿著校服的少女看到玻璃櫃前排了一條隊，吐了這麼一句。

我暗地笑了。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定也忘了自己也是人，一定也忘了自己也是導致「這麼多人」的元凶之一。

十分鐘後，我的翅也見底了。把紙碗丟進垃圾箱，我收拾心情步出小吃店，準備回家別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