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我是一個賤男: 我是一個賤男
「是的，我不再愛你了…」
我無法看著她地繼續嚷：「是的。你一點都不好，你總是對我很冷淡，就像你根本不想對我說話。一直以來的你一點都不溫柔體貼，跟你一起我沒有快樂過。你彈的鋼琴不好聽，你煮的飯也很難吃，我從都不喜愛吃。」
我沒有讓她喘息的機會：「你也忘記我吧，我不會再想你了。以後都不會。你就不要再掛念我，不要再想我，我也會將你忘記。沒錯，你配不上我，我很討厭你。」
「我不再愛你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跟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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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賤男。
中學的時候我曾經追過一個女生。有一天我問她：「你喜歡上我，是嗎？」
她答我：「是的。不過喜歡一個人很普通呀，沒有甚麼大不了吧。」我聽到後沒有很高興，卻十分冷靜。
我沒有回應她，因為，我知道我是一個窮小子，就算跟她在一起，結局只會悲慘地分手收場，而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倒不如別讓它開始好了。
從那天開始，我再沒有找她了。因為我知道，這樣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她曾透過朋友問我，到底我發生了甚麼事，為甚麼不理她。我不知道怎麼回應。不過，那一次之後她也再沒有找我。
為甚麼明明早知道沒有結果，仍要追這個女生？為甚麼要無故給別人傷害？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人。
不過，我想這最多讓我算是個壞人。而真正令我成為一個賤男的，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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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中學那一次經歷後，我害怕跟異性熟絡。因為我怕我有一天，我會忍不住去追那個女生。我不能讓自己在追到那個女生後，才發現我喜歡的不是她的全部，然後再讓沒有結果的故事開始，傷害了別人。所以我寧願對女生保持離。
直至到我遇上她。
我比阿凝大一年，我和她是在大學的音樂學會的結他班中認識。那是我第一次上那個結他班，剛好坐在我身邊的就是她。
「你是第一次學樂器嗎？」
面對主動跟我說話的女生我總會有點兒驚訝：「是呀，你呢？」
「我彈鋼琴很多年了，不過我想多學一種樂器，順道認識新朋友，哈。」
「我覺得鋼琴和結他的聲音是最好聽的，所以我想先學一種。」我老實地回應。
「是嗎？我也很喜歡結他。那我們一起學吧！」
「好呀！」
阿凝跟大學別的女生不一樣。她除了有清純氣質的外表，開朗而且富樂觀的性格亦把我深深的吸引著，我毫無辨法抵抗她那種會溶化別人的熱情。
漸漸地我們變得熟絡，我們會一起彈結他，她跟我說我樂理，我跟她分享我喜歡的歌手。她彈鋼琴的時候，我會彈結他伴奏。最後，慢慢的，我們成為了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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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生活很快就過去。畢業後的我找不到工作，她會默默地在我身邊支持我。在最疼我的爺爺去世時，她陪我渡過我最傷心難過的時刻。阿凝是世上最溫柔體貼的女生，她從沒有對我發過脾氣，卻為我付出了很多。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大概就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阿凝很會煮飯。我想，能夠吃到她親手下廚的飯菜，是我一生人中最幸褔的事情。我很喜歡看著她忙著地準備食物的樣子，感受她好像已經是我的老婆的那個溫馨。
那一天的我忍不住在她端上她拿手的咕嚕肉的時候，叫了她一聲老婆，然後我告訴她，她煮的飯菜是我吃過最好味的東西。她對我會心一笑，然後輕拍我的頭說︰「笨蛋！」然後我很享受的像平時一樣，把全部飯菜都吃光，我覺得我是最幸運的人。
我禁不住望著阿凝。那時，我意識到她已經由當年氣質開朗的女生，變得成熟和充滿女人味。我很清楚她將會是我一生中最愛的人。我知道，這是要她真正成為我老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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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的一天，那天正是她的生日，我為她準備了一個燭光晚餐。在晚餐之後，燭光閃爍的環境中，我望住了她的雙眼，那雙迷人嫵媚的眼睛把我定住了很久。然後她給我拋了一個微笑和疑惑的眼神，就像她看穿了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一樣。
我回過神，走到了她身旁半跪下，然後輕拉住她的手。
「凝，遇上你是我這軰子最幸運的事。我答應你，我永遠只愛你一個。」
阿凝有點驚訝，把她的另一隻手摀住了她的咀，氣息好像在抽動。
然後我拿出了準備好的戒指。
「凝，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感動的眼淚從阿凝的臉頰了滑下來，她哭了。
然而，我卻沒想過，阿凝會用那摀住臉的手，推開了我拉住她的手。
「對不起。」
她哽咽地接著說：「我不能…跟你結婚。」
然後她衝出了我的視線。只留下腦海一片空白的我，呆在原地。我想，我做錯了甚麼嗎？
那天之後，我沒有再提起求婚的事，阿凝也沒有說起，那天的一切就像從沒有發生一樣。阿凝還是以前成熟體貼的女人，我們也像以前一樣恩愛。我沒有追問不能和我結婚的原因，因為我知道阿凝是最體貼的人，她一定有她的原因。而且，我早已把她當作我這生的另一半，只是深怕會欠她一個名份。
直至我發現了那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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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凝早就知道自己患了那個罕見的慢性病。直至那天我終於明白，阿凝猶豫的和顧慮的，到底是甚麼。
可我已經記不起當時的心情，是痛心還是驚愕？我只記得我對著那幾張紙呆了很長時間，然後哭了很久。
我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因為我知道阿凝不想我為她擔心，而我也不希望她知道我為她難過。我努力假裝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我要珍惜我和阿凝之間的一切。
往後的日子，我和阿凝更恩愛，更出雙入對。我總是拿著那個很多年沒有碰過的結他，她彈著她最擅長的鋼琴。在音樂的世界裏，音樂以外的一切都變得很靜、很靜，我和她好像停在無人之境一樣。
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我忘了時間。我終於體會到，在心愛的人面前，一切都變得不重要的那個感覺。
至於那個病，我已經堅強得沒有再流過一滴眼淚，因為我知道阿凝一定也是這樣希望的。我辛苦嗎？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她比辛苦得多。
這段日子間，我想她大概已經猜到我已經發現了甚麼，只是我們還保持那種默契，凡事都不用再說穿的那種默契，好好珍惜著我們還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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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後，我記得那一個晚上下著一場憂鬱的雨。
我坐在阿凝的床邊，看著已經很虛弱的她，我輕撫她長長的秀髮。我分辨得出阿凝瘦了，我很心痛。但她卻依然這樣美麗，她那望著我的雙眼仍是很漂亮，動人得把我深深迷住。
大概已經到了我和她結局的時候。醫生剛告訴我他們再沒有能夠為她做的事，我心裏千般不願意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阿凝輕輕的對著我笑。每次看著她，心裏總是不斷有一陣心酸的感覺湧上來，可是都給我閉住了。我不要讓她看到我難過的樣子，至少不能讓她看到我流眼淚。
她淺淺一笑，柔弱地叫我的名字。然後，我捉緊了她那有點冰冷的手。
她的聲線還是一貫的嬌柔，只是輕盈而略帶點沙啞：
「告訴我，你不再愛我，好嗎？」
我感到一股酸澀，夾著刺痛從心裏湧上來，差點兒被它衝破了我的防線。我不懂她到底在說甚麼，但我把她的手捉得更緊。
「才不要，我最愛的是你啊。」我溫柔的答。
她嬌媚的雙眼帶點委屈地凝視著我。
「不…我要離開你了…」她的眼眶好像有點濕。是因為這場鬱結的雨嗎？
「我不要你為我傷心難過，不要你再留戀我。我一點都不好，也配不上你。你去愛另一個，好嗎？你就說，你不再愛我了，你很討厭我，好嗎…」她委屈的眼淚滑落到髮絲中。
我不忍心。可是我更不忍心看到妳難過。
「是的，我不再愛你了…」
我無法看著她，繼續地嚷：「是的。你一點都不好，你總是對我很冷淡，就像你根本不想對我說話。一直以來的你一點都不溫柔體貼，跟你一起我沒有快樂過。你彈的鋼琴不好聽，你煮的飯也很難吃，我從都不喜愛吃。」
我沒有讓她喘息的機會：「你也忘記我吧，我不會再想你了。以後都不會。你就不要再掛念我，不要再想我，我也會將你忘記。沒錯，你配不上我，我很討厭你。」
她閉上了雙眼，眼淚不斷溢出，好像說不出話來，但哭得卻帶點滿足。
「我不再愛你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跟她說的話。
她那冰冷的手彷彿突然變得無力，彷彿變得更加冰冷，靜靜依在我手心。
阿凝，她離開了我嗎？這是因為我說的話太無情嗎？
我也再承受不了好像要掏出我心的那種痛。我虧欠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次過的從眼眶傾出，但卻彌補不了我欠她的任何事。
我沒有哭出聲，因為我不可以容忍讓阿凝聽到我為她傷心。她會聽到的。
那一個冰冷的晚上，我這軰子都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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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賤男，因為我曾對一個我最愛的，而且深愛著我的人，說出那一番狠心的謊話，我原諒不了自己。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懲罰自己，雖然這永遠彌補不了甚麼。
直到今天，我再也沒有靠近過一個女性。以後也都不會。
因為，我不能再容忍有任何一個人，因我這種人而傷心難過。但我更怕的是會有一天，有人會取代了阿凝在我心中的那個位置，我最愛的人的那一個位置。
因為，我答應過她：「我永遠只愛你一個。」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