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探》: 下場

放學後回到家中，一如以往媽媽在家等我回來。

「得仔你回來了呀。今天學校如何呀？」這一句應該會是為人父母見到子女放課回家時會問的十大問題之首吧。從小問到中六還在問，我也有點厭倦了。於是隨便應了兩句，我就進自己房間了。

媽一定認為我是關在房打電動吧。像我這樣的男生，成績平平不優秀但也總過得去，平日嗜好不是放課後打球便是上網打電動。今天Dennis也有約我去學校附近球場打球，但我推說要溫習，所以先回家了。

回到家裡關上房門後，我躺在床上。書包裡放著的，除了一直也沒怎麼碰的課本外，最令我在意的便是那個「輕生探測儀」了。愈想愈覺得奇怪，這東西應該不是現今的科技能做出來的東西吧？它是如何探測輕生者的位置？就算退一步假定它能檢測人類因過度悲觀而發出的與別不同的腦電波，它又從何得知是我救了某個人？救不了預定的人數時又如何能使厄運發生在使用者身上？這到底也不是當今科技或理性能解釋的。除非⋯⋯

像漫畫中突然亮起燈泡一樣，忽然間在我腦內有一個想法。我立即彈起床，坐到電腦前，以關鍵字「輕生探測儀」搜尋網絡。





顯示出來的結果有上千個，但大多是些沒用的東西⋯⋯比方說自殺方法介紹、最佳輕生地點十強、雷達的介紹等，根本就像是分別搜尋「自殺」和「雷達」然後將結果合併一樣。沒有任何值得按下的連結。咦？

我的目光落到了一個在第二頁搜尋結果的連結上。低登討論區⋯⋯

我按下了那句引起我注意的句子：「各位巴絲，我想分享我我朋友那一段救人經歷，一個用儀器探測並拯救自殺者的故事⋯⋯」

原來是故事板塊的其中一篇主題，應該是一篇小說。這篇文章落到了該板塊的第十三頁，應該是一年多前寫的了。該討論主題共有三頁，粗略一看較長的內文只有數篇，而其餘的都是樓主自己的推文，沒有甚麼留言。有的都是「內容不太吸引，但也要繼續加油」、「你朋友即是你自己吧」以及「閱畢，謝分享」之類，無傷大雅的感想。

這個發文章的人，是在寫作虛構小說嗎，還是真的在訴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我趕緊按到第三頁。想知道樓主最後會變成怎樣。





最後一篇是這樣的：「我覺得自己來不及了。好可怕。只餘下一天多的時間，卻要多救十三個人。應該無論如何怎樣努力也不會成功吧？後天還到不了指定人數的話，我便會⋯⋯唉呀，現在想起也覺得心寒⋯⋯好，沒辦法了，我還不想死，只有在明天盡地一搏了！大家快集氣給我吧！」

文章到這裡就盡頭了。最後更新是八個月多之前的事。樓主沒有再更新，是代表他或她已遭到不測了嗎？

更令我在意的，是他的「下場」。令他覺得心寒的事情，恐怕已經實現了。其實，這種未知才是最可怖。

我要怎麼做才好呢？要報警嗎？不行，不論是樓主這篇文章還是我現在遇到的事，警察或任何人都不會受理。在一般人心目中，這只是一個普通九十後都寫得出來的網絡小說。

想了一會，我把電腦螢幕關掉，打開書包，拿出那件叫輕探的物件。耳朵貼在房門上，確認媽在做飯不會進來房間後，我把輕探拿到書桌上仔細研究。





跟之前在天台第一次接觸時的印象一樣，是一個巨大化了的計時器，一個龍珠雷達。底面旁邊也沒有一個開關掣或像樣的按鈕，唯獨是頂部的像秒錶一樣的錶冠。但嘗試了轉動它，接下它，也沒有反應。背面的螢幕仍是寫著「30」跟「0」。把玩了一會，也沒有任何發現，面板上也只是像雷達探測一樣掃著轉圈，沒有任何東西出現。也關不掉。

「唉，搞甚麼鬼啊……」我終於放棄了研究它，把它胡亂塞進書桌抽屜後便開始拿出今天要做的功課。得重新趕上學習進度了。

X X X

「得仔！吃飯了！」過了一會，被媽媽預備好晚飯催我出來的聲音吵醒。原來我睡著了。

「哦⋯⋯哦！知道了！我現在出來。」我對著房門應道。

望望桌上的時鐘，原來已經是晚上七時，不知不覺間睡著了。我坐起身，不小心碰到了滑鼠一下，電腦螢幕亮起來了。我終於記起了剛才做了一會功課後，便又打開電腦螢幕上網，瀏覽關於雷·戈爾的消息。原來他確定會在下月中旬的星期六到香港體育館作表演賽。這消息實在令我太高興，但可能也感到疲倦吧，不知怎的我便睡著了⋯⋯伏在桌上一睡便是個多小時。我推開房門走出客廳吃飯。

「怎麼了？剛才你房間一點聲音也沒有的？睡著了嗎？」在吃飯的時候，我媽問我。爸看來今晚也是因為工作要晚點回來了。

「是呀，就是溫習太用功睡著了啊⋯⋯」雖然我只是溫了一下子功課而已。





「最近讀書壓力很大吧？畢竟年中便要考大學了，溫習也是在最後階段了吧。」

我聽了媽這句話，心情一下子暗了下來。溫習的確是在最後階段，那是一般中六學生的情況。但對功課學習吊兒郎當的我，一想到怎樣溫習也追不上進度，又想一直逃避下去。

我隨便應了媽幾句，忽然聽到了一陣不熟悉的鈴聲。「達鈴鈴鈴鈴鈴⋯⋯」最初我還以爲是客廳中開著了的電視節目傳出的。但聲音似是從房間傳出來的⋯⋯

是輕探！我匆忙放下碗筷走進房間，從書桌抽屜拿出它，它一直在重複「達鈴鈴鈴」的鈴聲。

「得仔！你換了手機嗎？平常你的鈴聲應是「我的名字」的主題曲才對呀⋯⋯」

我沒有告訴媽，我是因爲鄧敏琳喜歡這套電影才將自己手機鈴聲改成「我的名字」這首歌，當然我更沒有告訴媽我被鄧敏琳拒絕了，但手機鈴聲仍是像未完全放下她一樣，沒有變改。

停止了胡思亂想，我沒理會媽在說甚麼，而是想辦法令這該死的裝置停止叫鳴。說真的，這傢伙全身只有一個按鈕，我試著按了一下。





聲音停止了。而我發現雷達畫面上，出現了香港地圖，而在我家東北方位不遠處，閃爍著一顆小紅點。這個⋯⋯該不會是白天在學校天台的女生對我說過的，是一個被輕探探測到的、快將要輕生的人吧？

我二話不說，決定採取行動。最主要，還是為了自己。

「我突然想起今晚約了同學溫習！我吃飽，先走了！」說罷便離開家門。我仍聽到媽在後面叫我，但我決定加快腳步。因為我的好奇心已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