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班最後一位男同學》[完]: 七
而美好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作為學生,上課睡覺如同每天吃飯那樣的平常事,只是惟獨是中文課,誰都不敢趴在桌子上。
因為教中文的老師是施老師,若是要形容她的外貌,我覺得就似盈盈鐘情的作家—張愛玲。
年逾不惑,卻風韻猶存,笑起來時的魚眼紋更突顯出她的美。
施老師常常流露着溫文儒雅的氣質,寬宏大量的性格使別人都很親近她,而且她從不會責罵學生,但嚴肅起來又令人肅然起敬,亦因如此從沒有敢在她的課堂上進入夢鄉。
即使是我這種高危人士,也沒有這個膽子,更何況施老師有恩於我,教曉我許多紅樓夢看不懂的地方。
上她的課,能學會很多文學知識,使我獲益良多。
這也是一種美好的事情。
可是作為班主任的她,卻是經常的勞役我。
例如任何在文科班𥚃的大小事務,只要是粗重一點,她便會吩咐我這位壯丁去辦。
常做的有從五樓走到一樓教員室拿粉筆或是拿作業,然後再走回來五樓的班房。
天啊!明明女生都能做到的事,偏要我幫忙,真是位令人又愛又恨的老師。
這天,她就突然說要做課業檢查,隨便的就叫我去教員室把作業拿上來,還派多個班長來分擔我的工作。
「業恆,你去幫我拎啲簿上嚟啦。」
「哦⋯⋯」
「呂班長,你都跟埋去幫手啦,我記得好似有兩疊簿。」
算吧!有人幫忙也好,就當是動一動身子⋯⋯
剛行出走廊,只見那位名副其實的女班長旁若無人的一個箭步走在前頭。
我們這樣走向同一個地方,一路上默不作聲亦頗感奇怪,於是我便想找些閑話說說。
「喂喂⋯⋯你識唔識去教員室㗎。」
「我做班長都唔識去,你都唔會識。」
本來是出於善意的閑談,但被她這句話指責,我也只好安靜下來,反正這都是意料之中。
雖然與眼前的班長未曾有過任何交流,但也知她的來頭不小。
她的名字是呂詠雯,中四的級花,也是我認為整間學校中最美豔的冰山美人,艷如花卉。
倘若富豪最不缺乏的是金錢,我猜呂班長最不缺乏的就是追求者。
我快步跟前,與班長並肩而行,行至走廊的盡頭便沿樓梯而下去。
真不知那些追求者會甘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是否吃了什麼迷藥。
乍看之下,其實這支紅玫瑰的確是有種迷人的吸引力。
她紮起了高高的馬尾,露出了白皙的額頭,尖尖的瓜子臉上是冷艷的五官,右眼的眼角還藏着顆不起眼的美人痣。
但我還是喜歡盈盈那又圓又可愛的臉。
轉眼間,我們便來到教員室⋯⋯
只見簿櫃𥚃竟有三疊作業,而不是施老師所說的兩疊。
班長二話不說,便上前捧起其中一疊,然後以極差的語氣命令我:
「你拎埋其餘嗰啲啦。」
當時我心想着自己又不是她的護花使者,又何須細心的呵護她,依從她的話呢?故此我便決定大膽的反駁她。
「唔公平喎,點解我要拎兩疊簿呀?」
她聽罷,有點惱羞的輕輕咬著下唇,以那不耐煩的眼神盯著我。
「咁你係男人嚟㗎嘛!拎多啲會攞你命咩?」
「命就梗係唔會攞到啦。」
「咁咪得啦,攞就攞啦咁多嘢講。」
「但你都攞得㗎喎,點解要我攞先?」
「你⋯⋯你好煩呀,咁你想點呀?」
「公平啲,包剪揼,輸咗嘅攞。」
「好呀,怕你呀?」
而最後就結果而言,是呂班長飲恨的捧著兩疊最重的作業步行了四層樓級。
此後,我亦成為她在文科班之中惟一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