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便斗之明天

望住眼前呢個尿兜同牙籤，我feel到呢一分鐘可能就係我人生入面最後嗰一分鐘，半個鐘之前我重咁興奮，殊不知一個反高潮我就落得如斯田地。

半小時前——

噠。

一下清脆嘅鍵盤聲，意味着我將要踏上非凡嘅人生，唔再係一個普通嘅打工仔。

我亦知道，喺我撳完呢下「Enter」之後，我已經冇得返轉頭。





望一望手錶，而家十二點九，行開下食支煙應該都冇人覺嘅。

唔知係唔係卅幾歲人第一次做呢啲噉嘅勾當呢，我覺得我突然後生咗。究竟有幾耐冇試過心跳快到令我好似聽到血管膨脹收縮嘅聲噉呢？我唔知，我淨係知我行去搭嘅呢一分鐘路程猶如拉長一百倍咁長。

好嘞，終於入到嘞，一行入去就見到一個凶神惡煞嘅南亞人，但係今日嘅我已經唔係昨日嘅我，我唔怕。落到樓下，我趾高氣揚噉行出門轉去後巷。

當然，呢一切都只係掩飾。

如果你問我呢個世界上最安全嘅網上訊息系統係咩？我會答你係whatsapp。





點對點加密，連美國FBI都未必破解到。

「錢你收到了嗎？」——1253
「做得好，你這次成功騙過了總部，讓他們以爲貨物被加拿大海關充公了，付了很多錢去贖回貨物。按照約定，我們陳總會分百分之三十的錢給你，你過兩個星期上來拿吧，地點我晚點再告訴你。」——1254

「呼～」我呼啖煙，忽然覺得人生有返意義，竟然咁容易就攞到差唔多兩百萬。

本來我都唔食煙嘅，但係可能呢排壓力大咗同時又緊張又興奮，反差大到我去試呢樣嘢啦～

我擰轉頭望一望對面嘅商業大廈，知道自己總有一日會離開觀塘呢個地方，就頭也不回噉打算行樓梯上返去office嗰層，好似可以抵消返頭先食嘅嗰啖煙。





忽然，一陣寒意襲來。

啱啱先開始放鬆嘅我神經再度繃緊，感官敏銳度迅間提升幾倍。

我Feel到……有嘢喺暗處凝視住我。

理解到呢樣嘢之後我定一定個人，諗住扮冇發現佢噉繼續行。

終於！返到去office嗰層，我一行出樓梯口就即刻轉入office急步行去喺office入面嘅另一條樓梯。去到呢個moment，我頂唔緊喇！我拔腿就奔，點解？點解我會咁急尿？因爲太緊張？我甚至就嚟瀨出嚟。

終於跑到地面！我一個轉身跑去廁所除低條褲就即刻想爲自己減少體內壓力。嗰條友唔會估到我入咗廁所啩？

踏——踏——





有人行咗入嚟……我擰頭一睇，係一個全身着住黑色緊身運動衫嘅人，但係個樣俾被件風褸遮住咗。但係我知道……佢絕對係望住咗我。

佢慢慢噉行埋嚟，企咗喺我隔嚟個尿兜度，我嚇到尿都痾唔出，痾到一半就停咗。

佢話：「其實有啲嘢……就唔係咁易抽返身出嚟嘅，踏咗隻腳入去，信錯人，噉咪出事囉。」

我聽到，佢痾緊尿。

佢繼續講：「你知唔知一個男人最脆弱嘅時候係幾時？唔係咩所謂嘅受情傷時。而係痾尿嗰陣。」

佢痾完但係依然企住喺度，而我直程郁都郁唔到。

佢又話：「試問當你拉開咗條褲鏈痾尿嘅時候點反抗呢？所以其實我都係爲你好，快少少咪冇咁痛苦囉。」

我忍唔住答：「但係你哋呢啲人又會明我哋呢啲打工仔嘅心情咩？」





佢好似冇估到我會回嘴噉疾咗一疾。

心諗，既然都去到人生最尾一分鐘，就不如豁出去啦。「我哋日日都朝九晚八噉返工，唔好彩嘅話重要OT到九點十點，甚至連星期六都冇埋。爲啲咩？三餐咋！你哋呢啲殺個人就有咁多錢嘅人會明咩？會明嗰種每日都計住自己使咗幾多錢，食貴少少都驚嘅生活咩？唔會明啊！噉你又憑啲咩去審判我？」竟然可以喺生命嘅盡頭講得咁痛快……我直視住佢：「唔通，我想搵返做人嘅樂趣、意義都唔得？卅歲人重係攞緊萬五文人工個月先至係正途？我唔想噉啊！我唔想成世人就噉淪爲社會嘅齒輪啊！就算係喺一個咁戇居嘅社會入面，我都想有自己嘅夢想，但係冇錢點追夢？我唔後生喇我冇時間再虛耗喇……人又老錢又冇又冇女又冇咩成就，我可以點樣生存啊……」

呼，估唔到一口氣將呢啲嘢講晒出嚟係咁舒服……更加估唔到肯聽我講呢啲嘢嘅人到頭嚟係個殺手。

「……其實人生，又何嘗唔係好似個尿兜噉？」殺手慨嘆道。「每日都不斷承受住世界嘅污穢，可以做嘅就只有盡量沖走佢，但係有時又會俾啲嘢卡住令到你沖唔到水，嗰啲咁污糟嘅嘢就噉卡咗喺到，忘記唔到卻又無能爲力。好彩嘅話，就會有人嚟幫你清潔，清走嗰啲你自己無法消化嘅事情，唔好彩嘅話，就只能一直硬食，留條刺喺個心度。清走佢嘅人可以係你嘅朋友、戀人，但更多嘅，只有忽視你嘅旁人。」

我望住我跨下嘅尿兜，突然諗返起我以往嘅幾十年人生。

「但係……只要捱落去，總有一日，會有翻新嘅時候，會有人睇唔過眼。點解唔試下等落去呢？」殺手摳返好條褲，續說道：「今日嚟搵你嘅得我一個，佢哋叫我迫你講你銀行戶口密碼出嚟然後用嚟洗黑錢，再嫁禍畀你，最後就畀我揀殺唔殺你。你而家自己搵個位整傷自己入醫院，同埋講你個密碼出嚟，我可以放過你，你之後自己即刻去cut咗個銀行戶口，咩都好，佢哋應該懶得再搞你。」

望住殺手慢慢噉行去洗手盤洗手，我知道自己啱啱已經逃過咗一劫，我講出咗銀行戶口密碼之後佢亦真係就噉走咗去。





我拎出袋入面嘅牙籤，打999話自己失血過多之後，就用件衫隔住噉揸住支籤，拮咗落手腕條動脈度。

啍，冇人話打工仔有錯，係你睇得自己太低啫。人生，可能就係好似個尿兜噉，經歷噉多嘢呢？一個「Enter」制都可以改變人生，之後嘅嘢……who kno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