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他日相逢,我將何以賀你?(甜): 22. 風高浪急
「坤叔」帶著無框眼鏡的男人看到迎臉而來的老人,手插著西裝褲袋沉聲打了聲招呼。
「我是你就不會再動那個女人。」侯文英瞟了他一眼便踢著花圃旁的小石子,突然一個用力石子便咚一聲的被踢進了不遠處的人工湖裏,翻亂了平靜的湖面。
看著老頭身後跟著他的那些人,他心裏倒覺得暢快得很。
前陣子大哥讓人摸清彭慧這五年來的經歷,卻不料這老頭從中參了一腳。
老頭老奸巨滑,加上T國又曾經是他的地盤,故佈疑陣,故作玄虚這回事半點也難不到他。
他大概是想大哥在一怒之下殺了彭慧。
只是,他低估了大哥的執念。
結果那個亂說話的女孩被Rocky生生割掉了舌頭。
而老頭就被哥請到了別院這裏。
老人看著這個和他並不親近的二兒子,身軀不禁輕晃了下,握著拐杖的關節更是用力得泛白。
他們是要造反了嗎?
大的反他,小的更有恃無恐的頂撞他。
他從沒想過他一直最看重的大兒子竟會這樣對他。
那個女人,絕不能留。
「我們一家人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縱使心裏百轉千回,但鄭坤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的笑得一臉慈祥。
「坤叔,那今晚見。」侯文匯應了聲,聲音乾脆得帶著疏離的冷淡。
「一家人~」侯文英目光睥睨的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
「就算是看在大哥份上吧。」侯文匯輕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侯文英有些煩悶的抓了把頭髮,從褲袋裏拿過打火機點起了煙。
一聲不響的扔下了他們十多年!
媽被人扔下樓時他在哪!
他們三兄弟被他的仇家趕盡殺絕時他又在哪!
要不是,大哥帶著他們改名換姓韜光養晦,那時他們肯定活不下去。
更不用說能建立起他們如今這樣雄踞一方的勢力。
那個老頭現在十多年後又施施然的走回來認親認戚。
他們三兄弟這些年來打下的江山,憑甚麼能讓他坐享其成!
要不是看在大哥份上,他老早便親自動手把這個老頭打得半死了!
同樣地要不是看著大哥份上,那個彭少希都不知在他手上死了多少次!
敢設局害他最尊敬的大哥,害得他妻離子散!
還害死了他的親侄子!
這個仇,他怎樣也不能不了了之。
「這次不弄死彭少希,我就跟著他一起姓彭!」侯文英愈想愈生氣,嘴裏的煙也抽得愈來愈兇。
「二哥,彭少希不能死。」男人聞言神色一斂看著他沉聲道。
「你知道的。」不過片刻還凝重的再補上句。
姓彭那兩兄弟不能死。
大哥還特意吩附過,彭少希不能再交到二哥手上。
畢竟,人的命就只有那麼一條。
不是每一次也能及時來得及和閻王搶人。
更何況,現在那個女人都回來了,大哥又怎會容許有節外生枝這回事發生。
只是,他不明白大哥為甚麼要幫彭晨曦?
把他誘騙回M城這事他可以理解。
但用得著這樣為他嗎?
雖然人不能死。
但能玩的把戲還有很多。
這兩年來,他都還沒和彭少希一一玩遍。
侯文英指尖輕彈了下灰白的煙灰,眼裏一閃而過的是嗜血的目光。
「英哥,匯哥,彭晨曦那邊辦妥了。」一個男人把一部手提電話遞了上前恭敬的稟報道。
他現在在哪裏?
身體乏力得很,不用說手指頭就連眼臉也抬不起來。
彭晨曦深呼了幾口氣,索性放鬆身體借著空檔來理清思緒。
剛才他才剛下船便遇到侯文華的人在伏擊他。
混亂中他支開了不少追上的人,突然背上傳來一下刺痛他便眼前一黑的倒了下來。
他剛才應該是中了麻醉標。
只不過,這種動彈不得,身體不能支配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這裏的空氣好像瀰漫著一股極其矛盾複雜的香氣。
香氣濃重但卻半點也不刺鼻,聞起來很舒服。
這樣嗅著身體都好像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這種香氣很熟悉。
但一時三刻間他又想不起這是到底甚麼香氣。
怎料腦裏還來不及細想,身體便已作出了反應。
熟悉的反應。
下一秒,彭晨曦覺得身體所有的血液都一下子全湧進了心臟裏。
因為,他終於想起了。
這是,依籣花的香氣!
「Haysen~」一隻柔軟細嫩的手撫上結實的小腹緩緩的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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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一縷霞光緩緩退埸,取而代之的是沉寂無光的暗夜。
「為甚麼今天出來吃晚飯?」彭慧看著立在小路兩旁造工精緻的木雕橙柱,柱上是暈黃的柔光。
要知道這段日子來,他們大部分時間也是待在那間房子裏。
只是偶爾,他才會帶她出來花園走走。
這座庭園她都還沒好好的探索過。
侯文華沒有說話,只是牽起了那隻軟軟的小手,腳下卻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彭慧轉身看了眼身後不遠不近跟著的哥爾夫球車,聳聳肩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這個男人今天好像有點奇怪。
今天早早便出了去,回來發現她還沒吃早餐竟然沒生氣,還沒有迫她一定要吃。今天他對她好像縰容得有點出奇。
但很快,她便知道原因了。
人工湖旁的空地擺了一張白色的西式餐桌,長桌旁坐了頭髮花白一個背對著她的陌生老人。
但抓著她目光的卻是那兩個站了起來的男人。
「阿嫂對不起,五年前的確是我做錯了。」侯文匯率先開了聲。
「對不起。」接著,侯文英也難得的一臉正色道。
雖然嘴上是這樣說,但侯文英心裏卻沒有半點對她的歉意。
五年前,那件事他是做錯了。
要不是,他縱情聲色,但便不會讓人鑽了空子。
那哥的兒子說不定還會好好的。
那件事,可惜了哥的兒子。
彭慧覺得一股寒意從被男人牽著的指尖傳來,身體止不住打了個冷顫,目光死死的瞪著前方。
五年前,她的晨曦受了那樣的屈辱!
兩聲對不起能彌補得了那些傷害嗎?
她終於開始明白,文華怎麼會討厭她說對不起。
「吃飯吧。」男人拉起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彭慧站在原地不動,抬頭看著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她死咬著牙根卻止不胸口處劇烈的起伏。
她怎麼也不可能和害她弟弟的人一起相安無事的吃晚飯!
她是想和文華重新走回一起。
但她好像忘了兩個人想要在一起,並不是單靠想便可以。
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她怎樣能放得下,又怎樣能忘得了。
彭慧手一掦掙脫開男人的大掌,想要轉身就走。
「林慕慕懷孕了。」但卻被淡淡的聲音止住了正欲邁開的腳步。
「她肚裏的是你的侄子。」侯文華看著她,聲線仍舊不起波瀾。
他這是要要脅她嗎?
她不乖乖留下,他就會動晨曦的孩子?
「你想做甚麼?」話才剛出口,她才察覺到他的話好像有不妥的地方。
慢著!
晨曦五年前不是和慕慕分手了嗎?
而且少希說他生病了這五年來也是昏昏沉沉的過著日子。
他這樣又何來孩子?
「發生了的事我改變不了,但我可以給他更好的來彌補。」男人執起她的手,微垂著頭看著她,緩慢有力的聲音讓人覺得份外誠懇。
正如,他會更努力,更用心的去疼惜她,來補償她在五年前所受的傷害。
只要,她不再離開。
晨曦竟然和慕慕走回了一起。
他們還有了孩子!
可以重新開始過上幸福的生活了。
那她呢?
那他們呢?
他們是不是也可以一樣?
彭慧垂下眸。
她不想看著他。
更不想對上那雙直戳人心的眼睛。
因為她害怕。
害怕他會發現,她眼底下的一絲鬆動。
「彭慧,人總不能死抓著過去不放。」只可惜,強弱懸殊,已經是猛獸爪下的獵物又怎會有轉身反撲的機會。
侯文華踏前了一步把她擁進懷裏,吻上了和她一樣柔軟的髮絲。
蛇打七吋。
大哥這招還是像以往一樣乾淨俐落得漂亮。
男人曲起指尖輕托了下高挺鼻樑上的無框眼鏡,伸手拿過桌上的高腳酒杯靠在唇邊輕呡了口。
看樣子白醫生應該是用不上的。
現在就只等著那個女人真的懷上了孩子。
兩個也還年輕,那東西二哥還讓人準備了好幾箱。
天天也像狗一般交媾,他想那天實在不遠了。
「爸,吃飯吧」侯文華為彭慧拉開了椅子才緩緩落座主位,看向一直不哼一聲的老人說道。
此時,彭慧才注意到坐在對面陌生的老人。
還有他那雙仍舊淩厲有神的眼睛,熟悉的眼睛。
剛才文華喚他爸。
他是文華的父親!
彭慧心裏還未來得及消化剛才複雜的情緒,便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
一直以來,她也不怎樣聽他提起過他的父親。
反倒是他們三兄弟在孤兒院的事情,他才有向她提起過一些。
她沒有再對上他的眼睛,只是目光怔怔的看著那微微下陷的眼窩。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玩瑪利奧時以為終於打敗了最後大魔王Bowser,準備跳起來歡呼時,怎料卻發現他身後還有一個聞所未聞的終極大大魔王。
文華的父親。
能生出這樣老奸巨猾,陰險狡詐的人,他肯定半點也不簡單。
「叫聲爸~」侯文華看著把頭垂了下來的女孩笑了笑,伸手揉上了那個蠢蠢的小腦袋。
「又或是坤叔也可以。」像是想到了甚麼﹐他再溫聲的補上了句。
她那麼蠢蠢呆呆怎能在一時間接收這樣大起大落突如其來的資訊。
是他太心急了。
心急得想向所有人宣示,他的女孩回來了。
而他不會再給她任何離開的可能。
「坤叔」彭慧低著頭輕喚了聲。
嗯。
老人抿了下唇示意。
侯文英邪氣地扯開了薄唇,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個鴕鳥般似的女人。
那個女人低著頭怕得要死的樣子真是愈看愈順眼。
不過她眼光也太差了。
鄭坤那個老頭又有甚麼好怕。
她沒看清現在坐在主位上的人是誰嗎?
哥那樣寵她還有甚麼好怕?
這世上,她還能找得出比哥還優秀的男人嗎!
他都想不通這個女人為甚麼要逃。
還要一逃便逃了五年。
想起五年前哥抱著她的遺物時的悲痛,想起這五年來他偶爾流露出來的落寞。侯文英心裏霎時湧上一股惱人的悶意,拿起酒杯猛灌了整整一杯酒,目光卻意外的落在男人面前的透明水杯上。
哥這兩年不僅戒了煙,就連酒也儘量不踫。
他這個做弟弟的,怎能不好好的幫他一把。
「哥,小小心意~」侯文英向後揚手示意,一個男人捧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走了過來,把手提箱交給了一旁的手下。
黑色的手提箱鑲著泛起冷光的銀邊,還好像有點沉。
男人交接的時候像是錯估了重量,手不小心的滑了下。
彭慧用叉子刺了下碟上煎得金黃的三文魚扒,繼續目光幽幽的看著那個被人拿遠了的手提箱。
不知是甚麼原因,也許是單純的出於直覺,她不喜歡那個手提箱。
不過,侯文英送的東西又怎會是甚麼好東西。
「文華,以下犯上的人不能留。」略帶沙啞的嗓音在餐桌上尤其突兀。
老人低頭專注地切著碟上的牛扒,拿著刀叉的手沉穩有力,動刀甚微但刀鋒一收七成熟的牛扒便被分割成整齊的塊狀。
「爸,我有分寸。」侯文華拿起膝上的餐巾輕印了下嘴角,十指交疊放在桌上,那雙和老人如出一轍的眼眸看不出喜怒,卻散發著凛冽的寒意。
彭慧繼續低頭吃著她的三文魚扒,心裏想的卻是這頓飯怎麼愈吃愈覺得遍體生寒。
T國不是常年夏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