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幫助李安娜調查張瑪莉的警察朋友……林約翰……

他為何要傳送這張照片……?
李安娜心裡問……不斷問……

但其實,她應該問:林約翰是如何傳送這張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趴在血泊上,四肢扭曲,露出的側臉濺血,只見一隻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之前目睹什麼可怕的東西。





這男人明明就是林約翰,李安娜不會認錯,雖然她很想自己認錯。

她顫抖的手無法壓抑……抖得手機都劈啪滑下……

很久很久……她都沒有拾回……

她在輕鐵屯門站的月台黃線前站了很久,不知多少班列車在她面前駛過,她只是一直,一直呆站著。

假的!




沒有可能……

倏然,她彎身拾回自己地上的手機,然後,

她在回覆的空白欄上,打了三個字……

「你」「是」「誰」

又刪去,再重新打上:「妳」「是」「張」「瑪」「莉」「?」





又都刪去……

謹謹一秒後,她收到蘋果動的突發新聞,標題:「突發:警員於屯門警局天台墮樓亡」

死者:林x翰。

李安娜眺望屯門警局的方向,屯門警局只在屯門站的對面。

但即使李安娜現在不顧一切地趕去,又能夠改變什麼?

李安娜胸口灼熱,身體醞釀吞天食地的情緒,

這種情緒名為憤怒……

明明是憤怒……





她卻笑……

笑得瘋狂,笑得讓人不知道她是笑還是哭。

月台上,所有人都回望著她。

令李安娜最憤怒的是……
即使在這種時候,理智還未失卻到一個讓自己敢在空白欄上打上任何質詢字句的地步……

她明知道,一切都是那宛如鬼魅的張瑪莉所致。

一定是她!是她殺死林約翰後,然後用他的手機傳送這張照片!這個假設已經在李安娜心裡成為鐵一般的事實。

張瑪莉是殺人兇手!但她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到了明天還得聽從她的指示,為她演上一場又一場的好朋友戲碼!





即使她是令人恐懼的惡鬼……

「我不會放過她……」李安娜悻悻說。

林約翰……他不是李安娜心中的路人甲,從來都不是。

李安娜幻想,自己已經流出一行眼淚,但她沒有,她沒有流淚,只是一直在笑……

她用笑封印淚水。

因為她承諾過,她會代替「那個人」,而且要成為「那個人」,但是她深知道,林約翰並非「那個人」心中理想的對象……所以她當初寧願放棄……

寧願放棄……這個男人……
直到失去……




直到永永遠遠失去……她都不能後悔。

李安娜心中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連她自己也不敢觸及的故事。

這時候,

彷彿在另一個平行空間,陳湯姆卻站在某大廈的頂端,俯瞰城市的夜景,享受晚風帶給他的污濁空氣。望向他那深邃的眼睛,始終無人洞悉他心裡的真正想法。

「憤怒過後……」陳湯姆喝了一口罐裝啤酒,喃呢地說:「就是止水般的平靜。」

陳湯姆的旁邊,擺放著一部手機,那部手機停留在一個Whatsapp的對話畫面,畫面出現李安娜這個名字和一張墮樓屍體的照片。

這手機,並不是屬於陳湯姆,它是屬於林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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