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衷: EP 10 七分愛
11月24日,是尹卓言和凌頌妍拍拖周年紀念日。
他們復合後,曾經有討論過拍拖年份計算這個問題。事實上,那兩年半時間,怎樣計算也怪怪的,結果第一次討論,二人並沒有取得共識。
那次的不了了之,讓凌頌妍心里不上不下了幾天。
直到某天晨跑後,徹徹底底地出了一身汗,她思緒一下跟著清醒過來…
想到以後20、30周年,甚至40周年時,再回顧這兩年半的缺口,也許,到時還會取笑自己這刻的傻氣和耿耿於懷。
想深一層,一段關係中每次悲歡離合,都是經歷,只要沒有造成兩死不相往來,其他都可以是一份滋潤或磨合。
既然想通了,她可以理直氣壯跟自己說:凌頌妍,是時候放過自己了!與其繼續咬住過去不放,倒不如好好珍惜眼前與尹卓言在一起的時光。
花了一年時間,她終究原諒了尹卓言,也放過自己。
反而是尹卓言,在計算紀念日年份一事上,立場其實更尷尬,只因那段時間,他的的確確曾和別人一起…
不過,年份不過是虛數,妍妍喜歡就好。
今年11月24日,剛好是星期六,二人如常一大早去動物協會做義工,照顧那些待領養的貓,熟手地為一眾貓貓清潔洗澡、吃藥喂奶、接送看醫生…
晚上,二人在尖沙咀新開幕酒店的米芝蓮三星法國餐廳享用燭光晚餐。
fine dining氣氛一貫地好,富格調餐廳裝潢,貼心殷勤服務,配上美酒佳餚,養眼情侶你濃我濃。
享用完主菜等待甜品之際,凌頌妍示意尹卓言望向櫥窗外,那個仿古羅馬造型噴水池,想起在倫敦讀書時糗事,她自己先笑起來:「自從那次在Piccadilly噴水池旁差點被帶走,十多年了,我每次見到這種造型的噴水池,下意識都會走的遠遠。」
尹卓言也想起她口中的往事,跟著大笑起來:「那時我們剛到倫敦,你當時也夠天真,陌生男人跟你搭訕,你又來者不拒。後來你怎麼知道不對勁?」
「嗯,他問我想去哪裡,我說回宿舍,他一臉震驚,然後你就出現了。」
「對!我還記得他見到我拖你手,以為我截他糊,擺出一副敵視的態度,直至我表明你是我女朋友,他才改口:Gentlemen, your girlfriend is beautiful! Enjoy your night!」
尹卓言維肖維妙地模仿那人尷尬的表情,凌頌妍被他怪趣的表情逗笑,強忍著笑,作狀提出:「你少認親認戚,那時我好像還不是你女朋友?」
見凌頌妍心情大好,尹卓言一下閃身坐到她旁邊,輕擁她入懷內,靠上她耳邊悄悄話,說話時嘴唇更有意無意磨擦著她外耳殼:「妍妍,從你答應和我一起去倫敦,我已當你是女朋友看待,反而是你那段時間故意吊我胃口,還到處招蜂引蝶。」
凌頌妍白他一眼,輕嗤以鼻:「由香港到倫敦,你身邊的girls可沒少,就算我有招蜂引蝶,也是跟你學的!」
尹卓言不服氣,乘機輕涅她鼻頭說:「就你這貪玩愛新鮮的鬼靈精,一到倫敦就跟鬼仔去露營寫生,一時去古堡自駕遊,要看緊你不被拐走,不知花我多少精力,我還有時間理其他人嗎?」
說到這,凌頌妍也想起點滴畫面,初到倫敦時,尹卓言就被一個熱情、航空母艦級身材的韓裔女同學高調倒追,每天上課前下課後,總會見到她的身影,穿著招牌貼身上衣,盡顯玲瓏浮凸的身材,出沒在尹卓言周圍。
她沒深究尹卓言當時有沒有明確拒絕過對方,總之對方一直鍥而不捨,久而久之,凌頌妍看到便眼冤!
機緣巧合下,參加了繪畫學會的活動,每逢週末跟著學會在學校附近寫生順道遊玩,想着眼不見為乾淨。
後來尹卓言知道了,每個週末總跟著去管接管送,明明他對畫畫不感興趣。學會成員對他出現也沒所謂,反正人多更熱鬧。
韓裔女同學這段小插曲,後來也不了了之。
直到他們正式一起後,因為收養了Lazy,懵懵懂懂地開始了同居生活,以後日子順理成章一同上下課、做功課溫習、參加學會活動、四處遊玩、與朋友狂歡;只有二人在家時,他們自己動手佈置家居、學習做家務煮飯、情到濃時肆無忌憚地親熱。
想著想著,她一雙長眼笑得迷人,聲音也比平日柔媚:「在倫敦讀U的時候,是我這輩子過得最輕鬆隨心的日子,後來回去讀MBA那一年,再沒那種心情了,那年我不時問自己,究竟放不下的是你,還是過去無憂無慮的日子?」
「Why not both?我絕對是放不下你,才會去懷念過去的日子。」他馬上抱緊處理,親上她,說得理所當然。
她看似感動,溫柔地凝望着他,頭緩緩靠上他肩膊才開口問:「你都從曼切斯特回來幾天了,怎樣還有人半夜打電話來,那人不知道你回來了?」
尹卓言心里一抖,大概也聽出她話中有話,猜想她昨晚睡到朦朧間,是否有看到他放在床頭電話的來電顯示…
他正想開口解釋,卻看出她不但沒生氣,在燭光下輕托起笑臉望著自己——這異常的畫面讓他警覺起來,按過往經驗,她明明生氣卻笑得愈燦爛,必定已想好全盤打繫報復他的方法!
識相的他立馬舉起右手示意:「我坦白…上星期Elaine打不開家里夾萬鎖匙,打電話問我是否有後備匙,我當時在開會,草草告訴她後備匙位置就掛了線。簽紙後這段時間,這是我們唯一一次聯絡。」
「哦?」她正眼望著他,簡單一句,讓人猜不出態度。
他小心翼翼輕輕解釋:「她昨晚好像喝多了,打來胡亂說兩句就掛了線,我答應過你不會再與她聯絡,真的只有這兩次!我保證!」
看著眼前的他著急又解釋又保證,凌頌妍反問自己:這樣追究有意思嗎?他解釋了,我就相信嗎?如果昨晚是別的女人來電,我會同樣敏感還是反應更大?要是昨晚我沒看到,他會主動告訴我嗎?他還有其他事瞞著我嗎?
一連串的疑問充斥著她的腦海,她心情一時跟著沉淪,口裡卻故作輕鬆地提問:「除了夾萬匙,你還有留著那家哪些鎖匙?多一個人知道,以後真有事也可照應。」
凌頌妍就是這樣,絕少當面發怒發難,受到委屈,卻不會放過始作俑者,總會有方法讓人當頭棒喝,甚至難堪,要對方後悔曾經得罪她。
尹卓言正張口要否認,看到她勉強苦笑著,突然覺得,無論自己答案是什麼,對她來說都是一樣,所以還是乖乖合上口。
這幾分鐘的對峙,二人一直對望著,旁人看上去一個深邃含情、一個笑意柔美,大概會以為二人正調情。
事實上,復合後這段時間尹卓言的小心翼翼,凌頌妍一直看在眼裏,她覺得心疼卻無奈。這段時間,她也在努力,控制自己容易被觸動的情緒。
這時,正好侍應奉上甜品,是她最愛,朱古力心太軟配雲呢拿籽雪糕。
來得正合時候,她自顧拿起小鐵匙往心太軟頂一壓,香濃朱古力醬瞬間沿着裂縫流出,濃甜的氣味令她為之一振,加上冰涼軟滑的雲呢拿籽雪糕,濃郁香氣與冷熱口感衝擊帶來的幸福感,緩和了她前一刻不快的情緒。
她吃下最後一口蛋糕,舉杯喝下侍應生剛放下的小杯青檸餐後烈酒,享受過清新濃厚酒精後開口:「我介意的不是她找你或你找她,而是你遮遮掩掩的處理方法,你在賭我看不到,或者,不會問。」
「我想找合適的時間…」
「尹卓言,掛電話那一刻就是最合適的時間。」
「那會吵醒你…」
「我昨晚看到來電顯示後,就再也沒法睡。」
「⋯⋯」他被堵得啞口無言。
「你知我知,當日我去倫敦讀MBA的事,並不是一時三刻的決定。對,那女生的出現無疑是導火線,但也只不過讓這件事更順理成章。」
「我跟那女生從沒什麼!」他緊張地解釋。
「我相信你,至少你對她沒什麼的,只是每個人也喜歡被喜歡被崇拜的感覺。那段時間,我們一副心思全放在工作上,每天在公司加完班,回家也在想公事,儘管每天一起吃睡,已有一段時間沒好好說話,更別說培養感情,所以感情淡了,或者被離間,也是無可厚非。」
沒等他反應,她重新與他十指緊扣:「說起往事,也不代表要追究誰對誰錯,真要追究,我們大家都有錯。過去我們都不夠成熟去處理感情事,畢竟兩個人要長久在一起,不單是靠合拍和合襯就夠......」
「妍妍,你先聽我說,失去你那段時間,讓我體會到原來沒有你在身邊,我的喜怒哀樂再沒有分享的對象,幸好我們能重新一起,我這輩子已認定非你不可,無論以後遇到再任何阻滯,我都有絕不放手的決心。」他緊張地打斷她,反握她雙手許下承諾。
面對甜言蜜語,她主動圈上他後頸,輕輕吻上他:「尹卓言,我以後都箍實你不放手。」
他低頭又一次吻上她,鼻尖、嘴角、面頰、眼角、額頭,最後再一次回到唇上,輾轉撕磨。
親熱一番後,凌頌妍正言道:「不過,現實一點看,我們現在比以前更忙,也不像以前每天一起生活,早上張眼就見到對方、每晚抱著一起睡。前星期我到新加坡出差,上星期你去曼徹斯特,我們已經兩星期沒見面了,有時一覺睡醒,我都弄不清我們是否仍在一起。」
「傻瓜,新年前是比較忙,遲些新年假期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好好一起。」
凌頌妍卻有點為難:「施晴預產期在二月中,我答應了她,新年假期會到愉景灣陪她。」
「那我呢?」
「你可以陪你爸,或者到阿楠家湊熱鬧。」
「難得長假期,我們不一起過?」
「施晴快做媽媽了,這是最後屬於我們的girl time,更何況,難得今年我爸媽留港過年。」
「那我呢?」尹卓言再一次問。
「你可以抽幾天時間過來愉景灣。」
他沉默,無奈鬆開她:「妍妍,你是在生我氣嗎?」
「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們沒必要做任何事也一起,各自也可以有與家人、朋友的相處時間。」
「你意思是,想要更多沒有我的空間?」
他說得輕,目光卻變得暗淡。
這讓她心軟起來,收起滔滔言詞,轉頭直往玻璃窗外看,無厘頭問起:「你今年會派利是給我嗎?」
「......」他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但隱約意識到危機感,所以也沒有貿然回答。
她似笑非笑回憶:「上年新年公司團拜時,你硬把印著尹字的雙封利是塞給我,那晚半夜我醒來,心生不忿地找出那兩封利是,最後坐在衣帽間地上,斷斷續續哭到天亮。」
尹卓言聽到眉頭緊皺,當時人的她反而無所謂笑著:「傻佬,不用苦著臉,這是我的性格使然,你也知道我一向硬頸,總要跟自己過不去。這些都過去了,剛才也說了,要怪就怪以前的我們都沒好好處理感情事,真要檢討,我們都有錯,以後別再重複犯錯就好…這一刻告訴你,沒有責怪你或者要你內疚的意思,只想讓你知道我心裡的想法,希望你可以理解和包容我某些時刻的遲疑,我也許,當下內心仍有些混亂…」
他默默消化著她的話,一陣沉默,唯有將懷中的她抱得更緊更緊。
「喂,記得今年別再派利是給我。」她輕力推開他抬頭打趣。
他更是哭笑不得,眉頭深鎖,輕輕將她的頭按回胸前安撫,在額角深深一吻,然後加深這個擁抱。
靜下來後,尹卓言空出一手探進西裝口袋,取出一個黑絲絨小盒子,小心翼翼推到她面前,聲音也帶上沙啞:「我知道現在不是好時機,也不會逼你接受——這禮物三年前已準備好,因為種種原因每次都沒有送到你手,今天這個日子,特別想送給你,於是趁你午睡時我回家拿的,你打開看看是否喜歡。」
她默默接過,先輕輕解開黑絨盒子面的水晶銀扣,再打開盒蓋——裡面扣著一隻閃亮梨形粉紅鑽戒,沒多餘的襯托碎鑽,更突顯粉紅彩鑽光芒與美態。
「這樣重禮?」她很淡定。
「在我公司,我們叫這誠意金。」他笑得含蓄。
她伸出手,用指尖去感受梨型粉鑽的型態:「以前曾經見過它,我以為你已把它送給別人。」
他當然理解她的意思,只淡淡说:「這是送你的禮物,就算你不要,我也不會送別人,除非那一天我山窮水盡到要變賣它。」
「我如果收下了這禮物,有任何後果嗎?」她笑得隨意。
「你想負責任嗎?」他笑著反問。
她笑笑卻沒回答他,取下戒指,毫不猶豫套上左手中指,左右看了下,遞給他看,然後取下套上右手中指,同樣地左顯擺右看看。
最後她把戒指取下來放回盒中,蓋上盒子推回他面前,自己靠後坐著,帶著一貫微笑說:「你犯規,明知這是我dream ring。」
他仍不可置否:「你喜歡就收下,不要有壓力,我說了不逼你。」
「那我把粉鑽拿下來做吊墜,指環還你。」
他顯得訝異:「這不是你dream ring嗎?你捨得將它分肢?」
「Dream ring不單是指戒指本身,還要看送的人和背後message,如果純粹喜歡這東西,我也可以自己買。」她說得理所當然。
「我答應過你爸不會再委屈你,雖然現在不是right timing,但這半年,我不時患得患失,總覺得有天一覺醒來,你又會離開我,所以幼稚地想用任何方法留住你⋯」
這段時間,她的保留他都看在眼內,久而久之彼此相處、特別某些言談間變得小心翼翼,不時要互相試探才能摸索到對方心中所想。
凌頌妍收起笑意,卻一直看著他,最後伸手拿回桌上的小盒子,握在左手,若有所思說:「我知道,這段時間一直患得患失的是我,你只是被我影響了。其實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如果那天在公司樓下我沒逼你做決定,再等兩星期你真會分居嗎?還是會繼續拖下去,直到東窗事發?或者,到最後是我再也忍不住先離開?」
面對一連串的質疑,尹卓言沒急著解釋。
以他經驗,絕不要與生氣的女人爭辯,即使是凌頌妍這樣理智的女人,最有效還是先安撫。
他靠近她,輕輕擁她入懷,拿過她左手一直握著的盒子,一氣呵成打開盒子、取下戒指、套上她右手中指,在她耳邊輕說道:「本來我們好好的,再胡思亂想兩個人都變神經病了!今天我們把戒指戴在這,等以後你答應我求婚,我再親手為你戴在這。」他輕挽她左手中指,再度與她十指緊扣。
她回握他,慢慢說起:「我哥與施晴的婚禮上,他公開跟施晴說了一段話,我至今仍印象深刻,他說:對一個大狀來說,結婚證書只是一份合同,就像一般買賣合同或樓契一樣,在法律上保障了雙方權利和義務,卻不是無堅不摧,雙方日後仍可以隨時毁約,只要違約方願意作出可觀的賠償,或找到像他一樣厲害的大狀。聽完他這番話,全場都靜了,連我爸表情都僵了,唯有他身旁的施晴笑了出來,他們對視一下,我哥再繼續說:遇到施晴讓他體會到,在愛情退去美好的光環後,彼此仍互相包容扶持、挽手走過不願走的路、共同成長,那才是婚姻的意義,做到這點的夫妻,才有資格說結婚證書只是一張紙。」
他緊緊摟過她,帶著好聽的笑聲:「從來也只有施晴聽得懂你哥的笑話。」
「你呢?我當時就想起你,你當日簽結婚証書和分居協議時,是帶著何種心情?」
「⋯⋯」
面對他的無言,她嘆口氣,似是下定決心:「半年前我們剛重新一起,閔哥私底下勸過我,即使忘不了,彼此也絕不要再提以往誰對誰錯,否則沒辦法繼續走下去。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說起她、她或她。但是,明年今日,你要是仍沒有辦妥離婚手續,無論任何原因,我都認定是你選擇放手了。」
他勉強扯開笑容,生硬地收緊擁抱。
第二天,盛基年終董事局會議上,公佈接二連三令人振奮的消息,股民最高興的莫過於集團今年第三次派息。而盛基近年大功臣徐閔恒、李家長子李仲凱,同被委任為執行董事,正式成為盛基掌舵人。
同時,兩個陌生卻有意思的名字出現在新董事局名單,包括李家二兒子李仲揚、現任副主席凌韋風幼女凌頌妍,同被委任為非執行董事。
所有消息當天下午由盛基公關部統一向外發放,包括集團全球員工、政府機關、媒體、合作夥伴。
接下來一星期,凌頌妍收到的祝賀電話和短訊,嚴重打擾她與尹卓言在瑞士的滑雪旅程,後來她索性長時間將電話調整到飛行模式。
這天下午,二人從Ski Tour回到酒店房,她剛將電話從飛行模式轉回正常模式,電話馬上响起來,看到那個久違的名字,她沒猶豫就接下——
「Hi Aleisha,你不在香港?」傳來對方低沉的聲音。
「Hi!我去了瑞士滑雪,有事嗎?」
「剛從法庭出來就想起你,看看你會否出來見面…這是今年最後一宗要出庭的case,我暫時不會接新官司了。」
聽到李仲揚輕鬆的言談,大概也猜到結果,還是問道:「上庭結果如何?」
「贏得漂亮。」果然,他說得意氣風發。
讓凌頌妍想起哥哥凌頌德,施晴說每次臨近上庭日子,哥哥有好一段日子都會早出晚歸,深夜仍留在書房工作,那段時間他很少說話,無論在什麼場合,滿腦子都是想著官司的事。施晴剛跟他在一起時,還常常為這種事生氣。
想到一般人包括她自己,只看到律師贏官司時的英姿颯爽,卻不知經過背後整個團隊多少人不眠不休的努力,她真心地說:「李大狀,恭喜你。」
他反笑:「這幾天恭喜說話聽到耳朵都結繭,我就不信你沒有這感覺。」
她回想一下也跟著笑出來:「我晚上發夢,都夢到四周有人在恭喜我!」
李仲揚大概真累了,聲音也跟著變得懶洋洋:「終於衝破了久攻不破的關口,一下子有點飄飄然和不真實感,就像攻頂後的後遺症一樣。」
他庸懶的聲音模糊了氛圍,讓她也放鬆躺在床上,與電話那端的他笑著說著:「要你捨下打拼了十多年的位置,一下子覺得不真實也正常,更何況等著你的,也不是康莊大道,聽說你要用最短時間,摸透行政部和法律部的人脈及底蘊。」
她輕笑作總結:「似乎,你也沒有放鬆的本錢。」
「知道了——你呢,盛基最年輕漂亮的董事。」
「嗯,我的情況跟你相似,卻又不同,工作重心是沒變,但黃馬褂這個身份一揭開,等於將我過去多年的努力和成績變成理所當然。撇除盛基第二代身份,你還是李大狀,我呢?」
「噢,怎麼聽上去你在後悔。」
「也不是,Give and take,這些一早已預料到,但還是需要時間消化。」
「Aliesha,你要消化也好、適應也好,別忘了還有我。Anyway我們應該好好吃頓飯,慶祝順利進入董事局,你什麼時候回來?」他放軟聲線作邀請。
她也爽快答應:「下星期一例會後?」
「好,妍妍,我等你回來。」他很隨意喊出她那個只有家人才會叫的小名,電話這端的她反而被堵著。一陣沉默後,李仲揚在電話那端喊她,她隨便說了兩句就掛線。
「有事?」尹卓言見她掛上電話才過來。
凌頌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能有什麼事,大概想試探我口風。不過一個電話就能讓你吃醋,我很滿意。」說著扶著他臉頰吻下去。
「他仍喜歡你?」他問出口時表情彆扭。
尹卓言的直白讓她有點措手不及,笑了笑:「他的喜歡不單純是字面上的意思,再者我們很少私下聯繫。」
「不是約了下星期嗎?」
「其實也沒什麼重要事,你不喜歡,我就不去。」她無所謂說。
「那就別去,至少別跟他單獨出去。」
「好。」她抱住他答應,口裡卻喃喃道:「我一直以為楠是站在我這邊的,原來他是你的線眼,果然男人都是一夥的。」
「他是幫理不幫親。」
「如果他是幫理,應該一早跟你斷絕來往。」
他猶豫,還是說出過去:「三年前你在樓梯失足那晚,你在急症室檢查期間,他在外面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之後好幾個月,他都把我當透明,直至你去了倫敦,我們才開始重新說話。」
「你活該。」她不鬆口,卻把他抱得更緊。
「我曾懷疑,他是否對你有什麼——」
她偷笑著從他懷裡抬頭:「他沒跟你說過嗎?我是他初戀。」
見他皺著眉滿臉疑惑,她笑著補充:「大概六七歲的時候。」
他也知道自己被作弄了,作勢把她推倒床上,連拍她屁股數下以示教訓。
她急著掙扎,他以體力的優勢箝制著她,按住她後頸,開始親吻她的臉頰、嘴角,最後深深吻住她,與她更深入纏繞。
一星期後回到香港,凌頌妍正打算推掉與李仲揚的午餐約定,反而他先開口要取消。她後來聽哥哥說,李仲揚那天匆忙去了美國,過了聖誕也沒回來。
二人再次見面,已是盛基固定每年一月舉行的Annual Dinner上。
這次是凌頌妍首次以凌韋風女兒、集團董事身份出席盛基公開活動。出乎意料地,在入席前她都沒有出現在爸爸身邊,而是和李仲揚滿場飛。
最尷尬的莫過於遇上她未公開身份前,隸屬的營業及市場部新任總經理Patrick,好在她一向善於處理場面,加上有李仲揚在身邊,場面上一片和諧愉悅。
「Bryan,Patrick哥和閔哥一樣都很照顧我,我第一年實習完結,是他留我在市場部的。」
「李生,你好!」Patrick以一貫標準的笑容,伸手與李仲揚相握。
「Patrick哥,你是Aliesha長輩,也是我長輩,叫我Bryan就好了。」李仲揚回答得語帶相關,熱情回握。
「Bryan,你常說法律部忙,罪魁禍首就是Patrick哥,他簽訂的買賣合同大多,接也接不住,你要算帳就找他!」凌頌妍誇張的說法,引得兩位男士前後又一番恭維。
摸了一陣酒杯底,二人已約好周末一同打球,道別前Patrick高興極了:「Aliesha,明天下午做年度總結,你回來嗎?」
「我約了記者在新盤做採訪,未必來得及回來,反正快新年了,要不明晚在銀行家會所訂房,叫上大家?」
「上年度大家都辛苦了,正好一聚,特別是你Aliesha——上年度有一半新推盤都是經你策劃,有好成績你功不可沒!Bryan明晚有時間也一同來吧!」Patrick好客地邀請。
「我能來嗎?」他低頭問她。
她笑著推開他:「別問我,你不屬我管,不過帳單由你負責。」
他笑得曖昧:「你想,我便負責。」
另一邊,尹卓言與男助手一踏入會場,就被帶到預留的座位,臨走近時,他加快腳步走上去:「Patrick哥,不好意思,剛開完會來晚了!」
「Alvin來了!過來坐,今天你是我客人,晚了也沒所謂,一會找機會給你介紹個人!」
尹卓言回頭交代助手幾句,就在Patrick身邊坐下。
「Patrick哥,Ray想我們新年前和他去一趟北京,視察長安街酒店公寓進度,最重要新年前跟消防那邊打招呼,你能抽到時間嗎?」
Patrick考慮著:「新年前早安排了不少採訪、飯局,我明天讓秘書安排後再覆你。今年我們初四團拜,在半山新盤會所,你也來吧!」
「好,前段時間常出差,新年我會留在香港陪我爸,他最近恢復得不錯。」
「那就好,代我問候你爸。」
Patrick望一眼他再說:「Alvin,聽Patrick哥一句,別只顧著工作和你爸,也要多抽時間陪Aliesha,明眼人都看出我們二少在追她,整晚陪著她滿場飛,你別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我們很好,她知道我會過來的。」尹卓言如實說。
「也不可掉以輕心,今時不同往日,於公於私,大多人對她有興趣。說起來,這些年你們一個二個藏得真深,我看到新董事名單時,壓根沒聯想到是她,直到看到公關照片時,真嚇了一跳,比前陣子收到升總經理的信,心情更激動!」
尹卓言馬上解釋:「其實也沒刻意隱瞞,入職時我們有如實申報,沒幾個月我就被曝光了,她卻一直被隱藏着。」
Patrick打量著他:「我現在對著你們都不敢亂說話了!」
尹卓言低聲求饒:「這件事就放過我們吧,她有自己的考量。」
「那認真說另一件事,她手上閃爆的戒指,是你送吧?」
見他點頭,Patrick高興續說:「難得愛情麵包都俱備,也是時候定下來。你說過她十八歲就跟著你,連我這個外人都想說別拖了,更何況她父母,做男人要有膊頭!」
尹卓言臉露一絲尷尬,輕聲道:「正計劃今年底。」
Patrick興奮一拍他肩:「這才對,男人始終要成家才算男人!你小子真會選,娶個漂亮又會賺錢的老婆,外父還是銀行家,豈止是人生勝利組——」
「Patrick哥,別笑我了,你這樣說我壓力更大。有家裡做後盾固然好,但Aliesha和我更喜歡靠自己努力。」
「好好好——最重要你們真有這本事,不像其他第二代只顧吃喝玩樂和攪排場。Patrick哥最後提你一次,這次敵人太進取了,你別輕敵。」
尹章言如常微笑:「如果她因此離開我,注定不是我的。」
「我就喜歡你這種自信!」
說著二人碰杯暢飲,將公事暫時拋諸腦後。
那邊,李仲揚隨著凌頌妍目光望過去,若有所思:「Patrick 可能站在你這邊嗎?」
她回過神消化了他的話,漸漸收回目光:「他跟Ray有私交,看你有多想要他。」
「比起他,我有更想要的人。」
她頭也不回,似是很明白地接他的話:「我同意,有閔哥和我就夠了,Patrick只是錦上添花,現階段有更應該爭取的人。」
他無奈低笑,心裡清楚明白她是故意裝聽不明白他的暗示。他發現只要有其他人在場,她對他的曖昧親近都會照單全收,唯獨二人單獨一起,她反而不領他的情。
也許她是真對他沒想法,也許他應該要放棄,思考間他也轉了話題:「Alvin Wan如何?他以前在發展部,現在是壹家負責人,人脈經驗也是我們需要的。」
她輕皺眉:「他在盛基的時候,已與Ray同聲同氣。」
「你開口,他會答應吧?」他雖然是提問,凌頌妍卻覺得他說的肯定,正眼望著他,心裡摸索他究竟知道多少她跟尹卓言的事,是從哥哥口中知道,還是讓人調查?
見她沒回應,他逐提出另外人選:「不然,我也認識Vic Wan,不過他現在因些麻煩事留在新加坡,要不找個合作項目讓他調回來?」
她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皺眉,一口拒絕:「為那人勞師動眾,不值得。」
「當然,Alvin Wan是首選,所以我們試試吧?」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也擺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好,就讓我看看李大狀的魅力。」
隨著晚宴開始,免不了集團主席、行政總裁、嘉賓等一番致辭、頒獎⋯
一連串暖場活動過後,晚宴已過了一半,李仲揚使眼色叫身邊的凌頌妍一同離座。
二人來到酒店地下吸煙區,在那裏遇到很多認識、不認識的臉孔接著跟他們打招呼。
凌頌妍快步來到一角熟識的身影背後,下巴倚在那人後膊低聲嚷:「這是否算人贓並獲?」
尹卓言側過臉,口鼻仍吐著一團白煙,卻快手將煙頭按滅,另一只手輕擁她後腰,發出好聽低沉的笑聲:「怎麼下來了?」
「捉你偷吃。」她作勢打量著他。
他低聲無辜在她耳邊解釋:「我陪Patrick哥下來的,拒絕太多次也不好意思,就隨便抽兩口,他剛見到認識的人走開了。」
她擺出一副不信任的眼神盯著他,這時李仲揚也來到他們身邊,隨意向二人點頭,在煙盒推出一枝香煙遞給尹卓言。尹卓言見凌頌妍仍盯著自己,馬上搖頭拒絕。
李仲揚沒所謂收回手,抽出那根煙,熟練地放到嘴邊點燃,深呼深吸。
這是尹卓言和李仲揚第一次見面,凌頌妍趁機為二人介紹:「你們正好認識下,這是Alvin,壹家副總裁,負責亞太區業務發展和大數據分析,他是我大學時代的死對頭;Bryan,盛基非執董兼法律部顧問,也是亞力山大皇牌大狀,專門處理公司法和電腦罪行,他是我哥師弟。」
李仲揚認真伸出手:「Alvin 你好!不時聽到身邊人提起你的名字,今天終於見面。」
尹卓言同時回握:「很高興認識你Bryan,希望很快有合作機會!」
「聽說你是Patrick哥網球教練,談合作前,這個周末先打場如何?Aliesha也來吧?」李仲揚順勢直接邀請。
凌頌妍先回答:「我打得不好,就不阻礙你們,不過,近期我在練瑜珈,你們有興趣一起嗎?」
「跟你去的話,是學雙人瑜珈嗎?」李仲揚嬉笑反問。
「我沒試過,但可以一試。」她帶著一貫微笑,沒因他曖昧的說話顯得一絲尷尬。回頭一看,卻發現身旁的尹卓言臉色鐵青。
她心裡暗歎,回想剛才對話也沒有什麼出格,怎麼他就吃醋了?她踏前一步靠近他,微仰頭問:「那你想和Bryan打球還是和我做瑜珈?」
尹卓言沒答她,回頭一臉可惜對李仲揚說:「我最近腳腕舊患復發,要不新年後再約?」
「好。」李仲揚爽快答應,三人聊著回到會場偏廳坐下,兩個男人盡情暢言,仿佛很熟識彼此,凌頌妍難得當個花瓶,只陪笑及間中給反應。
其間尹卓言沒正眼看過她,她看得出他生氣了,也許是氣她隱瞞他們的關係、或是單純不喜歡看到她跟李仲揚一起。
她決心逗逗他,餐枱下一雙腿開始不安份,不動聲色扣上尹卓言一條小腿,到他終於正眼望過來,她向他打個眼色,輕輕使力把他的腿拉向自己——
尹卓言還沒來得及反應,已失重心向前靠,低喊了一聲——
她忍笑裝沒事,改用腳背繞他,裝關心問:「Alvin,喝多了?」
尹卓言對於她的作弄無言了,還是不慌不忙道:「舊患處突然發麻,最近坐太多飛機,運動不足。」
「所以剛才提議你一起做瑜珈,明早一起去吧?」她掛著一臉笑意向他舉杯,枱底下仍扣著他的腳在搖擺。
尹卓言怕她繼續下去鬧得更出格,哭笑不得:「好,聽你的。」
李仲揚這時打趣問:「你們不是死對頭嗎?怎麼對答相處更似老夫老妻。」
「有句俗話:你的敵人永遠是最了解你的人,兩個人之所以成為對手,首要條件要互相欣賞。」凌頌妍說得頭頭是道,慣性地想糊弄帶過這話題。
尹卓言望著她,表情有點微妙,眼見李仲揚仍在跟她拉扯,心裡覺得彆扭,把心一橫牽起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低頭靠近她臉龐說著:「妍妍,你真以為可能像糊弄其他人一樣糊弄Bryan嗎,你自己也說他是皇牌大狀,他會相信你嗎?」
他說著親暱地擰過她下巴搖了搖,努嘴逗她,見她笑了,再回復正經與李仲揚說話,有點宣示主權的意味:「你直覺很準,我們唸大學時已在一起,一直到現在。」
這一番話後,他見證著李仲揚瞳孔也放大、嘴角有一刻僵了,訓練有素的臉容還是一貫鎮定,轉頭問凌頌妍:「你之前說那人,就是他?」
凌頌妍輕笑一下,反而尹卓言搶著解釋:「曾經有兩年時間我們分開過,那段時間我結過婚,又離了婚。」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向外人坦誠這事,凌頌妍以為他們早有默契不公開此事, 她一直沒作聲,只是收起嬉皮笑臉,回頭望著他。
尹卓言一直緊緊拉著凌頌妍的手,卻回頭對李仲揚說這番話:「Bryan,你是Wesley師弟,也是妍妍的朋友,我們沒需要遮掩,的確,我們曾經錯過了,現在重新一起,更會好好補償過去的缺口。」
李仲揚輕鎖的眉頭也放鬆了,體面地從容笑起:「你們很合襯,我都開始妒忌你們了。」
「今年除夕,我們會在香港舉行婚禮,希望到時能邀請到你。」尹卓言作出邀請。
「每年聖誕節我都會回美國陪我媽,到農曆新年再回港,先不管到時能否回來出席你們的婚禮,我都衷心祝福你們。」李仲揚高興著主動向二人碰杯,語氣不變說著:「既然我們是朋友,下星期我和Aliesha要去北京出差,你不介意把女朋友借我兩天吧!」
這次輪到尹卓言一愣,回頭望了凌頌妍一眼,她仍只笑不說話,輕托著媚眼。
他試問:「盛基在北京有新投資?」
「算不上投資,不賺錢的工作,卻不做不行。」李仲揚無奈表示。
「我下星期也要到北京,如果時間遷就到,我們晚上在北京吃個飯?」尹卓言提議。
「當然好,你們不怕我做電燈膽就好。」李仲揚也很爽快。
這晚,凌頌妍主動跟尹卓言回家。
二人坐上後座後卻再沒說話,一個低頭按手機,一個全程閉目。
車程過了一半,凌頌妍靠近,主動抱著尹卓言後頸,帶著濃濃尾音:「忙完了嗎?」
「我以為你很睏。」他輕回。
「嗯,想抱著你睡。」撒嬌意味極濃。
他拿她沒轍,放下手機,空出雙手回抱她,好一陣才說:「你真要跟他出差?」
「那事還沒定下來,他就是想刺激你。」
他咬牙:「律師專長設圈套,他本就知道我們的事?」
「我只告訴過他男朋友正在辦理分居,連你的名字也沒說過,不過他要知道也不難。」
「我不喜歡你跟他一起。」
她反笑:「他卻想著招攬你。」
「招攬?他想跟Ray爭?實力也太懸殊。」尹卓言覺得匪夷所思。
「有沒有想過大李生為何現在才讓Bryan進董事局?」
他疑惑:「近十年,盛基影響深遠的投資和項目,Ray都有參與,盛基上下早為他接手鋪路。Ray提過大李生看中他性格沉穩、思路清晰,比性格衝的Bryan適合做決策者。不過,李家只有兩個兒子,就算選定了Ray接手,讓Bryan進去也是無可口非。」
她說得漫不經心:「Bryan三四歲時才被大李生從波士頓帶回香港,他剛才也提到,每年聖誕節都會回去陪他媽媽,他口中的媽媽是指他生母。」
「所以他跟Ray是同父異母?」他消化著這震撼的消息。
「不止這樣,他媽媽以前是盛基財務總監,後來被懷疑牽涉一宗貪污案,主動離開了盛基。Bryan前年到溫哥華請我爸幫助,才道出這一層關係。」
「風叔跟他已同一陣線?」他懷疑。
她搖頭斷言:「我爸肯定不願意、也不會牽涉李家家事,他說自己留在盛基只為閔哥和我,嶺高銀行才是他的領域。」
「需要幫助的是你吧?」他開玩笑輕點她額角。
她沒所謂鬆鬆肩,反而問他:「你就不問Bryan什麼事要找我爸幫助?」
「大概是商業機密,也不為難你。」他體面地說。
她忽然正色,拉低他耳朵,輕哼道:「我沒什麼事不能告訴你,反而你明明想知道卻不問,我們有這樣不熟嗎?」
他笑著避開,口裡誇張地說:「我很想知道,告訴我吧。」
「他提出與我爸合作,被拒絕了。」她樂意告訴他,熟悉地靠在他胸前。
「他還是進董事局了。」他從後輕擁她。
「應該這樣說,我爸沒實際幫助他,只略作提點——你覺得大李生一直不讓Bryan涉足盛基的隱憂是什麼?」
「兄弟爭權?」
「這有何後果?」她一步步引導。
「影響集團穩定性、股價市值跌、漁人得利——大李生可知道Bryan找風叔合作?」他恍然大悟。
「不一定會知道。」她笑笑賣關子。
「那你們想他知道還是不知道?」
「我跟你說過,Bryan說喜歡我並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他需要這一層曖昧關係,去讓他爸多想,至於他們如何談判或協議,只有他們父子才知道,我只跟他吃了兩頓飯。」
他安靜了,似是在思考,她抬頭,他正似笑非笑看著她:「妍妍,我只是怕你被人利用。」
「我卻怕你吃醋。」
他輕捏她鼻頭,轉移話題:「所以,大李生在Ryan實權在握後,才讓Bryan進去?」
「我多想了一下, Bryan上年初為建宇贏了糾纏幾年的新界東收地官司,亦為Hennessy 解決了拆股案,在業界風頭一時無兩,我哥說很多外資、內資公司指名要他,按理未來幾年是他的收成期,他卻選擇在這時放下光環回到盛基。」
「你覺得是他自己選擇這時候回盛基,不是大李生意思?」
「我只知道,他的目標是基盛而非Ray,對他來說,現在就是條件最好的時候。」
「你覺得可能嗎?」
「凡事皆有可能,他有這條件,且看他運氣。」
「你已站在他那邊?」
「我喜歡和聰明的人工作。」她不否認。
「我們以後有可能對立嗎?」他隨意問。
「你的重心應在壹家,別浪費太多精力陪Ray。網上租售平台這年的營業額是上年三倍,人力開支卻不到傳統業務20%,未來兩年壹家業務需要更多add value service,不然利潤只會更萎縮。」她說得頭頭是道。
「你有何提議?」他笑問。
「一般租售服務已被網上平台瓜分,雖然仍有一定市場佔有率,長遠看利潤並不可觀。你公司有的是人力和網絡,不防重新分配資源,成立獨立團隊負責一條龍收購舊樓、農地、工廈,再考慮與大發展商共同發展,或者為中小型發展商開發新盤,這是你專長,具體操作你比我更清楚。」
他突然認真:「你會催眠嗎?」
「書房裡有本關於催眠的書,如果你想做白老鼠,我可以一試?」她疑惑失笑。
「剛認識你的時候,已覺得和你說話有種一拍即合的感覺,這些年下來,你往往都知道我心中想法,老實說,你是否每晚催眠我,然後吐我說話。」他很認真在問。
她依著他笑了:「因為我每看一份報告、一則新聞、吃每一餐、遇到一個人,都想到你會否喜歡或對你是否有用,我沒有套你說話,只不過我花很多心思去了解你,而且我們思維接近。」
他聽著收緊懷抱,嘴唇磨擦著她耳珠輕笑:「原來你這樣愛我,今晚會好好獎勵你。」
她說得半真半假:「其實沒以前那麼愛了,以前的我應該會主動幫你出謀獻策。」
「現在呢?」
「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幫你做了你也不一定喜歡。」
「所以你覺得沒以前愛我了?」
「嗯,如果以前是十分,現在最多只有七分。」
「剩下三分去愛誰了?」
「當然是我自己。」
「只要不是別的男人就行,失去了三分還好,我有一輩子時間追回來,看來今晚我要賣力表現追回分數。」
就完,他與她在後座深深淺淺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