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長篇】異能正傳《源界神話－異軍崛起》: Ch.24 神魔夜談
「你叫莫展平？抑或我應該稱呼你為源魔？」
＊
鳳威瓏的寢室內。
此時，鳳威瓏雙目緊閉，正襟坐在床上盤腿調息，嘴角的血跡已經乾透。
鳳威瓏在下午的激戰之中，也並非絲毫無損。那一拳的拳威確確實實震傷他的源念。若不盡早調理，必定成為暗傷。
跟文大春一戰消耗的源力。刺王與螳王則像左右護法，恭敬地從旁守候。
空氣中的源力一點一點的凝聚在鳳威瓏四周，隨他的呼吸，不急不緩地汲進體內。
火苗從掌心竄出，漸漸變得旺盛。
文大春，傷敵八百，自傷一千。你寧願重創都不讓我好過，他日必定找個機會跟你算清這筆帳，鳳威瓏暗罵。
「咚咚。」
這時，叩門聲響起。
刺王和螳王同時看向鳳威瓏，靜候指示。
鳳威瓏反手一握，收回掌心的火焰。他緩緩張開眼，鼻翼不經意的收縮，眉頭一挑。
「螳王，開門吧。一門之隔，我已經聞到來者何人.......喺難聞嘅氣味。你地兩個先返房休息吧。」
打開房門，刺王和螳王並肩離開寢室，而進來的只有一人。
莫展平！
「鳳少，你還好吧？不過，文少主恐怕比你傷得更重呢，嗤嗤。」莫展平逕自坐在辦公椅上，雙目沒有半點靈魂的神采，臉帶一貫的戇笑。
「有心。」鳳威瓏冷聲應道：「你叫莫展平？抑或我應該稱呼你為源魔？」
源壓直逼莫展平！
莫展平也不否認，沒有理會被源壓逼得喀啦作響的身軀，從容地說下去。
「呵，老夫莫迪，不過呢具身體就叫回莫展平吧。我自知瞞唔過鳳少，嘿。鳳神宮子弟，連一個『監察者』都天賦過人，果然人才輩出。」
莫展平就是莫迪！
莫迪就是莫展平！
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正是藍月苦苦追尋的死仇莫迪！
他們怎也想不到莫迪一直近在咫尺，更猜不到莫迪竟然跟源奧教的皮爾士一樣，並不是人類，而是深淵源魔！
莫迪口中所指的『監察者』，則是源神界各大勢力暗中下派駐守人界位面的使者，像鳳威瓏這種從小就被洗掉記憶，以凡人天才的身份潛伏生活在人界中。
當監察者到達人界的一段時間後，負責掌管監察者的神君便會將命堂封印解除，監察者得悉自己的真正身份，然後為返回源神界而努力，暗中監控及匯報人界的一切。
一般來說，只有晉聖境以下才可以抵達下界。同時，也只有被測定潛力不大，將來難有大成就的源者才會被下放到這裡。
說得動聽是監察者，直白一點就是死了就死了的失敗者。
你問甚麼時候可以回去嗎？就這一點，源神界自紀元開初就有一個不明文的規則。
第一，立下大功，這一點比較困難。
第二，這個簡單得多。直至紀元之末，他們就可以回去源神界的勢力，享用資源修練。
鳳威瓏比較幸運，生於紀元末期。距離這個紀元正式完結，至今剩下一百三十年。
「你到底喺咩人？！天魔、血魔、幻魔抑或閻魔？」被識穿身份，鳳威瓏目光變得更冷了。
「我嗎？，老夫—」
「咻！」
一道硃紅的疾影一閃而過，莫迪的聲音嘎然而止，頭顱仰天，動也不動也攤在椅上，雙手無力的垂下。
「哼，你喺咩魔都好，落去黃泉再慢慢答吧。知道我喺監察者，居然仲敢前來送死，我自然成全。不過，呢個源魔未免太弱吧？」鳳威瓏收回手，目如鷹隼盯著莫迪的胸膛冷哼。
此際，莫迪胸口插著一把羽毛造型的短劍，劍刃從前胸沒入，貫穿莫迪的身體，劍尖從背後而出，入木三分，整個人牢牢地釘在椅背上！
出其不意的偷襲，一擊斃命，使莫迪死得不能再死。
至少在鳳威瓏眼中，的確如此。
就在鳳威瓏手中升起火焰，想要毀屍滅跡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嗤.......嗤........嗤，年輕人，何必衝動呢？」
沙啞像金屬磨擦的聲音從莫迪的口中發出來。莫迪扭一扭頭，雙目無神的回望鳳威瓏，雙手握住羽毛劍柄，像沒有痛覺一般，利落地拔出，「鏗鏘」一聲丟在地板上！
鳳威瓏瞳孔猛然一縮，震驚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一時間回不過神來。這個源魔怎麼會活過來？他心裡清楚知道，剛才的一擊壓根沒有留力，即使是源魔，也無可能有存活之理。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劍刃沒有染血，依舊明亮得反光........
胸口也沒有一絲鮮血滲出，短劍彷彿就只是插在木頭上而已。
「木偶？」鳳威瓏隨口而出。
「聰明。老夫喺傀魔，本體藏身於要塞之內。所以，你無辦法殺死老夫啊。我同鳳少遭遇相似，你被放逐，我就從深淵裂縫潛逃上來。我比你來得更早，隱藏得更徹底。若非當年被鏡海呢個臭禿顱所傷，老夫何用躲於商會之中，活得如過街老鼠？」
「哼，我為鳳神宮辦事，而你不過喺一隻源魔。遲早就可以返去源神界，萬鳳朝王！」鳳威瓏不屑地盯住莫迪，口裡說得斬釘截鐵，心裡卻莫名的動搖。
「哈哈哈，遲早？難道要等到紀元盡頭？你甘心嗎？我地啊，不應被同伴看輕，更不應被放逐。再者，你以為神魔必然對立？」
鳳威瓏聽出莫迪的弦外之音，沉聲追問：「傀魔，你到底咩意思？」
「老夫咩意思唔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老夫同鳳少有共同敵人，我可以幫你盡早回去你嘅源神界，而我已無心重返深淵，只想站於呢個位面嘅頂峰。」
莫迪見鳳威瓏眼中流轉著猶豫之色，再說下去，試著以最後一根稻草把眼前這隻快要跪在沙漠的駱駝壓死。
「到時候，你成為鳳神宮嘅天才，天道之下，萬神之上。我晌新一個紀元留守人界，暗中輔助鳳少，享我嘅富貴。喔，老夫聞說鳳神宮近年尋回嘅真鳳喺一個活咗不足三十年嘅小美人啊。江山美人，一手獨得，難道你要放棄呢個機會嗎，繼續做一個好似看更咁嘅監察者？」
「我.......真鳳........」鳳威瓏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呸，你以為我唔知真鳳嘅事？待百年之後，將會同鳳族最強者共偕連理，幾時輪到我？」
「世事無絕對啊！」
「哼，我姑且聽你一言。如果我發現你有隱瞞，就算尋到天腳底，你都必死無疑。」
「當然當然。」莫迪搓手笑道。
「講吧，你剛才提過嘅共同敵人喺邊個？」
莫迪簡潔地說出兩個字。
「魏－獨。」
「魏獨？不過喺化絲境嘅小源者吧。」說起魏獨，鳳威瓏挑眉，內心卻不禁想起他那把比自己的鳳火還要強橫的神秘黑焰。
「此言差矣。魏獨此子必須盡早除去。雖然極為微弱，但老夫之前確實晌佢身上曾經有一剎那感應到魔息同神息。佢身上肯定有大秘密。如果放任佢繼續成長，鬧出咩狀況，恐怕身為屏察者嘅鳳少回源神界遙遙無期啊！」
「魔息同神息？依你所言，魏獨也不過喺我鳳威瓏要對付嘅人，談唔上『共同敵人』吧？」
「鳳少有所不知，我親眼見識過魏獨嘅醫術，比其戰鬥力毫不遜色。你知道商會聯盟嘅盟主蔣悅嘅事嗎？」莫迪站起來，人畜無害的臉上泛起一抹格格不入的邪笑。
「你想講外間流傳蔣悅身患重病，喺同魏獨有關？莫非佢醫術強得過毒醫邙天？」
「蔣悅的確身染重病，不過與魏獨無關，反而喺老夫同邙天嘅手筆！雖然老夫唔認為人界有人類比邙天醫術更高。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老狐狸。」鳳威瓏冷笑。
「只要蔣悅一死，聯盟自然會推舉另一個董事繼位。四大商會，以費家費魯為首........費魯可算喺一件唔錯嘅傀儡材料啊，嘿嘿嘿。」
莫迪的意思很簡單，只要費魯成為明面上的盟主，那麼在背後控線的他自然輕易得到整個商會聯盟，成為真正的幕後贏家！
鳳威瓏也不笨，雖聽出莫迪的意圖，卻不會貿貿然被人當槍使。
「嘿，好一個如意算盤。莫迪，你知道神魔合謀喺禁忌吧？要我冒咁大風險只為滿足你嘅野心，當我白痴？」
「老夫得到聯盟嘅資源，自然少不了鳳少一份。有數之不盡嘅源晶修練，加上奇珍異寶，鳳少成為源聖嘅日子還會遠嗎？」
鳳威瓏拒絕道：「唔夠。以我嘅天賦，本來成為源聖只喺早晚之別，最多亦不過二十年。」
「如果老夫仲知道『神葬秘境』嘅消息呢？鳳少雖然從小就生活於人界，但『神葬秘境』應該連同血脈記憶烙於腦海吧？」
「神葬秘境，你講嘅喺三四百年一現嘅神葬秘境！？」鳳威瓏大詫，終於難掩心中的激動，雙目中的貪婪顯露無遺。
只要可以進入神葬秘境........
二十年才成為源聖？
不，太慢了，不只吧！
不，二十年後，自己很可能便成為下任鳳神宮的繼任者！
神葬秘境是一個異空間，每接近四百年便開啓一次，傳說是每場紀元大戰過後，源神殞落坐化之地。這說起來很像人類的墳場，可是這座巨大無比的「墳場」藏著難以想像的大機緣。
源神界有一個以武士雙刀稱霸一方的主神，當年就在神葬秘境中尋到驚世機緣，一舉沖破晉聖境，成就神軀。
還有更誇張的是，當時這個人以震動整個人界的恐怖一刀，劈開源神界的空間裂縫，背影蕭瑟地踏空而上，飛升源神界。
這個人當時只是悲愴地朝天說了一句：「生死不過南柯一夢，輪迴輪迴，可笑可笑！」
畫面再次回到莫迪這邊。
「正是。不過呢，魏獨一日不死，講『神葬秘境』也未免太遠，對吧？可惜，鳳少風骨過人，剛才講過神魔不能並存啊，恐怕......」
鳳威瓏連忙搖頭，聒不知恥的伸出手來。
「神魔嗎？我只要結果。莫迪先生，合作愉快。」
「嗤。鳳少，祝我地合作愉快！」
＊
旭日初升，天空露出一抹醒目的魚肚白。晶瑩的露珠停留在葉子上，像每一天的例行公事，作最後的掙扎，抵抗被蒸發的命途。
這次，好像比往常更努力吧。
三人整夜待在訓練場中進行特訓，龍天墳繼續充當秦志醒的魔鬼教練；魏獨與冷凝霜告別後，一直沉著臉，心不在焉的翻閱超暴露的上原老師的全裸寫真，無言至天亮。
三人推門而出，準備到行宮飯堂填飽肚子，好應付接下來的第二輪分組競技。
「啊哎，嚕毛蝕吧？（阿魏，你無事吧？）」秦志醒走在前頭，話從繃帶中發出來。
魏獨搖頭，揚一揚手上皺巴巴的寫真集，牽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嗯，放心吧，因為........『三上老師是世界的』。」
心要定，不能再被打亂！
若然以現在這副狀態挑戰「第三死」，大概死定了吧，魏獨這樣想著。
「魏，你呢本喺上原老師嘛。三上老師嗰本仲晌我間房。」龍天墳古怪地打量不對勁的魏獨。
「咳，墳。我諗阿心同夢羅樂見你如今精通人類瑰寶啊！」魏獨忿忿然道。
「O都爽灌塞吓。（我都想見識吓。）」
「刁那咪，真男人呢啲，你地兩個識條春咩？我啊，恨不得快啲返去振夫綱，左一個，右一個，啪啪啪啪！」
「喔，喺嗎？我記住了，嘿嘿嘿。」魏獨賊笑前行。
龍天墳看到魏獨這副魔鬼般的笑容，頓時嚇青了臉，亦步亦趨地追上去。
「喂喂，你唔會真喺同佢地講嗎？！」
「嘿嘿。」
「刁那咪，最多我還返嗰十本寫真畀你......」
「嘿嘿嘿嘿，十本？」
「啊.......仲有兩本歐美系！刁唔刁？」
「無得傾，嘿。」
他們一路呀吵鬧鬧，完全沒有快要上競技場的氣氛，更別說這幾個人有很大機會對上好了。
「砰！」
秦志醒忽然像火車急煞般停步，跟在後面的龍天墳和魏獨顧著吵鬧，一時反應不及，撞成一團。
他們正要開聲之際，卻見第一輪已經落敗的宋靈兒站在秦志醒身前，兩人對視無言。
秦志醒收起嬉皮笑臉，拉下擋住嘴巴的繃帶，平靜的話語聲劃破尷尬的氛圍。
「阿魏，你地行先吧，我講兩句再跟上來。」他說。
龍天墳和魏獨對望一眼，輕拍秦志醒雙肩支持，然後並肩而行。
正當魏獨兩人與宋靈兒擦身而過之時，宋靈兒霍然提醒道：「魏先生，如果可以就唔好上場，你今次真喺會死，三個小時後會發生........」
宋靈兒再次說出魏獨將死的預言，而且還準確的預測出魏獨死亡時間！
魏獨一怔，稍稍放慢腳步。
「三個鐘嗎？宋小姐，我先喺死神啊，嘿！」
「我嘅預言術從未失誤。」
魏獨回頭應道：「喺嗎？我地做一場交易，睇吓我命硬抑或你預言準吧。如果如你所言，我命喪黃泉的話，秦志醒永遠唔會再晌你面前出現。」
宋靈兒一顫，目光複雜的凝視欲言又止的秦志醒：「如果我失誤呢？」
「就證明人定勝天吧。既然天都可逆，你又何懼你嘅父親呢？」
「你—！」宋靈兒兩頰泛起一抹紅霞，撇過頭，迴避秦志醒的目光。
「刁那咪，可能到時候殺你嘅人喺我呢！哈哈！」龍天墳打趣道。
「可能啊！哈哈哈！」
魏獨沒等宋靈兒首肯，便搭住龍天墳的膊頭而去，兩人言談甚歡，身影愈遠，不消幾秒便消失在宋靈兒和秦志醒的視線中了。
「醒哥哥，你快啲阻止佢地吧，你朋友真喺會死。」
「好耐無聽過你咁叫我喇..........阻止？」秦志醒搖頭，抿疼青的嘴角，抱住相機的微微一緊，臉龐的猶豫消失，取而代之是勇往直前的決然。
「我相信阿魏。我會用實力向宋叔叔證明，我有能力照顧你。宋叔叔宜家應該仲晌商會要塞，睇住我地呢場競技吧？我之前晌要塞酒會見到佢。只要佢見到我努力，就會對我改觀，一定會！」
秦志醒鼓起勇氣，踏前一步，纏滿繃帶的手指輕輕握起宋靈兒的纖手，像求婚一般半跪在地上，抬頭凝視宋靈兒。
「靈兒。我一直無變過。呢場競技如果我能夠勝出........我地就再次一齊，唔再分開，好嗎？」
宋靈兒垂下頭，渾身顫抖，兩行清淚從白皙的臉頰無聲滑下來。
這個畫面是每個女生都期待，不需要是白馬王子，也不需要是大英雄，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人就好。這份期待，宋靈兒也絕不例外。
遺憾的是，這個畫面絕對不能實現在自己身上。
絕對不能，永遠不能！
她使勁的甩開秦志醒的手，失去方寸地哭喊道，「夠喇，我就喺唔想見到你變強！當年真正提議將你趕出博靈族嘅人唔喺爸爸，唔喺其他人！」
「喺我呀！！！」
這句話像尖銳無比的刀鋒無情割在秦志醒心坎中，響徹整個空蕩蕩的長廊。
秦志醒笑容止住，腦袋一片空白，錯愕地愣在原地。
「靈兒，你.......你講緊咩啊？你已經變了嗎？」
「你朋友或者唔會死，但你將來都會死........死晌我面前。我親眼見到你戰死啊！」
「人人都會死啊！」秦志醒反駁道。
「如果你唔變強，嗰個將來或者就唔會出現。我當年某一個夜晚，偷偷用準確度最高嘅大預言術，本來只想睇我地將來美好生活。嗰到喺一個好巨大嘅葬場，你當時著住一身染滿鮮血嘅戰鬥服，擋住我，然後.......一直長矛將你........」
秦志醒站起來，沒有接話。
「所以只要你可以做一個普通人，就唔會死－」
話還未說完，宋靈兒就被秦志醒一手攬住懷中。
秦志醒輕撫宋靈兒的長髮，在宋靈兒的耳畔柔聲說道：「咁就好喇，如果你嘅預言喺真，就證明我地將來仍然會一齊，我最後都可以保護到你啊！」
「不過，我同阿魏會證明你嘅預言並唔喺永遠正確，嘿。一陣好好為我打氣啊！」
語畢，他的手抱得更緊了，雙目中的迷惘之色徹底消失，變得明亮澄澈。
宋靈兒感受到秦志醒的體溫，沒有反抗，終於伏在秦志醒嚎淘大哭，淚如泉湧，彷彿要把這幾年默默憋在心中的份量都要釋文出來。
源者的世界很大，也很複雜。
可是，這對男女現在就只活在屬於他們的世界中，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