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開盤

「殺人不過癮。只有看著腥紅的鮮血湧出,流啊流啊,絕望的叫聲從抖動的咽喉中發出來,這才是樂趣。」



荒野存活戰已踏入第二天,各個參賽隊伍已朝競賽島的中央盤地進發,展開連場激戰,幸運的只是掛彩,倒霉的則殞落,永遠留在這座島嶼上。隨接二連三的戰鬥,以及第一天結束時宣佈的十隊「令牌」數最少隊伍,參賽人數大幅下降。

所謂汰弱留強,這同時意味著此際能夠站在島上的隊伍各有所長,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這時候,要塞上空的光幕再有一盞參賽隊伍的名字由白轉紅,嘩聲四起。剩下來的參賽隊伍只有四十餘隊,其中源僕不足二十隊;源族則佔二十餘隊,當中包括魏獨、龍天墳、步如飛、宮本香織等不屬於源僕或源族兩者的少數派。





經過這一天的比賽直播,撇開代表幻象流的鐵律使、強化流的文大春和獸化流的鳳威瓏等天之驕子不說,三隊參賽隊伍成為要塞中的熱話。

他們分別是花柔生的隊伍。花柔生作為源門四傑,又是那個陰陽師強者的徒弟,實力自然深不可測,可是誰也沒有想到跟他同行的步如飛及刑爆烈實力居然與花柔生不相伯仲。當然了,要塞的觀眾目光還是集中在外表慓悍的神箭手,刑爆烈身上。

「傳聞尋日下晝同蔣盟主手下畢小姐交歡嘅男人,就喺呢個姓刑嘅箭手。有消息話呢個姓刑嘅男人除咗喺源者,仲喺腰纏萬貫嘅富豪。」有人說。

「屌,我尋日搵囡囡見過佢。知唔知我見到咩?大美女畢穎螢竟然帶呢個男人去叫雞,仲晌外面等佢完事呀!」

「嗚呀,估唔到畢穎螢斯斯文文,原來內裡......嘿嘿。」





「哼,同老子比身家,敢搶我女神?我保證呢個賤男無辦法離開呢一區。」

「無錯,睇住嚟!」

如是者,當直播到刑爆烈的畫面時,觀眾席上便傳出震耳欲聾的噓聲與叫罵聲。雖然說不上是綠帽,但「女神被幹了,脫褲的不是我」,大家都本著同仇敵愾的心態,彷彿刑爆烈是大家的殺父仇人似的。

第二隊「黑馬」不是誰,正是魏獨的參賽隊伍。目前為止,要塞中已有十數個商賈先後下了暗殺令,誓要把這個戴女優面具的神秘源者格殺。


原因很簡單。





魏獨一天以來,將商賈買下來的源僕擊敗。擊敗就算了,這傢伙竟然公然違反不明文的潛規則,把源僕都解放掉。這些商賈看著自己的奴隸自由,臉色無不難看極了,有幾個氣得當場中風;有兩個大把年紀的更被嚇得當場暴斃。

他們損失的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源僕。魏獨這個舉動不單使他們虧本,更重要的是間接把他們推上黃泉路。以魏獨第一個救下的蜂娘為例,除了當富商的保鏢,更是用以淫辱蹂躪的玩物。蜂娘不是唯一一個,也不算最淒慘的一個。

受過性虐待、鞭打、輪姦、甚至吃糞飲尿的,早就大有人在。只能道,財富不只使人腐敗,更可使人走向變態與瘋狂。

不難想像,當這些曾受盡折磨的源僕重獲自由,富商們將要面對無盡的報復,小命不保。所以,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始作俑者魏獨.......

必須死。

坐在前席的藍月看著光幕低聲道:「呢個面具男好奇怪。」

「奇怪?」威可羅皺一皺眉,應道:「嘿,呢個神秘小子有膽色,公然對抗世界訂定嘅規則,恐怕宜家已經得罪唔少人。我都有興趣認識一下呢位年輕人。」





威可羅饒有趣味地打量魏獨。他怎也想不到想要結識的年輕人,居然就是自己開口閉口要拍成殘廢的負心男,也是故友李晨依的弟子。

「我覺得佢身上有一種氣息,同師父一模一樣嘅氣息。」藍月面具後的藍眸瞇起來,凝視光幕中正在山洞外剪裁新面具(上原老師)的魏獨。

他壓下聲線說道:「佢唔屬於我地呢個世界,喺『懸賞犯』。」

「的確。佢嘅實力應該同你師父不分上下,照道理應該早就有源族拋出橄欖枝........連我都睇唔透呢個小子屬於邊一流嘅源者。不過,我獅王亦一向厭惡奴隸制........」

「我要佢死!人嚟,同我買起呢個面具人!」

威可羅聽到觀眾席後方傳出陣陣殺氣騰騰的叫罵聲,黃澄澄的獅目一瞪!

「吼!!!!!!!」

震耳欲聾的獅吼化成凝實的音波,朝站在椅上,罵得最是惡毒的胖商人轟過去,後者頓時被震飛,往後掃倒十排椅子,七孔流血,倒地不起! 





後方的一眾來者一時間回不過神,錯愕地看著倒在地上,出氣多入氣少的胖商人。他們不約而同滑下冷汗,心裡慶幸自己不是站起來的那一個。槍打出頭鳥,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你老母,嘈撚住晒。」威可羅踏上在椅背,點起煙,深深吸了一口,不屑地掃向眾人。「上面呢個後生仔我今日保硬。邊撚個敢對佢落手,就幫自己買定板。」

「威可羅!敢出手傷人?!」有人鼓起勇氣大罵。

「喺啊!宜家黑幫大晒咩?!」

落爪源族的源者見狀,也出言聲討:「哼,威可羅,一個源族嘅叛徒。以為自己仲喺當年嘅威少主?」

威可羅不屑一顧,冷笑道:「家族嘅廢物,難為你地仲記得『威少主』呢個名啊,哈哈哈。至於大撚晒嗎?我唔喺大晒,不過老子就喺比你地大,比-你-地-惡!」


話音一落,威可羅一腳把椅子踩得四分五裂,兩排穿黑服的手下同時站起來掏出武噐。連藍月也把手探進懷中,冷目瞄向眾人,伺機而動。場面震撼,就像黑幫老大談判不成,快要開打一般似的。





「習書,威叔喺粗人,講嘢本來就喺咁大聲。個廢物自己無用嚇到噴血,難道又要怪我?你評吓理!」

坐在一旁的凌習書輕揉大陽穴,古井無波的臉上也泛起為難之色。威叔未免太懂惹麻煩了吧?他心裡暗道。

就在此時,兩把男聲忽然從遠處響起,一把中氣十足,另一把則扁平如鴨,惹人發笑。眾人回頭一瞥,來者六人,走在前面,一高一矮的水手服男人,正是久未露面的蔣家兄弟!

八字鬍,蔣海! 

五短男,蔣滔!

有趣的是,跟在他們後方的四人沒有一個像隨從。或者說,他們兩位蔣家少爺更似跟班好了。依然木訥的沈夢生,此時被穿得火辣的長腿美女樂若沫挽著手臂,腳伐生硬得像機械人。與他們並肩而行的是頭髮亂如鳥巢,脖頸掛智能電話的怪老頭,達叔!

走在最後的中年男人,高五呎七,灰白瀏海下的瘦削臉龐如刀削,單眼皮下雙目流轉著孤傲之色,灰色長袍下的身體散發陰冷氣息,使人不禁徹骨心寒。

毒醫 Q!






「大家稍安勿躁。無謂因為小事傷和氣,哈哈。因事遲來,還請各位海涵。」蔣海捋著鬍子,對眾人笑道。

「唔,個肥佬衰多口,就算死嘛,都死有餘辜呢。睇到都唔開胃呢。」樂若沫從遠處而來已聽到胖富商滿口惡言,要殺死光幕中的魏獨。樂若沫跟沈夢生一眼便認出畫面中的主角正是魏獨,除了他,再沒有人會戴甚麼女優面具好了。 

雖然過去曾是敵人,可是現在既然一同來到這個世界,就算是坐在同一艘船上了。再者,這個怪人好像也是沈夢生的同伴吧。

蔣滔聽到樂若沫的話,立時點頭,恭敬地轉身,跺腳敬禮。「樂大姐,我知點做。」

「喂喂,搵人同我拖走個死肥佬。威叔一向聲如洪鐘,咁都頂唔順。哎,正『辣殺』。大家如果覺得蔣某處事不公,可以隨便離開。不過,千祈唔好後悔啊。本來我地兩兄弟諗住送源幣畀大家呢,嘿嘿。」

蔣家兄弟走到威可羅身旁一揖,說道:「威叔。」

威可羅點頭,冷哼一聲便坐下來,目光一度停留在毒醫身上。

「達大人,二少,三少。」凌習書對眾人行禮,騰空座位予幾人坐下,向蔣海兄弟交代蔣悅與要塞的近況。蔣悅的怪病倒易辦,畢竟蔣家兩兄弟已把最強的毒醫請過來,相信總有辨法。可是,當凌習書提到商會聯盟的董事時,眉頭不由自主皺成川字型,臉帶難色。


商會聯盟內部大地震!

由於安倍兼直許下的獎勵過於龐大,遭商會聯盟中的反對派的抗議,竟然動議要讓找安倍兼直代任監督的蔣悅負責,否則則脫離聯盟,同時撤出所有資金。當然,這不過是隨意搬出一個爛藉口,讓蔣悅下台而已。

對此,安倍兼直則闊佬懶理,繼續我行我素,來無影去無蹤,彷彿早就猜到有人會為自己善後似的。
「咯咯,我第二回合會再加碼,你地要加油囉。」他如是說。

聽完凌習書的話,蔣海目露罕有的陰戾之色,蔣滔則瞇起眼,抱手冷笑。雖然平日不怎可靠,可是談到蔣家存亡,這兩個人頓時換成另一副模樣,嬉皮笑臉消失無蹤,不謀而合,身上散發出難以言喻的威勢。

「等阿叔隨手設計支雷射炮,一炮轟佢地上太空。」達叔沉聲道。

「麻煩。」

樂若沫挑一挑柳眉,調皮的杏眸剎那間閃過一抹殺機,輕笑道:「海仔,滔仔。邊個敢恰我啲手下,我就搵佢玩囉。希望佢地無咁易爆吧。」

「樂姐,無妨。邊個襯亂乘虛而入,敢耍小聰明對付家姐,就要付上代價。」蔣海語氣中的狠勁顯露無遺,捋鬚再說道:「我兩兄弟雖然並非源者,但對付幾個唯利是圖嘅老不死,總難唔到我地。」

「凌隊長,我記得反對派嗰幾位董事好似主要有飲食集團、有醫院,甚至軍火,人口買賣,各行各業都有吧?兩日內,我要見到搞飲食嘅大規模食物中毒;開醫院嘅醫死人......唔,總之做邊範,死邊範,全—面—打—壓。」

「遵命。」凌習書應道。

一旁蔣滔輕托金絲鏡,冷笑道:「嘿嘿,股價大挫,恐怕佢地今次要出出血囉。做戲做全套,記得順便砸埋蔣家嘅場,免得惹來懷疑。凌隊長,你剛才提過,除咗彈劾大家姐以外,董事提出另一個解決方法,喺幫聯盟賺返流出嘅資金,對嗎?」

「喺,三少。三百億源幣,呢個數目已經超過安倍監督開出嘅獎勵總和,以蔣家現時流動資金,勉強可以應付。」

蔣滔若有所思地應道:「三百億?嘿,邊個話呢筆錢由我地畀?常言道,鳩毛出自人身上-」

「咳,羊毛出自羊身上。」凌習書糾正道。

蔣滔聳一聳肩,續道:「總之呢三百億自然有人會為我地出,嘿。夢生大哥,你計數好叻,對吧?有無辦法計出第一個回合競技,各組隊伍嘅勝率?」

「麻煩。」沈夢生腰間一痛,轉頭一看,卻見樂若沫幽怨地瞪著自己,無奈說道:「不過唔難,我需要一個小時研究。如果我無估錯,你應該想開盤?」

「開盤?」威可羅等人一頭霧水地看向沈夢生和蔣滔。

「無錯。人生本來就喺一場賭搏,就由我蔣滔做莊,為大家開一場賭局。威叔,你經驗豐富。以你老人家觀察所得,呢一場競技之中,邊幾隊暫時最有可能成為第一?」

「一般嘛,應該喺源門四傑嘅文大春同鳳威瓏,畢竟知名度最高吧......不過,威叔我覺得呢一場競技將有暗湧,有幾匹黑馬可能跑出都唔定。」

沈夢生聞言,抬頭凝視光幕,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這時候,畫面正播放宮本香織的戰鬥畫面,無形的劍氣隔空把敵人的胳膊齊肩劈斷。他點一點頭,認同威可羅的判斷。

「咁就得啦,嘿。達叔,幫我控制衛星直播,盡量播多啲文大春同鳳威瓏呢兩個風頭躉,加多幾段精彩重播,我要所有在場嘅人都將源幣押晌佢地身上。嘿嘿,危中自有機,我地就賭一舖。結局最後只有兩個,我蔣家畀我地兩兄弟一舖敗晒......又或者蔣家成為真正嘅大贏家。」

光幕上的畫面一轉,換成一張陌生的中年男人臉龐,臉上染滿鮮血,嘴中發出病態的獰笑。他身前的石地擺著一個手腳都沒了,鮮血流遍一地的源僕!

蔣海與蔣滔一愣,不約而同問道:「呢個男人喺?」

威可羅凝重應道:「呢其中一隻黑馬,幻象流源族嘅殺人狂,酷刑魔。」

酷刑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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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競技島上。

酷刑魔蹲在石地,滿意地端詳眼前的作品,嘴中輕哼著輕快的歌調。他一手拿著半滿的紅酒杯,另一手輕撫著「作品」的肌膚。

他身後不遠處站著兩個同伴。可是,若說這兩個嚇得魂不附體的源者是同伴,倒不如說是隨從好了。

酷刑魔本名— 陳研希,幻象流具象源族的二少主。

陳研希沒有排進源門四傑之中,並非實力比文大春等人遜色。雖然身為源族少主,他卻向來沒有興趣爭權奪利,甚至把繼承人的位置拱手相讓予沒有才幹的兄長,自己則待在家族的廚房中鑽研「廚藝」。

自懂事以來,陳研希只對兩件事感興趣,酷刑與美食。「酷刑」和「美食」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名詞,看似不能混為一談。然而,放在陳研希眼中,這都是他媽的同一件事。

「如果將酷刑同美食擺埋一齊,毫無趣味嘅人生就可以得到昇華。」

酷刑魔這個惡名的由來,則在十五年前傳開來。當年,陳研希只有十歲。

十五年前的某一日,他在家族的藏書閣翻閱古代刑法書籍時,無意發現一本典藏.......一本使他徹底蛻變成魔鬼的書籍。

書中的其中一個故事.........

「庖丁解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