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樓有個好奇怪嘅人,佢一直企喺隻窗前面.......: 終章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張詠遙略帶怒氣地對我說。
張詠遙將她的椅子轉了過來,我從來也沒有看見她這種既錯愕、又無奈、又帶點生氣的眼神。
「你看不出我去陪李文,純粹是應酬他嗎?」
「我當然知道!但這又代表甚麽?」我無法剋制我的好奇心。
「淡水人,你真是蠢得要命……」
張詠遙原本的眼神,那種既錯愕、又無奈、又帶點生氣的樣子,漸漸退去。取而代之,是慢慢從眼睛冒出的眼淚。
我見狀,即取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我是蠢,我除了煮營多外真的甚麽也不懂……」我心知自己好像闖了禍,連忙道歉。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省回你的紙巾,不用了,由得它流下去吧。」
「究竟是甚麽事?可否說給我聽?說了妳應會舒服一點的。」
「……」
慢慢地,從張詠遙硬咽的聲音中,我終於知道了事件的全貌。
***
「張詠遙生日快樂!」在北座的18樓中,候國威、李文、霍志強和姚雅思正為我慶祝我的十八歲生日。
那年,是二零一四年,我剛進去南工大學就讀藝術系。一直以來,我也沒有甚麽讀書天份,但卻從小到大均對畫畫很有興趣。
中學時代,我的成績並不突出,但在畫畫方面卻表現突出。父親本來打算將我送到外國讀書,可是當時我學校的藝術科老師和校長卻保薦了我進去南工大學,父親為此也覺得沒有必要真的送我到外國了。
由於我本身住在港島區,距離位於九龍城的南工大學較遠,所以我第一年就已經獲分配宿舍。
而和我最熟的,就是當時我的宿友——姚雅思,她本身就讀英文系。我本身為人較為不愛說話,因此沒有甚麽朋友。
姚雅思有一位男朋友,她就是就讀電影系的候國威,而候國威則有兩位死黨,分別叫李文和霍志強。
霍志強是一個讀歷史系的男生,他本身也算是一個正常人,至於李文,他則是一名典型的「毒男」,不善辭令,就讀計算機系,我對他沒有甚麽好感。
漸漸地,我和他們混熟了,他們也視我為他們的一份子,也成為我在大學中唯一的一班朋友。
我一直也知道李文好像對我有些意思,但沒有打算接受他。
那天是我生日,我收到了一份很特別的生日禮物……
「送給妳的。」李文用他既低沉又羞澀的聲音說。
「甚麽來的?你為甚麽取了我的學生證?」我見到了那份禮物,竟是我的學生證來的!
「你看看銀包先吧。」霍志強對我說。
我打開銀包,只見學生證完好無缺地躺在銀包內。
「那,你那張是甚麽?」我拿着李文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問。
「你去試試啪一啪卡開冷氣?」
我到了冷氣增值器,啪了啪卡,只看見顯示器上顥示着……
「扣款:$10
學生證餘額: $500」
「不是嘛?你破解了學生證增值系統?」
李文一面滿足的樣子,始乎已證實了這是他的傑作。
之後,霍志強、候國威和姚雅思也陸陸續續收到李文所製的特別學生證。
一直,我們也和平共處,直至接近學期尾的某一天。
李文、霍志強和候國威又在我的房內與我和姚雅思一邊玩三國殺,一邊飲酒。
不知是否李文飲得醉醺醺,竟將他自己的醜事全都透露了出來。
原來,南宿接二連三的爆竊事件是李文及姚雅思,與電工蕭一華合謀進行的,李文與蕭一華合作,製作了一張能夠打開所有房門的門匙卡,闖進每一個南宿宿生的房間爆竊。
當時,李文還大言不慚地向我表白,要和我「走到2047」,還說怕我嫌他窮,所以天天傍晚趁同學們吃晚飯時也「開工」偷東西,我當然立即拒絕了他的表白,但我仍視他為朋友。
而最過份的事,有一次他們的行動被碰巧經過的陳生發局長看見了,他們竟當場殺了陳生發局長,並將屍首藏在李明芳校舍內。事後還停了南座大樓的電,銷毀了所有證據,刪了所有閉路電視錄影帶。
候國威接受不了姚雅思原來也有偷竊和殺人,當場和她分了手,記得當時姚雅思哭崩了。
而不論是我,仰或是霍志強,以及候國威當然也接受不了他的行為。當時候國威和霍志強就痛打了李文一頓,並就此和他割蓆絕交。
誰知,李文在隔天早上,就開始威脅候國威、霍志強和我,他會將他們使用「特殊學生證」逃避繳費的事曝光。
我為了避免他將事件曝光,連累候國威和霍志強,逐和他談判,應承了這幾年不會交男朋友,等待他慢慢改善自己,再考慮會否接受他。
李文聽到我還有機會接受他,就沒有再為難候國威和霍志強了,而因此,李文一直到現在還有約我吃飯。
***
「就是這樣了,你明白了嗎……」張詠遙說罷,將一本打開着,面外窗外,打直放着的畫簿遞到我的懷裏。
那本畫簿,就是上次她不准我看的那一本畫簿,說「畫得很醜」那本。
我打開那本畫簿,只見畫簿內,每一張畫均是畫着三年前,李文、候國威、姚雅思、霍志強和她和平共處的時光。
有一些,是畫他們五個人聚在一起玩三國殺;有一些,是畫他們一起吃飯;亦有一些,是畫他們一起笑着、快樂着……
「畫得一點也不醜……」
「我大一時的畫功,比現在差得遠了,不要這樣說。」
我呆了,想不到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那……妳打算一直將事件埋在這座宿舍裏?陳局長就這樣白白死去?」
「我明白,但你能保證李文不會發瘋嗎?將事件永遠埋葬,待我們畢業後各散東西,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嗎?」張詠遙仍然淚如雨下。
「你知不知道劉督察的未婚妻,就是因為李文殺了陳局長,樓價大跌而自殺的?」
「原諒我……原諒我沒有勇氣踏出這一步……恕我冒昧請求,你可不可以代我見一見李文?說服他認罪,說服他放下這一切?」
我呆呆地站在房內,不知怎樣回答。
靜謐了約一分鐘後,我拿出電話,按下了通訊錄中的「劉」字,打電話。
「你打給誰?」張詠遙見狀即問我。
「劉督察,我自己進去臭格與李文談談吧。」
電話接通了,我今次特意開了免提通話。
「喂?淡水人?」
「我想代張詠遙親自說服李文。」
「但李文不肯,他說只有張詠遙他才肯見。」
「他有沒有說為甚麽?」
「沒有呀。」
「那一陣再說吧。」
我掛線後,張詠遙仍在哭着。
「不餘,我陪妳一起去,一齊解決這件事好嗎?」
「你能叫劉督察不要錄音嗎?」
「劉督察說了,李文本身就是要求不錄音的。」
「那……好吧。」
我再打了電話給劉督察,告訴他我會和張詠遙一起見李文……
「喂?劉督察?我和張詠遙一起見李文如何?」
「好,最重要是張詠遙願意出現。」
「那何時見?」
「就現在如何?我反正也未回到港島。」
「劉督察說現在立即見李文,妳行不行?」我放下了手機,問張詠遙。
「也好,盡快解決問題也是比較好的。」
「好吧,就現在。」我再拿起了手機,應了劉督察一句。
「半小時後見!」劉督察說完就掛線了。
在臨走前,我和張詠遙再就討論一下之後怎樣應對李文,就上了劉督察的車了,在車上,我們不發一言。
***
「淡水人先生,張詠遙小姐這邊請。」劉督察帶着我們進入了臭格。
約一小時後,我和張詠遙已經在警署中準備見李文了,人生第一次進入「臭格」,為了張詠遙,做這件苦差,也算是值得。
劉督察枱了兩張椅子給我和張詠遙坐。
「你,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打我的垃圾!」
「冷靜一點吧,你要見張詠謠嘛,她今天有話對你說。」我冷靜地說。
「李文,成熟一點好嗎?我從來也沒有介意過你。」張詠遙道出了今天她的開場白。
「真是嗎?」
「真的,你見我這幾年有交到任何的男朋友嗎?我從來沒有放棄你。」
只見李文慢慢地淚流滿面。
「可不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甚麽事?」
「說了的話,原諒我好嗎?」李文哭着說。
「當然。」
「當時,那個蕭一華,不知是不是因為急需用錢治療她那個患病的女兒,竟突然威脅我要我給錢給他用,如果不給錢就會將我殺人的證據曝光。」李文以衣服擦乾了眼淚,冷靜下來,開始將案情供出。
我聽着聽着,也想到事件的真相了。
「我當然不付錢,因此當天就在電機房殺了蕭一華,並在當晚停了南座的電,因此那晚警鐘誤鳴了。而那些所謂的鬼故,其實均是兩年前姚雅思作的,我負責在網上以高登鬼AC發佈,偽裝了鬼故已流傳了多年。」
那些19樓的hall tutor,那些鬼故原來都是姚雅思作的,想不到劉督察猜中了。
「而姚雅思其實也是我殺的,當時我希望賺更多的錢,威脅她協助偷東西來賺錢。後來我得知姚雅思被抓了,想做污點證人,故在南工大學節當天約她在北宿談判,最後談判失敗,因此將她從天台丟下了樓……」
「你為甚麽要這樣做?你為甚麽要為了錢殺了小思?」張詠遙打斷了李文的話,她的眼淚又開始一滴一滴地流下來。
「一切,也是為了妳,我想妳看得起我,認同我是有用的。我有沒有用?」李文
「當然有用,你怎會沒有用?」張詠遙開始哭得愈來愈厲害,倒在我肩膀上。
「好吧,一切也要結束了,我這垃圾也無面子再見妳,我也沒面再苟且偷生……」
在我還抱着一直哭着的張詠遙時,李文突然脫下眼鏡,一下將眼鏡拗斷,插進了自己的頸子上。
「不要!」
我嘗試制止李文自殺,但李文已經血流如注。
「劉督察!劉督察!犯人自殺!」我大叫,並大力拍門。
張詠遙見到此情此景,當場暈了。
劉督察立即開了門,我扶着張詠遙離開了「臭格」,臨走前,只見大灘的血跡滴在床上和地上,將整個臭格染成一片血紅色。
「……有犯人自殺,當場死亡,要求增援……」只聽見劉督察的聲音從我後面傳來。
過了一會兒,張詠遙也甦醒過來了,我和張詠遙就李文自殺這件事錄了口供就離開警署,劉督察義務送了我們回到了宿舍,還親自送了我們上十八樓。
途中,我們實在太倦了,也沒有討論任何東西,到了宿舍後就立即睡着了。
***
隔天一大清早,每一份報章的標題也報導着李文以眼鏡自殺一事。
我又再與張詠遙吃早餐。
「李文有這樣的智商,卻為情而死,真是可惜……」我說。
「不緊要吧,他的心結已經解開了,他已經得到解脫了……」張詠遙將一匙炒蛋送進口邊。
我們就如往日一樣,吃着早餐。
「阿水,有一點我一定要感謝你。」
「不要這樣說嘛,我要感謝你肯陪我才對。」
「多謝你替我解開了這幾年來的心結。」
我滿足地笑了一笑,這是我第一次得到張詠遙的讚賞。
我決定鼓起勇氣,問那條之前問過的問題。
「還有一點,不知我現在可不可以問妳?」
「甚麽?」
「現在交個男朋友好嗎?」我問張詠遙。
「你說呢?」張詠遙嫣然一笑。
~《對面樓有個好奇怪嘅人,佢一直企喺隻窗前面……》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