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的雙手緊緊包裹住自己的手,立欣也默默地點點頭。
182:「我能說的都已經說出來了,其他的事情我大概都不知道,而有關蟲子跟爸爸的事情我不能跟姐姐你說……」
立欣雖然很害怕,但是她心底是感激182的,沒有她的話,她根本連小命也不保,而且她知道,182要表達出自己的內心,也需要一定的勇氣。
只是,182說她自己已經不是人類,這是真的嗎?她的樣子跟一般的小女孩無異,人類的定義,以及界線又是什麼?
有像,有什麼非常重要的要素,182沒有跟自己說。
到底是什麼東西使到自己變成她口中所說的非人類?若果那就是她所不能說的,帶著溫柔秘密,那立欣就不再多問了。
立欣:「那我可以問你什麼東西?182你知道你自己的故鄉嗎?血岩村是你的家嗎?」
182:「我不記得自己當時住在什麼地方了,我依稀記得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的家旁邊都是林木,樹木跟動植物包圍住大家,就好像一直以來都保護住我們一樣,就好像跟我們一直很和善地相處。
還有流水的味道,我記得我的房子旁邊有一條河水,她總是很緩慢很緩慢地,流經過很多戶的人家,發出很清脆的涮涮聲。大家都在這條河洗澡,用膳,遊玩,我現在還記得那條河清澈得望得到水底的石沙。
那時候總是望到一棵奇高的大樹,比我的家還要高,比其他樹高很多,高非常多,高到能夠接觸到天空,高到超越了我的解理。我當時還經常向天高舉雙手,想著總有一天會長高到跟它差不多高,高到比自己的雙親還要高。」




182:「我只記得這些了……那姐姐你呢?你小時候的故鄉又是怎樣的?」
立欣被突然問到有點一愕:「我嗎?呃,讓我想想……好!是這樣的……」
立欣興高彩烈地,將自己的童年說一了遍。
但立欣只是一個出生在城市,平凡地接受教育,平凡地進入社會工作的女孩子,其實內容並不是真的很有趣又或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但是182聽得很入迷,在她的角度,那是一個引人入勝的童年,有著很有趣的回憶。
隨著天空不斷變得深色,182偷偷用赤手在遠方的一條非常小的河流上捉拿了幾條小魚,還拿來了許多乾草生了火,這都是供給立欣所使用的。
但其實乾草是幾乎不需要的,只是為立欣製造一個比較合理的表象。事實上,只要利用魔力就可以單純地製造出火炎,能源由魔力所供給。
立欣這天的食水也是同一回事,單純由魔力變化而成,被182說成是河水罷了。
立欣還很驚奇,以為她野外求生的技巧很利害,畢竟「182」一直都是山上農村的孩子嘛。
立欣:「那你記得你的爸爸媽媽嗎?」




182:「我記得我的媽媽她會哄我睡覺,會在黑漆的房間裹講故事給我聽。
但我已經不記得我的爸爸是誰了,我新的「爸爸」將他的身份,烙印在我的腦海,將舊爸爸的記憶都強行霸佔了。」
立欣:「你覺得之後的你能夠回到你的故鄉嗎?你可以回到哪裡找回你的爸爸媽媽嗎?」
182像恍然大悟一樣:「我……我沒有想過。」
立欣:「妹妹,你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是什麼?」
182:「想保護姐姐你,還有要教訓那些傷害過我的人。」
立欣搖搖頭嘆氣:「為什麼你會這樣想的啊,這樣下去這個循環可沒完沒了。
也許你曾經受過傷,可是你也不應該用你的力量再次傷害別人。
你至少身體還好端端,身體還有時候變大變小,你還有拔起樹木的能力嘛你記得嗎?你現在是很強大的,要做的是保護別人,還有不要再讓自己的事情再次發生。
你不是說你還有兩個同伴嗎?你還把她們都一拼保護吧。」




182點點頭,微笑起來,她這一刻間真的覺得自己之後可以不再傷害別人,世界像很單純一樣。
立欣:「你就算忘記了你的爸爸,但還是有在家等你的媽媽,咦……不對!你只是忘記了你真正的爸爸,你照樣可以找回你的爸爸!」
182:「我怕我自己也快將忘記自己的媽媽了,我已經幾乎記不得她的樣子了……
我好想,像以前一樣抱住她。
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今天我當你的媽媽吧……」立欣說罷,側坐在182身旁,用手輕輕抱住她。
182這個時候整個心都幾乎融化,她覺得這輩子從沒有感覺到如此幸福,感覺到存在於世間原來還有可以包容她的處所,是聖殿一樣的寶地。
她想把她的一切都獻給她,想把她的每一處身體連同毛髮一同送給最愛。
立欣回望這位小女孩的時候,才發現182似又再縮小了,變得像最初在白色房子時望見她的模樣,那個可愛又可憐,瘦弱的小女孩。她一想到182的經歷,眼眶又幾乎湧淚,但她還是忍住,她現在是182的媽媽。
望著夜空,吹著山洞內外空氣交流的微風,她倆用立欣的外套勉強擋住風,被溫熱包圍,在身前的火堆如就同爐火一樣,她們就像住在溫暖的房子裡面。
立欣:「你想聽什麼故事?我有很多故事的,有我小時候聽過的,之前看書見到的,還有……」
182已經想不清自己母親的模樣,但看到立欣這個充滿而歡欣的樣子,她知道立欣此刻也是她的媽媽。
之後會不會回去找自己的媽媽呢?會的,182想回去告訴家人,她並無大礙,活得非常之開心,健康,還跟立欣建立了快樂的時光。
即使自己過去的事情難過得,悲慘得、噁心得幾乎無法啟齒也好。
隨著時間消逝,一分又一秒地過去,立欣自己反而先睡著了,她雖然身體沒有勞動過,但精神還是很緊繃的,自己反而先支撐不住呼呼大睡。




182見立欣漸入夢鄉,她也慢慢走出她的懷內,還不忘用帶有小許熱力的赤手替代自己騰出的空位,用來假裝自己,讓立欣不至讓馬上發現。
然後,她立即飛身跑出山洞,在洞外她望向不遠處,深林中一位不速之客徐徐而至。
她身處披風,右手握著長矛,身體外圍已包圍住濃度高的昇體,看來已經準備好戰鬥。
只有利魔戰士會身穿披風,這個高大的女性到來應該只有一個目的。
這一帶182所佈下的昇體膜依舊存在,雖然有感知到她,但這位利魔戰士實則上是超遠距離就經已得知自己的位置。
當她偷偷走到非常清晰的感知範圍時,已經太遲了。
而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呢?現在看來是無法得知了,更甚她大概已經知道自己是一頭惡魔,這才解釋到她一見面就準備好戰鬥。
其實,182她這令完全鬆懈了,她明明感知到有異物,但卻等待那個危險的源頭走近到只有幾百米的距離,而過程中竟沒有任何行動,最後才發現,那個異物正是最不可以接觸的利魔者。
她幾乎是欺騙自己,催眠自己那個利魔者絕對不是來找自己的,絕對不是來對付自己的……單純地,她並不想從那個美夢中走出來而且。
而那個利魔者居然真的沒有出手,她像182預期一樣,在百米開外等到立欣安然入睡,才徐徐現身。
182看到那個利魔戰士後,她並沒有準備戰鬥,更沒有設下陷阱。
182她身平第一次地緊張起來,她府下身軀,身體各處都幾乎震顫起來。
她輕輕地,跪拜在地上,她懇求眼前這位,魔力總量不足自己一成的弱小個體,只是希望不想讓戰鬥令她僅存的幸福都奪走。
她一個又一個磕頭,當再次把臉舉高時,額頭全是血液,液水早已沾濕整張幼嫩的臉:「求求你,求求你,甚麼時候也可以,甚麼地點也可以,只要今日,只要今晚放過我吧,我求求你……
我的媽媽,讓我永遠記住我的媽媽,我不想忘記她……




只有今晚,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由這位只穿著一件單薄而破爛灰色上衣的小女孩口中,不停講出,不停地,如同她那早已破碎的內心一樣悲傷。
那個利魔戰士,不知道是否眼見小女孩這副模樣,她那緊握住長矛的手居然也發抖起來。
她低下頭,像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表情一樣,慢慢地別過臉,輕輕地離開了。
182見狀,慢慢起來,雙手合十,感激流涕:「感謝你……感謝你……」
「嗚……嗚啊……」182幾乎收拾不回自己的情緒,她強忍著這種受恩賜,感謝的感動,還有喜悅,用著兩隻小手抹乾自己的淚痕,用力把鼻水吸回鼻腔。其後迅速地回到立欣的懷中,立欣也被她弄得半醒半睡,像說夢話一樣:「你還沒有睡嗎?」
182回望立欣時,再確認般抹乾自己的淚痕:「沒啊,你沒有給我睡前親親。」
立欣睡眼惺忪,也沒有作出任何反對,輕輕地往182額頭親了親:「睡吧,乖寶寶。」
182:「嗯!」
說罷,立欣經已再次入睡,182用赤手將她跟自己包得更緊密更溫暖。
我想,現在的她應該跟立欣一同身處在天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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