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岳託】

尚希恐怕那兩個躺在血泊中的峨眉漢會被其他經過的軍官或峨眉派人所發現,故急急忙把兩屍草率地埋在路邊林野的泥土下,便就此復騎馬座,揚長而去。
尚希向著前方的官路上猛鞭馬股,騰步飛揚,馬車快得捲起了黃土沙石。

尚希除了是害怕被人發現出手謀殺峨眉前輩,更是內疚不已,萬痛歸心,自責道:「唉,該死該死,這次離山的目的是尋回師父,責任極大,我怎能節外生枝呢…那兩位峨眉前輩或許是出言不遜,有所失禮,但我又怎能胡亂出劍呢。好,出劍自衛,倒不是問題,但我怎可攻人所之不備,偷襲前輩呢。唉,偷襲盡是小人之為,實在卑鄙齷齪,更可況我是武當弟子,更是有辱師名,若是以前被掌門知道,必是被重重責罵!」想到及此,尚希重重的歎了一口鬱氣,雙眉緊蹙。

在策馬驅車時,四顧周圍,仍有些零散軍兵和數名貌似是峨眉派人在車旁迎面掠過,尚希瞥見,心下更是忐忑不安,喃喃道:「這裡經過的軍士,武人可能是那兩位前輩的友人或同伴,如此無辜死在我這位名不經傳的小人下,實在是令人婉惜悲憤,枉我重受張叔叔和掌門的敬愛期盼,可我卻如此草率人命,實在是不齒!唉。」想畢,便歎息搖頭。

仇思思是大家閨秀,多讀經書少練劍,為人不太崇尚武力,但個性一直愛恨分明,對不恥之徒更是恨不得將其手刃,所以對於尚希出手相救自己,錯殺前輩,並無太多內疚之情,反而為之喝采,心是激動蕩漾得很,竟是有點兒羨慕尚哥哥有殺戮仇人的能力。





不過聽見尚希在前面長歎短吁,又時時搖頭,心生疑惑,故問:「尚哥哥,你怎麼了?剛才你三兩舞便他們打得一跌一倒的,好厲害呀!」
尚希聽到,毫無喜悅之色,反道:「唉,但這卻是魯莽無腦之舉,我白白斷送了前輩的性命,道學中的《初真十戒文》中,第一戒中便是不得殺害含生,前輩們或許只是一時有所誤會,才動之以口,但我卻沉不住氣,動之以手,偷襲前輩,豈不是掉了武當美名,破了道戒嗎?」

仇思思知道尚哥哥心善良直,尊師重輩,總是以人為先,所以對尚哥哥現在的心情也是理解的。故笑言安慰:「尚哥哥,你真的很笨耶。」

尚希帶點不解,轉頭「嗯?」了一聲。

「你忘了嗎,不是你先出手,而是他先出手的。你忘了那大鷹鼻先舉起手想擒拿我嗎?那一刻若非尚哥哥你出手相救,我早已被擄去了,所以你是逼於無奈下才出劍,哪算得上『偷襲』呢。





還有還有,你別老是叫他們前輩前輩的,尚哥哥,我明白你心腸良善,尊敬師長,但並非每一位『前輩』都是值人尊重的,你又忘了嗎,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胡亂調侃武當名譽,這是武林前輩會做的事?」仇思思把「前輩」二字拉得特別長,說得特別重,意在諷刺那兩個峨眉的無恥之徒不是受不起「前輩」二字。

還有還有,你怎說得上破戒呢?不錯,《初真十戒文》中確有提及殺戒,但你只對一半。第三戒中是指『不得殺害含生,以充滋味,當行慈惠,以及昆蟲。』你殺掉那兩個惡徒,只是自衛救人,不犯上『以充滋味』的戒律,反而那兩個惡徒竟想欺負我,輕薄我,你殺了他們,就是『當行慈惠』,你怎說得上是破了戒呢。」

尚希聽到,略感詫異,想不到仇大小姐如此口齒玲俐,對她的反駁一時間轉不過來,支支吾吾的道:「大小姐,好像…是不是有點牽強?」

仇思思反了一眼白眼,略帶慍色的道:「我爹不是也殺過人嗎?他也是武當派掌門,他當時也是用『危急關頭,不得不出手自衛,非以殺為樂』以作解釋,尚哥哥你這麼笨,也不學習你師父麼?」

尚希搔頭抓腮,不敢反對仇思思,否則就像違拗了師父的解釋,這樣可是大大的不重師道,所以只好唯唯諾諾的答道:「仇…仇大小姐說得對。嗯,說得對。」





雖則尚希口服大小姐,但心仍不服。始終尚希由小到大都被武當的前輩叔伯教導敬師重輩的價值觀,從來是師尊為大,晚輩為小,凡事皆須得師尊同意才可言行,不可出位僭言,違拗師言,對前輩們總是萬二分心存敬意。這次卻是出手殺戮,對尚希內心而言更是不可言語的愧悔不安。

尚希知道仇思思為人跳潑,不重輩份概念,更重情義上的感覺,只尊重該尊重的人,對品格較差的不管誰也不放在眼內,若是強意違拗任性大小姐的高見,未來旅程就必定大為頭痛。

仇思思知道尚希向來不敢有絲毫違拗武當師叔伯父的命令,所以故意拖進爹爹以作說服。瞧到眼前的那個牛頸子終也被三寸不爛之舌軟下脖來,心裡實是高興得很,內心竊喜,但不願表露在尚希面前。

尚希轉個頭又心想:「人也殺了,多想確是無益。只是不知峨眉派俠士何解出言相辱?峨眉始終是中原六大門派之一,在江湖上名聲之大,無人不知,那兩位峨眉俠士乃是師出名門,怎地會無故取笑武當?」

仇思思不經意的倨傲道:「只是不知那兩個惡賊為何是峨眉派,卻如此斗膽的,明知我倆是來自武當派的,比那甚麼峨眉的可要超群有名得多,竟也來撒野。」

尚希怔了一怔,想不到心中所想的竟與大小姐同出一轍,不禁澀然苦笑。回頭策馬鞭股的道:「我也不知道,總之先去南陽吧,盡量不要再節外生枝了,否則師父未找到,便先得罪了各大門派了。」

仇思思收起了傲容,回復了嬌俏的小姐面貌,默默的道:「這也是對,我倆對江湖世情認識甚是陋寡,還是不要多事了。」

一路上,馬輪飛馳,趕在下午前,馬車已進入了南陽城內。相比襄陽城的熱鬧風光,南陽城卻大相逕庭,氣氛市貌都是截然不同,雖則是中午時分,但街道上卻異常冷清,大多的商鋪都關上門來,人影也不見多個。馬車獨自個慢步駛入空蕩的城中,尤其突兀,尚希和仇思思兩人都心生怪異,相互對視了一眼,有種說不出的不安感。





尚希自言道:「這城怎麼了,連個人影也看不見?」仇思思答道:「連商鋪和民宅都大門緊閉,又是有甚麼節日慶典嗎?」尚希默默搖頭道:「但願是好事吧…」突然仇思思指著右方叫道:「那裡有對夫婦走著,去問問吧!」尚希轉頭,果真瞧到一對衣衫襤褸的中年夫婦急急忙的走著,便欲向前詢問。

尚希一躍而下,緝手彎腰,十分恭敬的低頭道:「兩位好,恕我唐突,未知…」

豈知那兩夫婦見狀,嚇得立時跪下,雙手合什的哀求道:「大人…我們真的不知道…放過我們吧!」那女的也淒婉的哭道:「對的官大人…請別殺我們!」「我們真的不知道啊!」兩人邊說邊叩首,狀貌慘然。

尚希被眼前突然的慘狀嚇得驚愕失色,連忙也跪下還禮,對他們所說的話一時茫無頭緒,依然恭敬的道:「兩位不必如此!晚輩受不起!恕未知兩位的情況,但晚輩怎敢胡亂殺害無辜呢。」尚希說到這裡,想起了峨眉前輩同樣是被自己無故手刃,心下不禁有所惻惻然。

那兩夫婦見到眼前的少年並非官服或軍裝,也是操著流利的漢語,心下放下了些許戒心。加之看到尚希極為恭敬,謙謙有禮,樣貌也是十分誠懇,毫無官威,那兩夫婦也慢慢地回復了情緒,說道:「公子,那麼…你是來自?」

尚希先扶起了夫婦二人,隨即緩緩的道:「我是來自湖北武當的。」其後坐在馬車中的仇思思早已踏出了車外,徐徐地走過來說:「兩位無須怕,可能告知發生了甚麼事嗎?我倆甫入城內,街中卻一直不見人影,是否與兩位所遇之事有關?」尚希也點了點頭,扶穩了那位步伐蹣跚的婦人。

那中年夫婦對望了一眼,那婦人顫抖的說道:「難怪你倆不知,事因那些清軍派人要捉拿神醫仲禮,來醫治那清太宗的頑疾。」「對,仲禮公一直住在南陽城內,為人低調無架子,素來為百姓們行醫治病,懸壺濟世,善心齊天。是河南的大好人,大聖人!」仇思思不解的問:「那麼為何城內冷清如此,你倆又狼狽驚慌如此呢?」尚希聽到仇大小姐直呼前輩做「你倆」,有些不好意思,但礙於當下要事不便中斷,便由他了。





其中那婦人道:「的確,但伴君如伴虎,雖則清帝皇太極為人精明,喜用賢能,但誰知他為否因仲禮公的失誤而大開殺戒呢?」那男的隨道:「加之仲禮公早在數天前已想離城避亂,但現在還是在城內被清軍纏上了。清兵在城中遍布,肆無忌憚的以武力搜城刮人,捉到百姓便詢問仲禮公的所在。我們城內百姓為了仲禮公的安危,都決定閉口不答,掩口隱瞞,豈知清兵們竟在城中對百姓胡亂地嚴刑拷問,被鞭死的南陽百姓不知其數,實在可惡至極!」

尚希聽到清軍的橫蠻無禮,又知道了南陽百姓的情義氣概,不禁心頭一熱,拳頭緊握的氣道:「確實可惡!前輩們果真是…」仇思思點了頭,但心生了一個疑團,隨即插口道:「但清帝皇太極不是向來以民為本,敬重漢人,從不對內大興殺戮,素來受人所愛戴的嗎?我所知不多,都是道聽途說的。」

那男的點頭道:「姑娘說得不錯,清帝厲精圖治,為民所急,不像其父,所以受人愛戴,這是不錯的。但清帝派的卻是其二哥「代善」執令。代善他從來都與皇太極不和,更要受辱的接其弟之令行事,我猜代善那廝必是惱羞成怒,便屠城捉人吧。」

那婦人又忍不住哭,泣泣然的道:「可憐了仲禮公老人家,我們又不會武功,保護不了恩公…」婦人哭著的時候,緩緩的解開了腰間的束帶,抱起了背上的小娃兒,娓娓而道:「這娃兒當年也幸得恩公所救,如今才能長得如此胖嘟嘟的,唉。」尚希和仇思思也瞧見了那可愛的娃兒還在熟睡著,就像與世隔絕,吮著手指,十分逗樂。二人看見,不禁莞爾而笑。

那男漢拱手單膝跪在地上,敬懇的道:「未知公子和姑娘可否為南陽出手相救,救出仲禮大恩公?仲禮公住在城中西側,一個『太公湖』旁,被竹林包圍的小戶裡。我知是強人所難,但若公子們言拒,我…我也能諒解的…」那婦人也跪下的道:「公子,小女不曉武藝,但我見走進『太公湖』路上的軍官不多,看著也好像不是精勇之輩…倘若公子並非打算前救,便請與我們一起走吧!」

尚希心裡涼了一涼,倘若前救,定必節外生枝,先不論對手如何,單是與朝廷為敵,未來便不用再說甚麼尋師救派了。但這一刻,尚希不用想,已知道背後的仇大小姐正投射著熱切無比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心下可說是無奈至極,好生惆悵。轉頭一瞥,果真,仇大小姐嬌滴滴的繑手在背後,嘟嘴嫣笑,投射著那像會說話的秀眸,含情凝睇著自己,不用言語已像訴出「拜托拜托」的請求,尚希不禁哭笑不得。

尚希先扶起那對夫婦,振振有詞的道:「請兩位前輩坐著我們的馬車離城吧。仲禮公之事,便請先放心吧。」仇思思聽到後立時拍胸口道:「對,包在我倆身上吧!」那對夫婦聽到後頓時熱淚盈眶,牽起了尚希和仇思思的手,連忙哽咽的說:「公子姑娘之大恩大德,南陽沒齒難忘!蒼天有眼!我倆夫妻讀書不多,怕說不出甚麼動聽的感謝言辭,但將來回城一定向大家廣播公子和姑娘的恩德!公子,姑娘,你們叫甚麼名字?」

尚希聽得前輩二人辭旨甚切,道:「不敢當!晚輩姓尚,名希。」仇思思道:「叫我思思好了。對了這小娃兒的名字呢?」婦人道:「我先生姓唐,懂字不多,恰巧娃兒是在趕路途中在楓樹林下生出,故改名為『楓』,唐楓。」仇思思點點頭,豎起母指,佻皮的道:「唐楓…嗯,改得倒是不錯。」





尚希聽力較超這裡的每一個人,聽到數里外有吵嚷聲靠近,便連忙說:「好了,唐前輩,請上馬吧,時間不多了。」那對夫婦由尚希扶上馬車後,便敬重的道:「尚少俠,萬事小心了!」尚希緝手道:「前輩放心。」語聲甫畢,便按著馬轡,把馬車轉向城門,那唐前輩用力鞭股,馬車便「噠咯噠咯」的向前飛馳開去,塵霧飛揚一片。

尚希看到前輩遠走,雙眉緊蹙的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到跳潑的仇大小姐正在掩嘴竊喜,默默的看著自己,然後跳跳彈彈的走過來道:「事不宜遲,趕緊去吧!」便繑起了尚希的手,向著西面拔步急行。尚希瞧到仇大小姐一臉稚氣的秀容,就像一個小孩遇到刺激好玩的事的心情,不住心生無奈,邊走邊想:
「雖則我稱她作大小姐,但她卻更像一位小女孩的模樣,想起她以前慍怒的容貌,也是像個小女孩般嬌滴滴的。大小姐怎麼總老是愛節外生枝呢,明知自己武藝不足,但卻往往喜出風頭的,她忘記了要找她爹爹嗎?怎地一副樂得自在的快活呢?」

尚希訥訥的道:「大小姐,怎又好管閒事呢…再得罪朝廷,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啊。」仇思思聽到,好像更加興高采烈的眉毛色舞,道:「不要緊,或者仲禮公知道我爹的下落呢。」

尚希聽到,不置可否,因為他從小對江湖事不太了解,只知道江湖有兩位神醫,一個專精外家醫術,一個專精醫藥內術,一男一女,但卻一直不知其姓其名,在武當山上也甚少有人提及江湖上神醫的傳聞,不過推猜出既然兩位前輩被稱上「神醫」的銜頭,想必行醫無數,遊歷甚廣,受江湖人士尊敬及擁有龐大的人脈網絡,或許對找回仇掌門有一定幫助。同時心想:「幸好大小姐不是為了新穎好玩才參手,總算是有爹爹心。」

尚希邊跑邊問:「大小姐說得不錯,但我們怎知仲禮公就是江湖傳聞的那位『神醫』?自稱神醫倒是誰也可以啊。」仇思思嘻嘻的笑著,領前繑著尚希的臂跑著,轉頭嬉皮笑臉的說:「連清軍也來了,還會有假的?快去看看吧!那邊一定有精彩事發生,我倆可別錯過認識神醫的機會!」

尚希聽到,不禁左手自拍前額,苦笑的想:「還是那個我認識的愛玩小女孩,唉!」無可奈何下,逼著向太公湖前去,途中官兵甚少,可能是要捉手無綁雞之力的大夫不須動用太多兵力吧,故此頃刻間已到了太公湖旁的叢林裡。

尚希極目遠視,果真看到了一群清軍,約有六、七個,身穿深藍色馬褂,頭戴紅頂子,,胸口寫著「勇」字,手握短劍圍在竹林中一間小戶外,其中一人身穿胄甲,髹漆深藍,頭戴盔帽,盔帽上系上了鵰翎。胸前和背後也佩上一塊金屬的護心鏡,閃爍照耀,左腰懸挂青金色長劍,一身已知是名貴寶劍。





尚希大概猜到那人不是代善,便是代善麾下的心腹將領,只聽到那人操著滿語,指手指腳的頤指氣使,像是吆喝著身邊的兵士執行命令。仇思思也伏在叢草堆,遙視開去只見到數人在擾擾攘攘的吵嚷著,不知發生何事,心下好不滋味,便低聲道:「尚哥哥,不如我們再靠前吧。」尚希搖搖頭,道:「先再等一會,不知左右有否埋伏。」

仇思思雖則為人好奇尚異,對刺激玩意總是喜聞樂見,不過自知武藝比尚希低下甚多,在武事上也只好聽令於尚希底下,不禁嘟起小嘴,自故嘀咕著。

那藍甲將領一聲令下,四人衝入了小戶中,一番爭吵後,聽到一位女子的尖聲慘叫,隨即聽到一把老邁的男聲怒聲呼喝,尚希猜測是清軍要用武力捉拿,卻受到屋內的一男一女拼命的掙扎。在仇思思伸起頸項左右盼視時,尚希也決定前看,低聲道:「大小姐,跟緊我。」仇思思點點頭道:「嗯嗯嗯,走走走!」

尚希在叢林旁繞到竹林旁,終於看清了屋內的事,果真猜測不錯。也聽到了那藍甲將領操著那不純正的漢語道:「仲禮先生,我可不多時間,你若不走,我也無須跟你客氣。那女子是生是死,只聽你一言。」那個短髮大眼的姑娘被清兵壓在門上,清楚看到她面容精緻可人,短髮過耳,咬著唇反抗著,明眸皓齒,流露著剛強的女性美,顯露了另一種風情萬種的感覺,聽到她嬌叱道:「爹,絕不可屈服清狗之言!」

她的一對美麗鳳眼所落之處正是一位年約六十的老夫上,那老夫白髮飄逸,白鬍長在唇上和下巴,連眉毛也長白,但卻不顯老態,風采堂堂,有若神仙,即使被兩個清兵壓跪地上,仍是威儀非凡,精神矍鑠。只聽他說:「我仲禮只醫重禮敬醫之輩,而非重武敬暴之徒,請回吧。」說話時悠然自在的,毫無懼色。

尚希看到,不禁心裡為其喝采,心想:「不愧是神醫,面對清軍劍拔弩張的環境下仍是風骨自重,無懼強權,身為晚輩的我們,當真要好好學習!」不過此時尚希仍未打算前救,始終內心仍害怕若出手抗朝,無故生枝,對以後尋掌門之事必定荊棘叢生,舉步為艱。

那藍甲將領仰天大笑,道:「好,好,好!臭老人,很重氣節吧?把那娃兒拿過來!」清兵道:「是!」隨即拉著那約二十五歲左右的少女,拖到將領的面前。那少女鳳目圓睜,怒視著那低著頭看自己的將領,嗔叱道:「快放開我!你算甚麼男人!」

那藍甲將領睥睨的看著她,再看著仲禮,輕聲有若自言自語的道:「真不知皇太極那廝在想甚麼,竟呼喝我父行事,不識輩份!捉這弱老又何須動用貝勒?」隨即大聲喝道:「我給你三聲時間,你若肯上京,她便不用死。」語畢後便拔出腰間的長劍,續道:「若仍不肯,你便與她一起黃泉共聚吧。」

仇思思聽到「鏘」的拔劍聲,已經心知不妙,立時拉拉尚希的衣袖,神精著急的看著尚希,但尚希依舊雙眉深皺,不發一言,始無出手的意,心下慌恐不已,雙腿跺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藍甲將領正在數「三!」,尚希仍無舉動。仲禮閉目不視,無意投降,那少女仍在默默掙扎。

二!」,尚希仍是躲在叢中,一動不動。仇思思急得如火焚身,看到那將領正舉劍於空中,真的要不留手的將少女斬死!

一!

仇思思受不住了,隻身跳起,距離那藍甲將還有十多步也不顧了,伸手探腰,要拔出那兩柄短刀,飛掉向那清將!較靠近叢堆的為首兩名清兵立時驚惶轉身,未看清跳起的是男是女,便大叫:「有刺客!」「保護岳託貝勒!」「岳託將軍!小心!」仇思思孤注一擲,雖知自己武功甚拙,但仍盼飛刀能擲中那岳託將軍。可是,仇思思摸上腰間時,卻發覺腰袋一空,寶刀消失了!

仇思思嚇得神魂俱喪,面對數名漢兵舉劍沖前,早已嚇得心碎膽裂,眼框不禁盈滿了淚,急想是否趕路途中掉失了寶刀,這刻已站也站不住,因一名清兵已舉劍刺來!

那清兵「颼」的一聲,胸口噴血,身軀仍衝前但已向後倒去!

「颼」的一聲,岳託將軍慘叫一聲,一把寶刀已飛插在他的小腿上,立時跪了下來!

清兵同時向仇思思左手十步外的飛快身影看去,瞥見那人白袍飄飄,白劍虛空綻出了數十道劍光,攻勢如風狂雨驟般逼近,身邊二、三名同僚頓時滿身噴血,尤如劍光風暴,人影掠過之處必擦出道道血花!

仇思思驚魂未定,怔怔地看著地上那躺在血泊上的清兵,原來他胸口插著的正是自已的寶刀!原來是仇思思剛才伏在叢邊,看到岳託在自言自語時,尚希已偷偷的奪過她的兩把寶刀,默默的握在手上。怎知仇思思竟自告奮勇的跳前面敵,逼得尚希必須極速飄到左邊偷襲。尚希對暗器的運用不精,相比崆峒派和點蒼門下更是不足為提,所以必須擲得人所之不備,混雜了武當劍學的精髓,加之運氣驅使才可擲得精準有力,於十多步制下敵人。

尚希在頃刻間,已殺得只剩下兩名清兵和岳託一人,倒地未死的還有一名。那兩清兵早已無意再戰,看到尚希的「白靈劍」在竹林間呼嘯來去,不禁嚇得魂不附體,礙於岳託在背後,不得不上前。

劍影飛花,二人倒下。

岳託有見及此,便知若不死戰,便再難有命回朝。他自忖自己劍法不如眼前的少年,更恨自己身為代善的長子,為何親自入城捉人如此不智。

正當尚希收起戰慾,正想拱手道前輩之時,岳託已在地上飛身擎劍,亂揮劍影。尚希嚇了一呆,立時激起了武者反應神經,反手劍一擋,再順勢挑刺!

和當今清太宗皇太極共同榮膺「四大和碩貝勒」之一的代善之長子,在半空中灑出一大道血花,倒地死去。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