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要事吧?」我問。
 
「嗯。」翟志強回覆。
 
「是真的火災嗎?(大笑)」
 
「不要玩了。」他罵我。
 
來到宿舍門口,宿舍大堂裏面都站滿了人。一眼望去,只見到男男女女都擠在大堂陝小的空間裏面,把保安坐位重重圍住。我踮起腿,四處張望,卻看不見翟志強的身影,便又唯有用Whatsapp問他,「你在哪裏?」
 


「大堂裏面。」他說。
 
「出不去嗎?」
 
「他要一個個人排隊記名。」
 
要是平常,遇到這種情況,他一定粗口橫飛。但這天看他的回覆,他卻顯得平靜得多,也不搞笑了。
 
「你真的沒要事吧?」看見他一點都不好笑的回覆,我反而有點擔心。
但是,翟志強沒再答話。


 
宿舍的大門是打開了,但兩部進去的閘機上,都掛上了待修的牌,示意人不要使用。門前也有保安看守,不准人擅自出入。外面的人不能進去,但奇怪的是,裏面的人也沒散去多少。
 
宿舍分南北兩座,見北座的門口關了,我走到南座的一邊去看,結果都是一樣。時間漸過,圍在南北兩座門外的人也越來越多,過了大約十五分鐘左右,我們還在等着。
 
站着無聊,我又whatsapp裏面的翟志強,「怎樣?寫個名字要這麼久嗎?」
 
「不止是名字。」他回答。
 
「最多也不過是學生編號罷了?」我說笑道,「三個中文字,八個數字,要弄十幾分鐘?」


 
「要留電話號碼、個人資料、身份證也要核對。」
 
聽到這裏,我當下愣住了,「吓?這麼誇張?」
 
「但明明登記好了,警察卻要我們繼續等着。」
 
「警察?!(驚慌)」
 
「嗯。」
 
平時少見的白衣保安,也站到宿舍門外,維持秩序,叫我們一群外面的學生們先站到一邊,不要堵住門口。
 
這個白衣保安,聽宿舍的老鬼說過,他叫明哥,在這裏已經工作許多年了。但變成白衣,也不過是三年前罷。平常他待人很好,學生都很喜歡他,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升職了,惹人嫌的事不用由他來辦。
 


「各位同學等等啊,現在還不可進去。」他笑笑,揚起手,示意我們可以走到一邊等待,讓出通道。
 
「發生甚麼事?」有人問他。
 
他撓撓後勺,然後回答,「啊...哈哈,我也不知道呢。」
 
直到他的Walkie響起,「警察在處理了,外面多維持一陣。」
 
明哥拿起對講機,回答了一句「收到」,便收起了它。
 
有學生追問,「很嚴重嗎?」
 
「啊......我真的不知道呢。」
 
眾人見明哥回答得尷尷尬尬,好像有甚麼大事發生,於是眾人也不便追問,只一直在等。


 
兩邊宿舍,以及它們樓下的飯堂,設計就像個「凹」字。兩邊是宿舍,下面是飯堂,被它們圍住的一個凹陷的地方,有一片小型廣場。中午時間,飯堂會把枱櫈放出去;或者夜裏,南北兩座的宿生會會在這裏舉辦活動,以及dem cheers.
 
廣場上,在沒人留意的、對角的一個角落,有個白衣保安,面對着個藍衣的保安訓話。穿着藍色制服的女人低下頭,被罵到頭都不敢抬起,慢慢地,就把她罵哭。白衣保安罵到一半,看看周圍,他的視線掃到我這一邊,我也別開視線,沒有再看。
 
大約過了十分鐘後,明哥的Walkie又再響起。
 
「先開北座,南座繼續封住。」重複,「先開北座,南座繼續封住。」
 
明哥答了一句「收到」,便又揚起手,指示站在南座門外的人,說「北座可以進去了」,並指向另外一邊的入口。
 
我跟着人群,走了過去。回頭一看,記者都來到了,一堆黑衣男人,項上掛着相機,提着一個個黑色袋子,但都被保安擋在門外,於是他們也是跟學生一起,等在門外。
 
人群裏有人問道「發生甚麼事了?好像不是誤鳴?」人群中也有人拓頭,「沒有著火啊。」「嗯。火警鐘都沒再響了,也不見有消失員在這裏救火。」說到最尾,就有人總結,「奇怪」。
 


走進北座大堂,剛才的閘機解封,我拿出學生證,往讀卡器上面拍,「嘟」的一聲,我推開轉閘。我在大堂等了好久的電梯,總無法擠到前方,於是心生一念:去一樓截住電梯。
 
我轉入後梯,走上一樓。
 
如果要由北座走到南座,除了經過閘機走出北座、經過飯堂、再走到南座的門外之外,還可以利用一樓走到對面。一樓是南北兩座共用的平台,有兩條路。
 
一條是裏面的,貫穿兩邊的走廊,沿途是洗衣房以及電腦室之類的地方,中間還有一個大活動室,供兩座宿生使用。外邊還有另一條路,學生習慣叫它「sky lounge」,因為他在兩幢宿舍中間,仰起頭可以看得見「sky」,也放好了枱櫈、牆邊橫列着幾部汽水機,很像個「lounge」。
 
當我走到一樓,便看見這裏竟然有警察守着,他守在走廊前面,背後更加用上了藍色白色的封條封好,不讓人通過。警察叫住我們,「你們只可以繼續走上去,或者回到地下大堂等電梯。」
 
我心想,發生甚麼事了,還拉起封條這麼誇張。完全無法想像:這麼一幢偏遠的、無人理會的學生宿舍,真的可以發生到甚麼大事嗎?
 
我回到一樓,再等到一架電梯,並回到十八樓時,已經是十分鐘後。
 
我打趣問whatsapp翟志強,「喂,lecture都過了一半,你還要上課? (大笑)(大笑)(大笑)」


 
他沒回覆。
 
我繼續問,「一會到AAB (教學大樓) 吃下午茶吧,好不好?有新推出的包。」
 
接下來一整天我也找不到他,我也唯有煮營多了。
 
一直忘了自我介紹。淡水人是我在連登的名字,你們可以叫我阿水。之所以叫自己做淡水人,純粹因為我很喜歡台灣的淡水,走到海邊,想到這個名字。我的強項是煮好吃的營多,從此以外,沒其他了,很對不起。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水燒滾了,打開營多的包裝,放進麵條,另外再用一隻碗,把辣醬和配料都倒進去後,隨之便是漫長的等待。
 
兩幢宿舍的lounge都向着對面,與廚房相連,所以我在等營多煮熟的時候,百無聊賴的走到窗前,往對面遠眺。對面南座十九樓的自修室閉上了窗簾,從它的隙縫間,我只見裏面有許多隻走來走去的影,好像在忙着甚麼似地。我低下頭,向地下看,人群還聚在南座大堂的門外,門口還沒解封。
 
看着看着,營多就煮好,我趕緊關火,熄掉抽油煙機,把營多撈好,然後帶好一切,回到房間。我關上燈,拉下百葉簾,午後的房間只剩下灰灰暗暗的一點光,我一個人吃營多、看電影。
 
當日下午,我的電話又不斷的震。
 
這一次,不僅是宿舍樓層或者ocamp的群組了......甚至是與宿舍無關的,功課的、外邊朋友的群組,都在討論這件在學校裏面發生的事。
 
南座十九樓的電錶房裏,有位工人觸電身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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