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O'CLOCK: 04

4.

剛才她在音樂室前的反應令我在回家的路途都一直耿耿於懷，我在不停的想，我到底做了什麼令他有如此的反應呢？但印象中，我根本不是和他同年級，甚至沒有見過任何一面。

— 跑.......

我這一個人，真的是無藥可救了，連一個不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廢人。

—跑......





朋友更加不用說吧，我的存在，根本是累人累物。

— 又跑了一圈

我站在紅綠燈旁邊，聽着那又慢又長的響聲，靜靜的等待着它轉成綠燈。我呆滯的望着前方，面前的是一輛又一輛飛快奔馳的汽車，絡繹不絕。此刻，我的腦海不知為什麼突然浮現了一個想法：

—你咁廢，不如死咗去啦。

只要，走前一步，一切就完結，不再有感覺，回復未出生前般。世界沒有黑暗和光明之分，所有皆空，不用再介意人們的想法，自己也不用再有想法。





一步。一步。一步。
轟轟～轟轟～轟轟～

不能！我不能有這種想法，如何再想下去，我真的會行出去，要壓止這種想法！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等一下，我不要想的是走出馬路自殺，但同時，叫自己不要想，也不就是在提醒自己有這個念頭。
不！死了就不會有憂愁，也不會有任何念頭，無牽掛。

要自己不要再想嗎？死就可以了。








倏地，我被那急速的響聲嚇了一跳，站在我後面的師奶也越過了我，希望快一點走到對面行人路。此時，她的肩膀撞了我一下，並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在阻着她的去路。此時我才意識到，假如世界不是只有我是存在，剛才我真的走出去的話，我會是一個遺臭萬年的大仆街。

我望了一望周圍的人群，看見一個年輕的母親拖着那穿着幼稚園校服的小孩子。假如，當年我真的走出去，從身體濺出來的紅油定必會把她純白的校服染紅，童年也應如是。

我緩緩的橫過馬路，只見停在班馬線前的是一架的士和泥頭車，而的士司機就在用着那藍牙耳機，興奮的在和電話裏的人聊天。而那泥頭車司機就光着上身，無精打采的望着前方。

假如，我剛才真的走出來出，那的士司機可能會因此而要坐牢。電話裏的，可能是他的兒子，他永遠也可能要用電話和父親談話。

而後面在等候紅綠燈的司機也會因我的死而遲遲未能到他們想去的地方......

真可笑，生時累人，死也要累人累物，我這個人呢......真係無藥可救。





* * *
一打開家門，只見母親坐在沙發上按着手機。

「媽......」

她見我回家，便走過來替我掛起背包，道：「嘩，你的背包這麼重的。」

「嗯，是的，電影學會的器材都在裏面。」


她好像沒有在聽我說話般，很快就自說自話，「我告訴過你多少次，背包重，是長不高的。」

「嗯。」

「是了，今天又有學童跳樓了，你......讀書壓力大嗎？」她擔心的問。





「我ok」

「記住，有事要告訴給媽媽聽，」

「嗯。知道」

話畢，房間門隨即關上，屋內再次回復寧靜，但心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