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夜趕尾班火車,離開這裡。

終於跑進入車廂,汗滲在外套中,
外面又下着雨,很不是味兒。

今天心情很差,今天兩件發生了,
舊朋友探訪,工作夥伴決裂。

我沒有什麼技能,只能靠寫作糊口,
點子就是我們的價值及所有。





沒有版權的,沒有防盜標籤的,
別人不會在意誰抄襲誰的,
啞子吃黃蓮,
在時間線上,
誰首先公開了, 那個就是原作者。

人有兩種,一種是直接衝動的,
另一種是處心積慮的,
兩種也不好啦,只是後者有一種很想向他報復的心態。





抄襲是人的本性,報復也是人的本性。

這個社會,是一個很大的修羅場,
但大部份人也是餓鬼,
而且很懂得打扮罷了。

而我們在這裏,就算你如何的不願意,
最後你也變成,不是修羅就是餓鬼。





當然包括我。

合則來不合則去,
說來容易,其實也不是為自己而已?
那不是餓鬼是什麼?


肚子很餓,卻沒有食慾;
心情平淡到自己也覺得驚奇。

也不是第一次了,
走吧,反正已沒有什麼可以做。

走,但可以去哪裏?
明明只有幾個人的車上,我卻覺得很悶熱。





正想起身離去,去餐車室隨意走走時,
不小心撞到前面的人。

'噢,對不起。'

我望清楚他了臉,滿臉鬍鬚,灰色衫,黑色帽, 五十歲左右的人。

'不要緊,這位⋯...朋友,你那邊只能走向餐車室,但是已經沒有吃的賣了。’

他花了一至兩秒時間, 才說出那個”朋友”的單字. 

他看見我一幅無所謂的面容,卻又因為他的說話而停下了。

'我還有一些德式小餅乾條 (pretzel),不介意的就一起吃吧。'





我坐下,無意識拍一拍我的左手,放下我的袋,他把餅乾條遞給我,我拿了一根。

'不好意思了,謝謝'

我硬擠了一個微笑,吃了一口,望向模糊的窗邊景色。

然後是一陣的沉默。

窗外的風,從通風口進來,吹亂了我的頭髮。我閉起眼,撥一撥凌亂的頭髮。

'頭髮很漂亮呢,這位⋯⋯'

我知道他心中正找一個合適的性別去形容⋯





'想叫我什麼也沒關係。’- 我淡然的說. 

'哈,可惜今天的眼睛卻不好看了,太多愁緒了。'
我沒有回答。

'你怎麼了?'

'你平常寫字很多吧,那我們應該是同行囉。'

這個人到底怎麼了,搭訕嗎?
可是我又好像對這個人有些印象⋯

'纖細的手指,食指與中指之間有着厚厚的厚皮,吃東西無意識地用不是寫字的手,證明你很保護你的寫字手,而且經常一邊寫字一邊吃飯吧?'

我驚奇的望着他。





'剛才放小袋子在椅子上,那沉實的聲響,內裏的不應該是化妝品,應該是記事本,書及手提電腦之類吧?'

'先生,你太⋯⋯⋯' 

我還未說完,他又繼續說。

'最重要還是你那像鏡頭般,看不見底深邃的眼睛,既投入又抽離,眉間總是鎖著揮之不去的情緒,既想離去又總是不知道去哪裏,對吧?' 

倒楣,乘搭夜間列車還要遇着這些答訕客。

我正準備拿着袋時,他說:

'因為我也是同行呢'
'那年那天,我也像你這樣,匆匆離去但又不知道應該在哪個站下車。' 

我從煩厭變成有些好奇了。


等一等,我又好像有些印象了,
我又繼續想,
但總不能說出他的名字。

'是⋯⋯⋯《生活是死亡的中途站》那個拿了星雲獎的作者嗎⋯?' 我小聲的說.

'哈哈,想不到真的有人知道這本書的存在呢!'

'我倒是從新聞看到的,拿了星雲獎的書,可是銷量卻比不上隨便一個模特兒的寫真集⋯’

'你還可真直接呢!哈哈哈'

'我反而好奇你是怎麼渡過這些日子的。'

'當做什麼也是徒然的時候,你反而會輕鬆;當離開與原地踏步其實也是一樣的時候,身在何處, 已經沒有什麼關係吧。'

當天我離開熟悉的都市,
那個色調,那個難以呼吸的空氣及溫度,水漬上,那個失落又迷惘的倒影,
像錄影帶般又重播, 在我的腦海中⋯

'你倒說得容易⋯'

'反正無論你做了什麼,也不能改變什麼,能改變的只有你自己了;
徹徹底底的離開,
又或者徹徹底底的融入。
隨你選擇,只是不能陷入中間太久喎,
否則,你永遠也無法到達你的終站。’

他應該準備了繼續講一大堆偉倫.....

'是是是’ - 我一邊敷衍着他,一邊從袋子拿會我的書。

然後我裝着看書,封面簡單的寫着兩個字《城堡》,不知怎的,表面上我不喜歡與他交流,心底裏可是有一點兒在意他說的話。

‘哦! 你是卡夫卡的擁躉嗎?'

對話越來越沉悶,我也開始有些睡意了。

'好奇吧,一個這麼悶的人寫這麼悶的書,

卻也能成為存在主義及荒謬的經典。’ - 我把書放在臉上, 遮着燈光, 準備睡覺.

'這也是荒謬的一種啊'

'可能人生就是這麼一種沉悶的過程'

'《城堡》這本書,可是我的安眠藥喎,
每逢失眠,翻開不夠兩頁就能睡覺了'

'究竟何時才能看完呢?'

"主角k為什麼要進去那個城堡,"
"他究竟最後有沒有出去?"
"他究竟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進去嗎?"

"⋯徹徹底底的離開,
又或者徹徹底底的融入。
隨你選擇,只是不能陷入中間太久喎,
否則,你永遠也無法到達你的終站。⋯"

我也分不清是誰的對話了,模糊間我漸漸睡着。



聞到了到了早上陽光的的味道,非常的不自在。

而且有隻粗暴的手搭着我的膊頭,

'醒來吧,對不起,這個列車不能去總站了’

'全部乘客在這車站離開!'

一時間我反應不了,拿開我蓋着臉的書本:《城堡》,眼睛還迷迷糊糊的。

我發覺,我膝蓋多了一本書本:《生活是死亡的中途站》。
書本不是我的, 而且當中夾了一個書簽.


中央廣播:'各位旅客,列車內發生了一宗懷疑是自.....一宗意外,
警方及鐵路安全局將會登上列車作出調查,請乘客沿着鐵路職路指示離開車廂⋯⋯⋯

Ch.3 他走得很徹底 -完-
-未完待續-
不寫故事的編劇家  作者: 蠍子王   
深夜劇式,偽意識流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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