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次免費擁抱,竟然識咗個做保險嘅女仔(實體書現於各大書店有售): Chapter 03 寂寥的痛
小巴的收音機音響儘管扭得有多大亦阻礙不到我在車上陷入濃濃的沉睡,可是電話傳來一陣震動竟把我硬生生的吵醒過來,我想也不想便按下接聽;
「BB,你係邊呀?仲未返屋企嘅?」
原來是Selina;
奇怪的是,往日她從來不會過問我的行蹤,畢竟她本著不屬於我的東西,挽留亦沒有用的心態來戀愛。
難道她透過女生的直覺感到有異常?難道剛才被人擁抱的時候,有人拍了照片再傳了給她?
到底我應否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如實道出?還是隨便編一個善意的謊言?畢竟我和那位女生絕無任何男女之情。
想了那麼多的如果,其實我最怕的不是她因此而生氣,而是她聽到後仍然無動於衷。
「無呀,依家坐緊車返屋企,正話一個人去左食牛腩河咋,放工好肚餓呀。」
「咦,食呢啲野都唔健康嘅。」
「哈哈,係呀!男人嘅浪漫嘛。」
「你幾時返到去呀?」
「依家岩岩上公路,好快啦,你呢?仲未訓?」
「未呀,Omega同Sally去左我度,話我地三姐妹好耐無一齊把酒談歡。」
知嗎?Selina的兩位姐妹,Omega是一個TB,Sally是一個有錢離地港女,這個三人組的英文名拼在一起剛好成為「SOS」。
只要她們三位一體,是眾多男生的噩夢。
她們三人之中,以Selina最為溫馴,所以......我當初才有機會追求她。
至於她另外兩位姐妹,她們極度討厭我,而討厭我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條件不夠其他追求者好,由戀愛第一天起,已經聽了不少閒言閒語,所以我對她們亦毫無好感。
不過我深信,男朋友和女朋友的姐妹永不咬弦,這是一個千古不變的定律,就像婆媳糾紛一樣永不休止。
「咁好啦,我返到去Whatsapp你呀!你同你啲姐妹好好聚下。」
「嗯,好啦!bye」
正當我準備把電話掛掉的一刻,剛好從Selina那裡聽到她的姐妹Omega不友善地「妖」了一聲,還說了一句「條友去左叫雞咋?食咩宵夜呀?」
我知道Omega羨慕我是一個完整的男人,可以站起來小便,而她不論如何裝扮成男生,她無法改變這樣的生理設定,所以我會選擇原諒她,然後取笑她。
電話掛掉後,在這瞬間深夜電台突然播出了陳奕迅的K歌之王,使有一絲感慨上心頭,同時有一段對於現在是苦中帶甜的回憶在腦海中湧現。
我唱得不夠動人你別皺眉
我願意和你約定至死
我只想嬉戲唱遊到下世紀
請你別嫌我將這煽情奉獻給你
還能憑甚麼 擁抱若未能令你興奮
便宜地唱出 寫在情歌的性感
還能憑甚麼 要是愛不可感動人
俗套的歌詞 煽動你惻忍
誰人又相信一世一生這膚淺對白
來吧送給你叫幾百萬人流淚過的歌
如從未聽過誓言如幸福摩天輪
才令我因你要呼天叫地愛愛愛愛那麼多
將我漫天心血一一拋到銀河
誰是垃圾 誰不捨我難過 分一丁目贈我
想起和Selina的初見就在她的生日派對上,當日下班後我和另一位友人到酒吧消遣,恰巧她的生日派對就是在那間酒吧舉辦,本來兩個男人喝悶酒也是男人的浪漫,可是我的友人偏偏不懂浪漫,和Selina的其中一位女性朋友兩杯到肚,一個眼神交流,然後擦出火花!
事情就這樣戲劇性發展,我的友人和她的友人,聊了一會後開始在耳邊說些悄悄話,接著熱吻起來,友人的一個微笑,一下揮手,擁抱著他今晚的獵物離開酒吧捨我而去。
剛好Selina來到尋覓她朋友的下落,然後我們有了第一次的談話,各自點了一杯烈酒,開始聊了起來。
她第一眼給我的感覺,很美、談吐得體,而且很有教養,更何況當時剛好聽到她的姐妹Sally激昂地與一位男生猜拳;
「三個四?開嚟見我。」
「話咗嫁啦!飲啦屌你老母,想fake本小姐我?」
「喂屌你飲曬佢啦!你養魚呀?」
那一刻對比之下Selina簡直就像一位天使。
記得當時她打量著只顧各有各玩,各有各飲的友人對著我說,
「其實......今日係我生日,不過佢地知我唔飲得,所以無灌我飲酒,結果就係佢地去灌其他人,無理到我,哈哈。」
話音剛落,她對我報以一聲苦笑,然後我對她說了一聲生日快樂,她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多謝後和我鬧著玩嚷道要生日禮物。
於是我臨急生智,瞄到了那台沒有人唱歌,只是一直播歌的卡拉OK,Selina見狀對我問道,
「你唔係諗住唱生日歌俾我聽呀?」
我搖了搖頭笑道,
「緊係唔係!唱另一首歌俾你聽。」
她笑說,
「好呀。」
在酒精的影響下,不知道是誰的腳步不穩,不知道是誰先挽著對方的手臂,只知道在走過去的一小段路,我們挽過彼此的手臂半秒。
接著我在歌曲列表中隨便挑了一首較為熟悉的歌曲,酒精的作用下使我鼓起了無比的勇氣,在眾人面前用上黃宗澤的嗓子,演唱著陳奕迅的K歌之王,為Selina高歌一曲成就了「浪漫的一幕」。
那晚歌曲唱完後,我們交換了電話,三個月後我們在同一間酒吧約會,然後我再度用上黃宗澤的嗓子,再高歌一曲K歌之王向她表白。
不知道是否因為我的勇氣打動了她?她最終答允了。
她對我說,她喜歡聽我唱歌,喜歡我明知膽怯卻願意為她鼓起勇氣在眾人面前高歌的模樣。
可是昔日邂逅的甜蜜和愛的勇氣,跟不知道是誰先喜歡誰一樣,忘了感覺從何時開始變淡,當天的熱戀的餘溫隨時日消散於靜默的空氣中。
而情歌亦再沒有唱出。
我唱出心裡話時眼淚會流
要是怕難過抱住我手
我只得千語萬言放在你心
比渴望地老天荒更簡單未算罕有
誰人又相信一世一生這膚淺對白
來吧送給你叫幾百萬人流淚過的歌
如從未聽過誓言如幸福摩天輪
才令我因你要呼天叫地愛愛愛愛那麼多
給你用力作二十首不捨不棄
還附送你愛得過火
給你賣力唱二十首真心真意
麥克風都因我動容 無人及我
你怎麼竟然說K歌之王 是我
我只想跟你未來浸在愛河
而你那呵欠絕得不能絕 絕到溶掉我
想著想著不禁黯然泣下,接著合上雙眼,大概因為過於倦怠,不知不覺間再度昏睡過去,到了總站後我便頭昏腦脹地醒來下車,只見手機多了一道未閱的whatsapp顯示;
由於今天真的太累了,所以沒有理會那道未閱的whatsapp,回到家裡更是二話不說衝進浴室泡一個暖水澡,透過暖水洗去一整天的疲勞。
洗過澡後把頭吹乾便躺在床上,打從出來工作後,總是覺得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媲美家中的睡床,我取過手機把Whatsapp打開,發現原來是剛才的女生終於回了我。
「你好呀!真係唔該曬你呀。」
「咁你想我點俾返個證件套你呀?」
「面交返得唔得呀?」
面交?哈哈,網上拍賣嗎?
「我okay呀,你想我喺邊度俾返你呀?」
「銅鑼灣得唔得呀?唔知你方唔方便?」
「無問題呀,我係銅鑼灣返工。」
「咁9點銅鑼灣Sogo等呀?」
「唔好意思呀,9點我未放工呀,11點得唔得呀?」
「11點我okay呀,咁照喺Sogo等?」
「無問題呀,到時見。」
「先生,今日嘅事唔好意思,因為我飲多咗呀,同埋唔該曬你呀。」
「唔好客氣,下次小心啲啦。」
「Thank You 呀!我叫Nana!」
她的英文名,我早已在職員證上知曉了。
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單純,以為我沒有看過?還是其實單純的是我,她只不過是裝作不知,或者刻意營造一個令異性覺得單純的錯覺而已。
畢竟聽說保險這一行,有不少女生會裝作單純,再「扮豬食老虎」,所以算得上是她們的一種「自然反應」吧。
難聽一點,這一行的女生,不論是單純與否,都會十分容易被人吃掉,只是被吃得有沒有價值而已。
其實這個社會,有那一個行業不是這樣嗎?
「你好呀,我叫阿穎。」
「阿穎你好。」
不知不覺與Nana聊了一會,我的眼皮已經累得再也撐不住了,當我用上僅餘的精力為手機連接上充電電源後,發了一道whatsapp給Selina,
「大人,返咗去沖埋涼啦,我依家訓啦,早抖。」
我望見她的上線時間已經是一個小時前,即是電話掛掉後,她再沒有上線,如無意外這個時間她不是醉掉就已經睡了。
既然如此,我可以安心進睡,於是我合上雙眼不消一會便昏睡過去,再熟睡前的一小段時間,我的嗅覺隱若地還能聞到屬於Nana的香水味道,到底是香味可以殘留在記憶中而影響嗅覺?還是我洗澡的時候不夠乾淨?
媽的.....為什麼在睡前想起這個Nana?
「唔該,Waiter!」
「係?小姐有咩可以幫到你?」
「第一,廚房好忙咩?我叫個Lunch Set都要我等差唔多三個字啦,你地先出到餐俾我,I don't care,但點解我Order咗牛扒係medium rare,依家變左係medium嘅?有無搞錯呀,你地啲service咁嫁!」
「唔好意思呀小姐,我叫廚房整過一個。」
「下?仲要我等多三個字呀?」
「唔好意思呀小姐,因為製作需時。」
「嘖,同你講,我係OpenRice Blogger,我一定去OpenRice Report你地同埋寫衰你地!」
眼前的香港製造,言談間夾雜著中文和英文,裝作是外國回流的食家,配上一身刺鼻而且有點臭的香水,簡直是「人間極品」。
不過我們的老闆說得對,這裡是銅鑼灣,甚麼客人都會有,甚至這裡的客人比其他地方更麻煩,因為他們總是以為在這裡用餐,比旺角付貴一點價錢,卻要享受中環式的服務,她們簡直是一眾自視高人一等的井底之蛙。
我故意壓低嗓子,堆出笑意點點頭說道,
「唔好意思呀,小姐!始終呢度唔係我話事,你喜歡啦。」
「喂,你咩態度呀?」
「哈,大家咁話啦,我去同廚房講整過一份medium rare俾你呀。」
說罷,我把她要求退掉的那碟牛扒拿走,接著再沒有理會這位尊貴的客人,頭也不回走進廚房,呢喃地罵道,
「正一死八婆!唔該,二號枱份牛扒要真正嘅medium rare喎。」
在廚房忙著一邊沖泡咖啡,一邊弄著意粉的肥基對我說道,
「哈!急凍牛扒仲要唔係靚野都要三成熟?不過佢要肚痛清腸胃,我都唔會制止佢嘅,得啦。」
忘了跟大家介紹,肥基是老闆的中學同學,但他是否真的肥嗎?絕對不是,他擁有一身黃金比例的肌肉,180cm的身高,比比鳥髮型,一撮唏噓的胡子,簡直是女生的殺手。
至於他叫肥基,聽說他在中學時期有一段時間曾經是一位胖子。
我笑了一笑,把剛收回來的牛扒倒進垃圾桶,然後陣陣的頭痛和倦怠感襲來,我拍了自己的臉頰兩下後不禁慨嘆,回想起昨日的一場鬧劇後,今早再度因為一場噩夢而驚醒,無奈地醒來卻要迎接著另一場噩夢,我才發現睡著的噩夢沒有醒來的噩夢可怕,至少睡著的噩夢醒來後便會忘記得一乾二淨,而醒來的噩夢並不會因睡著而忘記,更可以揮之不去,要命的是醒來的噩夢是「一夢接一夢」。
人生......真是一場夢,一場鬧劇。
經過上半場的忙碌後,終於迎來中場休息,再準備下半場的辛勞。
在落場期間,我決定走到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煙,我對吸煙沒有成癮,主要是減壓而已,至於真的有沒有減壓作用,其實我都不太清楚。
只知道在後巷和其他同事,甚至其他店鋪的人一起抽一口煙,再呼出白色的煙圈的瞬間猶如把一天的辛酸,用上別種方式排出體外,再發出一聲惋嘆,意味著上半天的工作完結,準備迎接下半天的工作。
有時候眾人圍在一起少不免粗口橫飛,苦訴著對老闆和客人的不滿,有時候我們會默然不語,恰似彼此如有一種感應,說得太多大家都累了,只想圍在一起抽一口煙,當作是一刻間的鼓勵,一根煙的陪伴。
煙熄人散後,現在正值下午四時,Selina終於起床並傳了一道whatsapp給我。
「BB我起身啦,時差好辛苦呀。」
「大人,我落場休息緊呀。」
「你肯定去咗食煙啦,哼。」
Selina對我說過,她最討厭別人抽煙,而我總是回答因為壓力很大,她會冷冷地說這是籍口。
抽煙是籍口嗎?或許她說得對,真是一個籍口,但她不會明白上班一族的壓力,就如我都不太明暸為何朋友聚會一定要大醉一場,難道沒有醉掉就沒有快樂?還是有其他男生想趁她醉掉而從她身上獲取快感?
哈,我們總會因為類似的話題而世界大戰,起初我會因為她的勸導而把煙癮戒掉,但她並沒有我的勸導而把經常賣醉的習慣改掉,結果本來工作上的壓力加上後來面對感情的惆悵,使我的壓力日漸大增,結果還是需要再度找一個籍口,找一種抒發。
「我無呀,恰咗一陣咋,岩岩起身準備做野,你呢?今晚有咩做?」
「我依家沖涼整野,今晚同Daddy、阿哥,仲有Sally屋企人去食飯呀。」
「哦,好啦。係呢,下星期一你有無野做,我地好耐無見。」
「Sorry呀,下星期一我答應左同Sally佢地行街。」
下星期一是我的生日,她忘記了嗎?
「但我一個星期得一日假,而且好耐無見你啦,掛住你!」
望見whatsapp上的輸入中,其實我有一刻想過她會對我說,我很想你或者好吧,星期一陪你等等回覆,結果......
「唔好咁啦,不如星期五我得閒小小接你放工呀?」
為甚麼我會懷有一絲有期望,認為她答允我的訴求?
唉,壞習慣。
真的不該有著期望,沒有期望那有失望,至少在對抗逆境時,能夠抱有一顆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期望的心,人便會學懂順其自然,對所有事情看化,便會處之泰然。
言歸正傳,Selina基本上是不用工作也能享受生活的大小姐,她到底會有甚麼忙?
這個......是一個謎!
其實我已經不會幻想Selina會裝作忘記,接著突然出現給我一個驚喜,陪伴我一起慶祝生日。
因為我害怕過多的幻想,害怕她真的忘記了我生日這個事實,然後再要接受幻想後面對現實的打擊。
聽說人犯賤起來以下情況都可以忍受:
1.另一半出軌
2.明明得閒卻愛理不理
3.寧願陪伴其他人
4.大時大節完全無表示
以上我不知道中了多少項,只知道自己有時候真的很犯賤。
「好,咁我做野先啦。」
「努力呀,我依家去整野先。」
把電話收起後,一個人站在後巷,再點起一根煙,呼出一聲惋歎。
到底我在她心中,算是甚麼呢?
愛如果是需要放下尊嚴去乞討的話,只是單方面去愛,嚴格來說,這只不過是一場名義上為相戀的單戀而已。
如果真的可以獨立得連半點溫馨都容不下,那為何要選擇開始?
許多道理我們都懂,但我們還是選擇犯賤得目空一切。
把煙蒂掉了,獨留一道唏噓的身影搖了搖頭,裝作沒事的回去繼續工作;
別人說在香港這個地方工作的人很可憐,容不下半點嘆息的空間,給不到喘息的時間,要是這樣的話,我能有這刻的黯然和唏噓,已經是活在幸福之中。
突然電話再有一下震動,是Selina嗎?
頂,壞習慣。
「阿穎你好,今晚我地11點係Sogo等?」
「係呀係呀,今晚見。」
竟然還有人記得約了我,不過這個人並不是Selina,而是一位接下來與我只會再有一面之緣的過客,把證件套交還了她之後,大概互相點了點頭,她對我說一聲道謝,我對她說不用客氣,然後便分道揚鑣的人。
徐步回去,吹過一抹冷風,還夾雜著一點雨粉拍打我的臉頰,是我最為討厭的天氣。
其實人最害怕失望,因為曾經我們都是懷著希望。
那天,我不知道擁有甚麼,而我又缺少甚麼,我害怕甚麼,怕甚麼,我不知道愛算甚麼,而我又算甚麼?
那天,我寂寞,她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