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異聞錄》: 第一話：《孩童的畫》

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段時間，電視上常常播放以神秘、超自然為題材的節目。
 
初次看的時候確實很衝擊，像是大腳八、吸血鬼和河童等等，看完後往往怕得要亮着燈才敢睡。
 
然而，隨著同類型的節目愈來愈多，再怎麼恐怖的事情也好，看過十次百次以後，就變得沒那麼害怕了。
 
現在再看一次，大概也只會看成是玩笑話吧。
 
說是這麼說，但最近我卻因為一件偶然的事，回憶起了小時候的一個靈異節目而心寒不已。
 




節目由一位主持人帶領，每集會邀請三位藝人嘉賓到場，並會招幕三位素人訴說他們的奇幻經歷。
 
素人一邊分享，嘉賓們會一邊就著素人的故事作出討論，最後就著「真實性」、「驚嚇度」等準則評分，每集獲最高分的素人好像還會贏得什麼獎品來着？總而言之，就是這樣的一個帶點互動娛樂性的靈異節目。
 
主持人會為每個素人的經歷命名並作出介紹，我回想起的是其中一名素人的親身經歷。雖然不太記得那時的取名是什麼，但內容大致是圍繞著小孩子的奇妙繪畫，就叫它作「孩童的畫」好了。
 
起初由主持人先簡介作一個切入，然後節目展示了一連串畫作，強調小孩子的繪畫往往有一種獨特的畫風，那是其他人不管怎麼樣也模仿不來的作畫風格，可以理解為那是只有仍具童真的人才能繪出的畫。
 
待介紹完畢後，素人開始述說自己的經歷。
 




那位素人是一名美術教師，他向眾人展示了一幅小孩子的美術課作品。
 
驟眼一看，小孩所畫的是幅平平無奇的自畫像，唯有一處地方令人有點在意，就是小孩把自己的雙腳畫得彎彎曲曲，像是扭動的章魚腳。
 
是渴望自己的雙腿柔軟過人嗎？還是說湊巧聯想到什麼動物之類的呢？嘉賓們提出了各項揣測。
 
雖然絞盡了腦汁，但仍然沒有一個人猜得中。
 
如果只是那種程度的東西，又怎能夠上我們的節目呢，主持人笑着打趣道。
 




「他雙腳骨折了。」打斷了眾人的歡鬧氣氛，教師淡淡地說。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哀傷。
 
據教師所言，那孩子在畫這幅畫後不久，便被一個胡亂衝燈的疏忽司機撞上。雖然能保住性命，但衝擊導致雙腿嚴重骨折，今後大概也要一輩子坐着輪椅。
 
接着，他深深歎了一口氣，說自己當時沒有注意到那幅畫裏的不尋常之處。
 
事實上，教師並沒有因為單單一次意外便開始留意孩子們的繪畫作品，直到另一起事件的發生。
 
教師緊接着又展示了第二幅畫。
 
畫中是一位小女孩，五官和身體並沒有異常，只是小女孩用蠟筆往自己的臉上輕輕塗上了一層黑色。
 
遞交完這份家課過了不到一星期，教師便再也沒有見過小女孩，因為她一直因病告假。
 
直到教師出席她的喪禮為止。




 
接到小女孩的死訊後，教師便想到要帶上小女孩的遺作出席。本應是想把小女孩最後的繪畫送回她的家人，可是，他到最後還是沒有送出。
 
這是因為他發現了畫裏小女孩的面容，竟與葬禮上的遺像如出一轍。
 
以這兩件事為契機，教師開始調查小孩子的繪畫，特別是其他曾遭遇事故又或因某些原因而逝世的小孩，他一一去了家訪，並誠懇地拜訪讓他看一下孩子的畫作。
 
鑑賞過眾多小孩子的繪畫後，教師發現了小孩們彷彿能預知到自己會發生不測似的，往往在事件發生前繪畫了關聯的圖畫。
 
其中，尤以對死亡的預感至為準確，那些小孩子的遺作含有大量預知到自己即將要死的信息。
 
例如有一名小孩往畫中的自己身旁塗上藍色，那孩子是在池中溺死的。
 
「如果小孩是把自己畫成在天空中飛翔，同樣相當危險，特別要注意水邊。」教師接連展示了好幾張繪畫，說明畫中的死亡暗號。
 




倘若畫中莫名其妙地以大量黑色繪邊，或是畫有很多黑色的人，便要非常小心。
 
因為孩子們極可能預視到自己的喪禮情景。
 
「我來這裏不是為了什麼獎的，向各位展示孩子們的遺作，也只是希望讓更多人了解他們畫中背後暗藏的玄機。」教師以誠懇的忠告作結。
 
遺憾的是，嘉賓們對於教師的評分並不是很高，勉強還算是得了個第二名。
 
「雖然蠻挺真實的，但倒是不怎麼恐怖啊。」
 
「就是差了一種讓人心寒不已的感覺呢。」
 
嘉賓們的評語大致就是這樣，毫不留情。
 
隨著時代的變遷，或許現在從科學、心理學等角度已經對小孩子不可思議的繪畫有了全新一番的詮釋了。




 
事隔那麼多年，我本來也差點忘記了那位素人教師的經歷，但數日前逛兒童作品展時，卻勾起了我的這段回憶。
 
展覽展出了很多學生的作品，其中當然不乏繪畫作品。
 
被巨大的火炎包圍的樹木，還有在海灘上飛行的一家人，或許小孩子只是聯想到營火罷了，又或許只是幻想一家人乘飛機去旅行而已，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那時湧入我腦海的，卻不是這樣的場景。
 
剎那間，我彷彿看到小孩在火海和水裏痛苦掙扎的表情……
 
當然，我知道這些都只是我的妄想而已，我也衷心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