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監獄] 感受沙咀: 57.加速

大嶼山的黑夜，永遠都是寧靜的。有的，最多只是海邊偶爾傳來的海浪聲
少了很多光害的污染，卻反顯出這裡天空的黑暗和星星, 是如此醒目.
望著那些獨自在夜空中閃亮的星，我便覺得它們真孤單，有種無助的感覺
就好似我咁.
我覺得自己的未來，都是無助的
所以，出去之後點呢？
久違地，我今晚居然唔想咁早訓
因為戈sir的那條問題，實在很困擾。
縱使我知道，這段苦悶的日子，已經無多了
但無奈的是，我覺得即使出去之後，我應該都係改變唔到的




雖然我有能力磨得靚一對皮鞋，但我無信心可以做返正常人，搵到工作
雖然我是一個三年班，同其他學童講嘢我都算係有底氣，但我亦想像唔到，出返去後我如何可以抬起頭做人
而且，在扼殺了未來的監房內思考自己未來，真的好白痴。
有無人可以話俾我聽案底會對我有咩影響？
有無人知道，我仲可以行邊一條路？
無
方向什麼的，我無
自己想做啲咩，我又唔知
雖然我知道自己可能IT方面會比較上手，但係具體會做邊一飯，又真係朦朧一片，毫無方向可言
返出去有咩打算， 將來要打邊份工，入邊一行之類的問題，其實說穿了




不就是在問我的夢想, 將來要走的路嗎？
但這談何容易， 我甚至連自己想點，都未搞清楚
歸根到底，我始終缺少一個目標
這時，今晚返夜更的子倫sir上了來C2督鐘
子倫sir督完後，見到我仍然未訓
於是問

「做咩啊肥衡？ 仲唔訓, 等落light啊？」
佢這一問，便逗得我笑了笑





「Sorry sir，同sir報， 我係到諗緊點答返戈sir條問題...」
我行去閘門那邊，道出左自己既迷茫和考慮

「喔，咁咋？ 有咩好諗姐，諗到乜就做乜喇」
子倫sir敲了敲我頭笑說

「但係。。我唔知自己做唔做得到。。而且都唔知自己到底鍾唔鐘意。。萬一做唔到半途而廢，我咪盞曬時間？」
「邊有話曬時間嫁，你唔試下， 你又點知果行，或者果條路啱唔啱你？ 你地大把時間，就儘管去試喇。」
「但係我。。。」
「唔好再但係喇，如果你一開始淨係選自己做到既嘢去做，咁你就好多嘢都開始唔到，個重點係你有無興趣或者理由去做，OK？ 我都算帶左你個衰仔咁耐喇，其實你都有啲嘢可以講既。。好好地諗吓啦。 」
子倫sir說完，摸了我幾下頭後落返去巡其他倉

說的也是啊。。
反正我都已經入左黎，捱到依家既我，仲怕咩嘢挑戰wor
我靠著窗邊，透著鐵網望返個黑天，然後搵左個最亮的星發呆， 思索




興趣啊。。。睇小說, 打機, 唱歌 , 睇戲算唔算...？
但我打機廢，唱歌又不定時走音，點做電競同歌手啊
想挑戰一下嗎？

嗯....都係不了， 諗諗下，我似乎都無乜非做不可的理由，去走這些路。
咁我仲有啲咩興趣呀。。
呃。。魔術算是嗎？

其實小學同中學既我都有玩過少少魔術既，可惜最後淪為了個半途而廢的興趣之一
只是那時候，用魔術逗人開心，又真係幾正既
但我無理由真係選去做魔術師嫁 ...

先不論我既熱情和手勢已經減退左， 個問題係我點樣係大棚到講話自己出返去做魔術師啊？ 俾人笑到面黃都似
不過...說起開心的話





我中三那年做的事, 才真的是讓我最開心的吧
我仲記得果陣中三,有電腦科要上, 上堂時有教點樣用一個軟件(個software icon係一隻貓, 用拼圖既形式砌JAVA code)去砌一個Game出黎
然後到左學期尾要交功課的時候, 大部分人的功課都係草草了事, 求其交個就算
而我不知道是腦抽筋定點, 我果陣好比心機地,創作了一個稍微複雜少少既Game出黎
仲要係格鬥game(全班得我一個咁做)
廢寢忘食地砌了兩個星期, 什麼圖像, 動畫, coding都係一手包辦
我只是覺得很有趣, 那時候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啲實際嘢, 第一次發現令到一個button run到啲動畫跑動既興奮, 果陣我好單純地,好開心地享受那種創作的樂趣
然後到了交功課的那日
阿sir在全班的面前開了我既作品,並且投射在偌大的白布上
瞬間地,全場轟動
每個同學都吵著要我快啲比佢地試試, 快啲比佢地玩咁.
最後遊戲到了他們的電腦中, 兩個兩個一部機, 全部人都因我的作品而歡笑, 因我的努力結晶而開心.
而我只是在旁看著他們嬉戲投入. 心中卻奔騰翻湧.
不知怎的,那種被人認同的感覺, 真的好感動, 雖然我無一齊玩, 但佢地呢一刻所發出的笑容, 興奮, 都是因我兩個星期的努力而來的
我這刻的滿足, 居然係如此龐大.




原來,令其他人開心, 自己都會獲得喜悅
而且這份喜悅,會深刻在人的心中
我到現在, 都仲可以感受到果陣既滿足..成就...
啊對了, 難怪我曾經中意玩魔術呢..

我其實是不是一早就, 知道自己想怎樣了..?
那晚的我, 似乎搞清楚了什麼
不如, 就讓這個,成為我的目標吧...
決定之後, 我欣然入睡
希望發場好夢
翌日, 再次開board
兩個新人在見完右班後,正式算是落了山, 然後下午的board ,可以話係一切預左
逆天再次食左個檸檬, 現時五隻二的他,意味著佢將會被這個檸檬打爆六隻
就如阿sir想嘲諷佢一般, 佢連班都無升過, 六個月的歷練, 無一個阿sir想承認他是合格的沙咀仔
而照成終於得償所願, 同精英牌板阿峰一齊拎到了走期, 一個係五隻三, 另一個係令人妒忌的四隻三.




難怪, 我一年班果陣,啲三年班會講其實三年班仲巴過一年班
因為看著同級的三年班不斷地一個一個走, 心裡真的不是滋味,五味交陳
於是當晚, 和其他阿sir報完board後, 戈sir再次係夜晚既大棚時間, 要求走期的那兩個"分享"得著, 可惜的是, 走期的那兩個都是說些應付阿sir的說話, 不值一提.
隨後話題一轉, 到我地呢班未拎走期,未話自己想點既三年班發言了
「好喇, 有無人想講先啊.唔好再要我請人喇.」
「Yes sir」

見無人回答, 諸仔率先上陣
「同sir報, 我諗住出返去後考牌, 做地盤 !」

諸仔帶著志氣地說出自己既方向
地盤嗎..哈哈, 係倉到聽果陣, 我仲以為佢講笑..原來係真的
「恩呵, 唔錯啊, 點解會想做既?」

君實sir問起
「同sir報， 因為我就無乜讀書啦, 但係做地盤係真係比較賺錢的, 所以我一直都有打算做. 其實係出面果陣, 我本身都打算搵多啲錢, 然後自己再拎住筆錢計劃一下自己既生活, 不過之後就...貪快啦..去左走私煙, 搵快錢, 所以宜家搞到咁...」
「嗯....」戈sir應聲合應
「...不過我宜家諗通左了, 出返去之後,我會行返條正路..之前就話嫌辛苦, 遲遲都未報啲課程考地盤牌姐...但宜家都....應該都差唔多受完呢打喇...所以我」
「呵, 你又知你就黎受完? 」戈sir無情的打斷佢說話,明顯暗示咁, 虎sir單嘢實有嘢跟

「Sorry sir....」諸仔立即低下頭.

「得啦得啦, 繼續講啦, 戈sir同你講笑咋嘛」
君實sir隨即出來打了個圓場

「Yes sir..同sir報, 所以我會向住呢個目標進發...可能我唔會成世做地盤, 但係未搵到真正想做乜果陣, 我會打住地盤呢份工頂住先...Thank you sir..講完了...」
「嗯, 唔錯啊, 記住比多啲家用喇, 地盤雖然係辛苦, 但的確幾好搵既,  你屋企咁多細佬妹,咁就啱啦, 養埋佢地啦.」
難得戈sir微露笑意地潤起了諸仔
諸仔當然一笑回應返Yes sir

「好喇, 下一個, 肥仔講唔講啊?」
戈sir望向我

「Yes sir.」
我沒有底氣地回應返, 這回事, 總要面對的吧

「同sir報..我想出返去之後, 做遊戲開發...即係寫Game.」
嗚啊...說出來之後, 我都覺得自己無可能做到...

呢鋪實俾戈sir屌死了

「噢, 有意思..呵呵」戈sir面露好奇,點起支煙食了一啖後問, 「點解想做既?」

「Yes sir，同sir報， 因為我中學果陣對呢方面有啲興趣...雖然之後因為讀書放低左好耐..但係..我想再試試...誒sorry sir..同sir報我都知無乜可能....」
越講,我就越無信心..連忙解釋

「Sor乜嘢sir姐, 我都無話你個答案唔好, 你咁快否定自己做乜? 其實幾好啊, 雖然阿sir我唔了解呢一行, 但係有個目標, 點都算係好事啦.」

「Yes sir .! ?」
誒.? 居然無乜大反應!?
「不過, 」戈sir熄滅了煙頭, 開始認真問我
「你係唔係真係認真想入呢行嫁? 定係想敷衍我, 當我無知先咁答咋?」
「Sorry sir，同sir報唔係, 我真係想咁做的...」
我連忙否認道

「咁好喇, 你出返去之後既第一件事係做乜? 」
「同sir報， 讀返書..然後搵相關既課程報...」
「讀書唔便宜wor, 邊個比學費你啊? 屋企人啊? 屋企負唔負擔到啊? 定係你自己俾? 再講喇, 你覺得你屋企人支唔支持你呢條路?」
「Sorry sir....」
「再講啦, 你話你寫Game, 咁到底係寫啲咩Game? 知唔知宜家寫Game需要啲乜? 有無計劃到? 再問真果句, 其實係香港寫Game搵唔搵到食嫁?」
「Sorry sir....」
這些現實的問題, 一條一條地刺入我的內心, 直擊痛處..

我知道屋企人負擔係重左啲, 而且讓屋企人無條件咁支持自己, 真係好內疚, 特別係我宜家仲係咁既情況..我又點好意思..

「係唔係答唔到?  就當屋企人唔支持你喇, 連身邊既朋友都話你唔得, 你仲可以點? 搵邊個去撐你? 」

「Sorry sir....」

我被問得無地自容, 的確,條件已經係惡劣了, 我仲諗乜鳩娛人娛己的夢想...

諗下好喇...
.

.

.
只不過,我始終說不出 "比多次機會我,我下次再換個答案" 既說話
思考左咁耐, 好不容易才決定的道路, 我真的不想輕易放棄.
「但係同sir報..錢方面我會一路打工一路草..屋企人到, 我都會盡量同佢地傾..其他問題...就算無人撐我..我都會試下...試下先.」

雖然這番我說得毫無根據, 但我想傳遞比戈sir知，我唔係敷衍緊佢 ，敷衍緊自己

唔好成日搵自己做到既事去做, 既然有興趣,有理由的話, 就放膽去試.

你的意思是這樣吧...子倫sir

戈sir聽完, 微微一楞

「嗯.....真係估唔到肥仔你都講得到呢啲說話呢.」
「Yes sir..?」
這番說話, 是稱讚還是感歎?
「咁好喇, 你講既嘢我收貨喇. 加油啦」
「Thank you sir....!」

太好了 ! 過到骨了 !
「嗯, 其實頭先我問既果啲問題, 唔係想刁難你, 只不過你出到去真係想行呢條路既話, 你遇到既問題一定仲多過我頭先問既果啲」
「同埋,雖然我有問你有無人支持你又剩啊咁喇, 但其實要行出自己條路, 又唔需要咁多人支持既, 最緊要搵到一個人去支持就得喇, 知唔知果個人係邊個啊?」

戈sir望實了我, 好似話比我聽, 其實我知道個答案..
嗯..雖然提示都俾得好明顯了
但我都係戰戰兢兢地回答

「同sir報..係唔係我自己..?」
「呵,」戈sir摸了下我的頭,說
「你知就好喇.無論你將來點行都好, 決定左既就行左先, 行到中途放棄都唔緊要.你地大把青春..即管去試下啦.」
「Yes sir !」我感激地回應他
不知怎的, 可以係戈sir口中聽到這樣的鼓勵, 真的很振奮人心.
久違地,我個心被填滿了力量
回到倉後,
旁邊的二號倉繼續傳來志豪的玩打數聲..
而我則開始興奮地FF將來, 然後樂觀地諗出返去之後既日子
現在是我三年班的第二個星期了, 捱多半個月, 我心裡諗的東西就有機會去試了.
快了, 快了..
可惜的是, 時間就係個奇妙的東西, 你越在意佢過得快唔快, 感覺上就會越覺得佢好撚慢
隨後的幾日, 我開始倒數著自己的日子, 每朝都重複著相同的東西...每朝志豪都會報話新人黃偉華未能完成加強體能訓練, 每一日既找數, 新人同逆天都會遭殃, 每朝的check皮鞋我都會完美過骨.
每天,都是差不多的內容,
曾幾何時, 我覺得好撚巴既沙咀日常, 已成為了我眼中既理所當然.
三年班的我, 理所當然地得到大部分阿sir的走棧, 三年班的我, 可以避過好多阿sir的找數
三年班的我, 領悟到了倒數日子的煎熬痛苦, 三年班的我, 已經識得操弄這裡的遊戲規則
嗯, 果然人係會適應環境的呢...
適者生存, 弱肉強食, 世界不是公平的
這些殘酷的道理, 我呢個三年班已經充分體驗了
今晚,係我倒數的第18晚..
過多17個晚上, 就會輪到我開board
希望呢十幾日, 都不會再有事發生吧..
摺完磚頭, 被睡意偷襲,我冚被睡下
.

.

.

.

.

.

咚咚..咚.咚..
咚咚
哇我屌
喂 !  醒下啊喂 ! 入面果幾個 ! 起身啊喂！快啲幫手抬佢落黎啊 !
control control ! 呢到係C座二號大廳, 有學童發生意外, 需要人手, over !

WTF?
一號房的我們, 從睡夢中被嘈吵聲驚醒
我們迷迷糊糊先講了句Sorry sir
旁邊二號房內，傳來各樣嘈吵

我打算行去閘門邊想雕雕到底發生咩事
誰知這時, 突然一大班阿sir急如星火地跑上來了C2, 然後經過我們, 打開了旁邊的二號房鐵閘
「望咩望? 返上床訓啦 !」
「Ye. yes sir !」

我都係第一次見在夜晚的熄燈時間, 阿sir會打開鐵閘門的
看來旁邊的二號房出事了
「喂屌你老尾,醒下啊喂 ! 吊乜撚嘢頸啊你 !  醒下啊喂  !  」

夜更的朱sir氣急敗壞地大嗌
「唔好講住先 ! 拿拿聲抬佢去醫院 ! 快 !」

一旁的值日官立即指揮眾阿sir, 於是眾人開始抬起一個學童,然後急急出了C2
那個被抬走的學童, 我地都認得佢..
係啱啱落山無幾耐既黃偉華..
佢吊頸了
又係久違地, 我地S個心再次陷入恐慌
但我瞬間諗遠了好幾步。。
這是你搞出來的吧，志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