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監獄] 感受沙咀: 46.自信
那場馬拉松之後,我產生了改變
雖然那日我不知道實際上我跑了多少公里
但我清楚的是,我挑戰了一件我一開始認為不可能的事,並且成功了
這份實在的成就,充滿激勵的喜悅, 一直充斥在我心頭
讓我開始相信自己
那天晚上,我凝望住繁星的黑夜,心中卻百般感慨
真想對過去的自己痛毆一拳呢
我不斷在心中痛罵自己
我罵自己 , 其實你根本唔係個無力量既人
你根本唔係個懦弱既人
你更加唔係一個一無是處既廢物
點解...點解你要咁遲先去相信自己...
你真係好撚傻啊.蔡衡...
有好多好多既時刻,你明明可以去改變現況
要是上庭那天,我有勇氣回答法官問我既問題的話,
要是那日我有膽識無比差佬嚇窒的話,
要是我...
.
.
.
但後悔,已經遲了
我太遲發覺自己既可能性,又太早睇死了自己
我...唉...
不過,心底開始有份能量,讓我抬頭望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另外,向前吧
不要停, 繼續向前吧
因為前面,總會有一個更好的自己, 就去追他吧 !
仲有一個多星期,我就要見board了
想不到二年班的日子,過得咁快,又咁慢
日子依然是苦的,累的
但人總需要一些虛假的自我鼓勵,去幫助自己面對逆境
雖然我不是一個喜歡稱讚自己,自大無人的人
但自從跑過了那天,
我開始識得欣賞自己日漸壯大的二頭肌同逐漸消去的肚腩
我會認真地稱讚自己,鼓勵自己,我做得好好
如無意外,升三年班已經是穩妥的事了
我終於捱到這個階段, 距離升班出冊不遠了
我有信心, 我可以搏到早走,
因為這三個月的時間,讓我摸熟了這裡的遊戲規則
我終於看清這裡的學童,只有兩種,
分別係順從的人,醒目的人
仲有愚鈍的人,不順從的人
由阿sir對待這兩類的人態度,就可以見到這兩類的人分別
前者的學童,阿sir往往會對他們講野溫和,大部分的無謂牌頭都會給予走棧. 甚至就算犯了些小錯,阿sir都會係咁而小罰一下就算, 好鍾意同佢地講笑,好似爺爺對個孫一樣玩. 簡單而言,此類的學童,十分討阿sir歡心, 日子過得比較愉快
至於後者則慘了,每天都過得像新人組一般提心吊膽,衰既即使係一個小錯,係阿sir眼中都會變成要狠狠找數的大錯. 無走棧之餘,某些阿sir更加會趁機捉住佢衰既機會,大屌一餐,發洩一頓.
好受的人,和難受的人
正常的人,和好閪的人
除了在平時的待遇上可以看出兩者差別
仲有一個地方都可以看到不同
就係走期
後者的閪人,通常都會比前者的人遲走,食更加多的檸檬,在沙咀入面捱更長的日子.
套用阿sir們的那套說法, 就是他們訓練得未夠
但以我既角度來看, 遲走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太過正常.
正常 ?
不是不正常的人,才會被阿sir們打入冷宮,被歸類成閪人嗎?
才不是呢.
在沙咀這裡,外面的不正常,到了這裡會變成正常
反而在外面的正常, 到了這裡會變成不正常
我所指的不正常的人,是那些有黑社會背景,又或者係黑手的學童, 但往往他們通常亦是能捱到早走的那批人, 因為他們很快就選擇了順應環境
而正常的人,則是我這種人, 白手白底無背景,雖偶有活在邊緣,但亦無從惡
不過諷刺的是,受最多罪的,往往亦是我這類人
試想想,在外面生活的你, 在正常社會下生活的你
如果遇到這些你明知不公,明知不恰當的事物和對待, 你第一時間會做咩?
你會說不,
你會拒絕,
甚至會做出一些行為(報警, 留證據等等), 反抗起這些黑暗.
雖然這裡的第一個牌頭就是不能說NO sir
但那些閪人的行為,甚至望落有些愚蠢的諗法,其實在某程度上,他們是在反抗著這個制度,那些阿sir的
連坐法的牌頭, 讓我對他們產生了恨意,憎他們的遲鈍和死板.
但我每次大找完,每次被搏衰之後的夜晚,
我都會細想, 到底錯的是誰?
只是想歸想, 睇法還睇法
訓一覺之後, 這些我都會收返入心裡.
我還是會做返一個乖乖仔的形象. 變回順從的那群人
因為這些反抗的人和出面的社會一樣,都是少數的人,是被打壓的那群
這個小型社會, 讓某些東西顛倒了, 是變非, 非轉是
爭取上訴的權益,變了增加阿sir工作量的妨礙
論論盡盡既手腳,分分鐘會令你遭遇毒打, 因緊張而口齒不清的說話,更會換來自尊盡喪的羞辱
有無諗過,正常的你如果入左黎, 你會變成邊一類人?
是順從嗎?
還是不順從?
我就選了順從, 因我不想自己難受, 我想早走,於是我選了站在順從的人的那邊
看著壯逆天日日飽受欺凌,我偶爾都會加入辱罵他的行列之中
看著子健佢因為應錯左一句說話而食狗飯, 我都會在心中落井下石,我絕對唔要好似你咁,異常遲鈍
看著志成又因瞌睡而找板, 我更會在心中喝彩,打得好
無錯, 我在利用著他們來告誡自己,不要成為他們那邊的人
呵呵
怎麼老覺得, 自己也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有陣時我都會覺得自己好過分, 點解我個心入面會咁諗人嫁? 我諗嘢咁惡毒既?
但我有錯嗎?
他們又有錯嗎?
兩邊都沒有錯的話, 是誰錯了?
無人錯, 阿sir說的永遠都是對的, 錯的只有我們呢班階下囚.
當權者的力量,就係會令我們畏懼.
他們的一句玩我走期,已足夠讓我們變成死狗
無論你選了順從或者唔順從, 其實由一開始,你已經無得選
這套制度, 邊有得你選
不過, 幸好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每天早上的摺毯,習慣每天早上拼盡全力做PE
習慣在洗衣房內燙著阿sir們的軍裝
習慣每一天的飯菜, 都是那種味道(偶爾仲會怨一怨分量)
我已經背得出大部分阿sir的Number
已經可以說出黎緊一個星期的菜單
更加學會了如何睇阿sir頭做事, 邊個阿sir唔中意咩,邊個阿sir中意咩, 我都知道了個大概
日常的日子, 令我累積了經驗
武傑被流放出洗衣後, 有陣時會被安排跟保安sir出去沙咀之外既地方剪草
而逆天則繼續自己的世界, 由於君實sir放話,不許再搞事, 我們亦無多動作去郁佢
只是某些可以刁難佢既位, 我們亦都會盡力令他難受
而且經過我的觀察和研究,想唔食檸檬, 最緊要睇一樣嘢. 就係唔好衰大單嘢
而這個星期開的board,正正印證了我既諗法
有人升班,有人食檸檬
但今次開board,意外地是阿大和指模仔阿希都食了檸檬
阿大的四分一檸檬其實大家都知咩事,佢 二年班時的八厭,讓他付出了代價.
而且戈sir仲要講到明會比佢, 所以呢個檸檬真的係預左的, 所以阿大亦只是濕了濕眼眶就算
但阿希食的檸檬,就不尋常了
通常指模仔, 係S最安全的職務之一
所處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指模房, 衰的機會亦是最少的
但令我們詫異的是, 阿希一食就食左半隻檸檬.大拿拿兩個星期,半個月的加刑
讓他哭到兩眼通紅, 不甘心
但問起佢點解食既原因,又是十分荒唐,
阿希話, 指模房既阿頭, 陳主任, 十分迷信風水學
所以有一日汁房果陣, 阿希唔小心擺錯左個盆栽既位置, 弄得陳主任龍顏大怒,話影響左風水之類..可能就是那次, 搞到佢要食檸檬
聽完我就在心中大呼: 唔撚係掛? 咁都屈得?
另一方面, 戈sir收到消息後亦都是大怒, 當著我們的面便屌起了那個主任,
話咩 「咁撚乖既人都要搞鳩佢,佢無撚嘢啊嘛」
君實sir亦都在旁安慰阿希
話咩「無嘢既, 我地會幫你取回公道」
那刻看到兩位最親的阿sir講出如此窩心的說話,我便覺得好彩自己係S
但那天亦都告誡了我知, 檸檬這回事,真的是變幻莫測的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 萬一衰了一件大事, 四分一個檸檬係一定走不掉
時間繼續流, 日子繼續過
無論是痛苦,還是不甘, 日夜仍舊會顛倒重複
這時戈sir話, 後日開始佢就要放十日大假, 所以走之前都叮囑了我們要醒醒定定
應就應Yes sir喇, 但查實我地在心中不知幾咁開心, 最嚴既爸爸走了,仲唔爽皮咩
那天,有兩個新人落山, 我們S又多兩個一年班
後浪推著前浪, 前浪則繼續向前推著更前的浪
一浪接一浪
晃下眼, 原來我已經是被人推著的前浪之一
夜晚回到倉內, 由於戈sir開始放大假, 這天帶我們的阿sir變了君實sir和豐sir
新來的兩個新人被君實sir叫了去桌邊,開始查家宅,並記錄在案
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常.
我望著那兩個新人,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現在S的高年班, 都沒有幾個會好似阿勇那般咁衰格扮嘢蝦新人掛
他們真是幸福呢...
我想起自己新人組時的日子, 真是可笑.
那時的我,忍了阿勇那麼耐, 到最後要抱多大的覺悟,我才能話比阿sir聽,脫離被欺凌的苦海
好彩最後, 那場洗禮我撐過左
想到此處, 我嘴角上揚,微微苦笑了一下,日子真的不容易呢...
誰不知
「肥衡, 你笑咩嘢?」
一聲責問傳來, 打破本應和諧的氣氛
我立即回過神來,原來是君實sir問的
「肥衡, 你笑咩嘢?」
君實sir又問多了一次
但我卻愕然了
點解平和既君實sir, 這刻佢問我既問題居然如此認真呢?
就在我未反應之際
嘭 !!!!
君實sir突然雙掌一拍, 拍在了佢面前的膠枱上發出巨響, 將我們狠狠地嚇了一番
我心跳更瞬間停止了幾秒,
那聲巨響話比我聽, 這是君實sir發惡既信號
但我仍處於震驚
平時待我不薄的君實sir竟然無端端對我發惡?
我激嬲左佢 ?
恐懼感瞬間湧上心頭
我
我
我
「我再問你一次, 肥衡, 你笑咁啲咩嘢?」
我......
「係唔係覺得我問新人嘢好好笑啊? 啊！？」
我
慘了慘了
我應該要答啲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