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裡，我沒有錯過你【同名實體書已出版】: #31

我茫然地看著海藍色貨櫃的正面，久久不能言語。
 
貨櫃的正面以大海為主題，海藍色底色上用天藍色畫上波浪紋，
左邊盡頭有一道鐵門，鐵門上安裝了一個船舵作為把手和裝飾。
明明是夕陽斜照的悶熱夏日，但我看著這個似熟悉還陌生的貨櫃，卻覺得身體慢慢沉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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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慧、謝霆鋒的歌、貨櫃、受驚兔……
線索攪動揉合，一個想法逐漸在我內心深處成形，慢慢擴大變成一個漩渦，把我身邊的一切都捲進去。




我想得愈深，愈覺得嘴唇發冷。
 
——如果事情的真相就像我猜的那樣……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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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貨櫃，雙手抖擻握著門上的船舵輕輕一拉，鐵門「嘎呀」的一聲，應聲而開。
貨櫃內悶熱的空氣帶著歷史的味道直撲向我的鼻子，我聞得到，這是懷念的感覺。
 
我誠惶誠恐地、小心地踏入貨櫃裡，馬上便被正對著門口的大海報嚇了一跳。




那是一張謝霆鋒的大海報，仍不到廿歲的謝霆鋒坐在枯木上，以桀驁不馴的神情側望海報外的人，彷彿在警告我不應亂闖。
海報遠景是樹林，整體設計配色字型都充斥著2000年代的情懷，右下角印著已停刊多年的《Yes！》雜誌標誌，看著更有滄海桑田的感覺。
 
在這張大海報附近的兩面牆上還貼滿了謝霆鋒其他CD海報、剪報、雜誌訪問，形成一個L形的謝霆鋒角落，其中幾張海報我從前也收集過，當年算是我的寶貝。
在海報角落的下方，鋪了一塊白色羊毛地毯；地毯上放在一個白色木製矮架，矮架裡除了一個小型hi-fi和謝霆鋒的音樂CD、電影VCD，還有不少結他歌書。
一把電結他靜靜地倚在矮書架旁邊，側邊還有一張青蘋果色的木矮凳。
 
看著這些東西，我腦中不期然浮現一個少女坐在木矮凳上努力學習結他的身影。
然而，這個少女在2001年之後卻再沒有更新她偶像的資料，就像時間在那一年戛然而止，再也沒有前進過。
 




一念及此，茫然的傷感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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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別過臉，繼續觀察貨櫃內其他東西。
只見它內櫳從天花、牆身到地板都鋪上漂亮的楓木，天花吊著幾盞簡約風格小吊燈，靠著落地窗那邊放了一張兩米長的木書桌，而對面則放了一排四、五個書架。
 
雖然佈置和擺設都明顯感覺到時代的痕跡，但貨櫃內的傢俱和佈置品質卻相當好，完全沒有腐爛發霉，甚至連塵埃都沒多少，似乎一直有人清潔打理。
 
長書桌上放了兩台檯燈、兩張書寫墊、兩個筆桶、兩塊立起來的水松板，看起來是兩個人用的書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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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書桌正對著落地大窗，夕陽的光暉無遮無掩地穿過透明玻璃射過來，明亮剔透地照在桌面上。
 




靠近外邊的位子非常簡潔，
水松板貼滿了測驗日期、交功課日期、還有一張F.4的上課時間表，
筆桶裡的筆全是黑色銀色的實用型，
白色的書寫墊上還擺著一本翻開的練習簿，裡面寫滿了算式草稿。
 
靠裡面的位子則展現完全不同的風貌，
鋪著粉紅色書寫墊，檯燈上吊著毛公仔，檯面擺了整整一排卡通人物玩偶，
筆桶裡的文具全都很花俏，所有東西都非常女孩子氣。
 
我翻了翻白色書寫墊上的練習簿，不期然注意到它簿面上寫的名字︰
 
『聖百合女子書院
4A班（36）
 
袁俐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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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這陌生的名字，突兀的感覺傳遍我全身。
 
陶教練的話在我腦中響起︰
『她叫甚麼呢……好像是甚麼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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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心理準備，轉頭又去查看女孩子氣那張桌子，掃過粉紅色的書寫墊時，突然注意到上面擺放著寫滿字的花信紙。
 
我小心翼翼地拿開壓在信紙上的彩色閃閃筆，把信紙拿起來細看。
三、四頁信紙裡，用娟秀美麗的字體抄滿了七彩的歌詞，全都來自我熟悉的歌曲。
 




這字跡，我一看就認得。
應該說，無論怎樣都無法忘記。
 
——這肯定是周嘉慧寫的字！
也就是說，這裡就是她的書桌……從前，她就是在這裡給我寫信，為我準備小禮物……
 
我輕輕放低信紙，手指一寸一寸掃過她寫字的書寫墊、她坐過的椅子……
然後慢慢轉向背後那一排木製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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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書架都漆上不同的糖果色，書架上放滿了書和裝飾物，頂上更擺放了大size的布偶和毛公仔，充滿了少女味。
我的目光隨著腳步橫掃，只見有一半是中學教科書和筆記簿，
另一半則是小說、散文集等等，還有一些百科全書、籃球書，沒有甚麼特別之處。
 




正這樣想著，我的目光不期然在最後一排書架停住，心臟怦怦亂跳。
 
——我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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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書架上放滿了一排排相架。
那些照片，刻劃了女孩的成長。
在家裡的、穿著校服的、在海灘玩的、盪著千秋的……
女孩的笑臉，如波濤般迎面向我襲來。
 
那是我想見的女孩，周嘉慧。
她有一雙慧黠的杏眼、尖尖的下巴、健康的膚色、令人醉倒的笑容……
 
那是我尋找多年的女孩。
她生命中無數個美麗時刻，此刻同時展現在我面前。
奇怪的是，明明是獨生女的她，卻總有一個同年紀的女孩伴在身邊！
 
另一個女孩蓄著一頭撫臉短髮，擁有如小鹿般又圓又大的眼睛、小巧的臉，總是笑得靦腆，膚皮白晢得像沒有照過陽光。
 
她們兩個人一起去公園、一起去沙灘、
一起拿著幼稚園畢業證書、手牽手坐在沙發上、
一起穿著小學校服走在路上、一起在這家的花園裡玩、一起站在這個裝著船舵的貨櫃前……
 
這兩個女孩，都曾經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都在中學時跟我邂逅。
兩個女孩的名字，正好都叫「周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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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預感從我心底湧出，瞬間包圍我全身。
我不由得翻起書架中的東西，搜索我想要的答案。
 
翻著翻著，我把一本沒標名字的厚皮相簿翻開一看，連呼吸都差點停止。
 
——那本相簿裡，竟全是我的3R照片！
 
在村屋群裡奔跑的我，對著鏡頭撥頭髮的我，
叉著腰仰起頭喝水的我，坐在貨櫃前聽歌的我，
在運動場上奔跑的我，在學校走廊發呆的我，穿著校服打籃球的我……
 
一路翻下去，相簿裡竟全是中二、中三時期的我，而且全部都是偷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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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的照片還算了，那些在村屋群裡拍的照片，難道是在——
「嘎呀——！」
鐵門被拉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正猶豫要不要把東西復原，來人卻更快一步擋在我面前，以看透一切的清澄目光凝視著我，神情滿是酸楚︰
「……不是叫你忘了周嘉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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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神一看，只見來人身穿無袖白色襯衫和深藍色長裙、留著一頭長髮，正正就是周嘉慧！
 
我拿著相簿，茫然看著她的臉︰
「周嘉慧……你果然……在這裡……」
她輕輕嘆一口氣，避開我的眼神︰
「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我不是周嘉慧。」
 
我心如鹿撞，焦急得發痛。
我已隱隱察覺到事情的真相，只是，我不能接受那樣的真相……那樣的……
 
我吸了一口氣，以求助的眼神深深地盯著她︰
「你不是周嘉慧，那……你是誰？誰是周嘉慧？她、那個周嘉慧，她又在哪裡？」
「她……她……她已經……」
「……告訴我，發生了甚麼事？」
 
她緩緩吸了一口氣，瞪著通紅的眼睛說︰
「她小四時……發現有先天心臟病，動過一次大手術……我們為她做過很多事，她好轉過一陣子……但當我快要升中四時，她身體又變得虛弱，常常出入醫院……然後……」
 
說到這裡，她聲音沙啞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淚水缺堤似地滑下她的臉龐，沿著她的下巴紛紛滴到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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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裡，我沒有錯過你》實體書已於各大書店有售

by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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