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一次大阪,談了一場六天的「同地戀」: 19
在晚上,心齋橋的人流仍然絡繹不絕,熱鬧繁盛。
看一看手錶,時間尚早,其實只是9時半左右。
「等等先,佢地住嘅地方,應該係......」我一邊在腦海中回想他們說過的酒店名字,一邊打開Google地圖,不然自己恐怕迷路一百年也摸不上門。
這時我才發現一個問題。
我連不上網絡。
「啊死啦!......Wifi蛋唔係我度......」Wifi蛋一直放在阿包他的背包。
幸好,大阪有免費的Wifi熱點,只是速度不快,而且限時十五分鐘。
對我而言,已經是救星。連上Osaka Free Wifi,我手機頓時響起通知。
是BoBo的訊息。
「我訓咗呀,訓咗好耐添。」
「我好返啦已經。」
因著她有說謊的前科,我對她的痊癒持極度懷疑的態度。
「妳有無食藥呀?」我問。
「喂,我問你呀,如果太陽同月亮你揀邊樣?」
「妳都未答我。」我說。
「你揀咗先啦~」
「嗯......月亮?」
「好啦,算你啦。」
「阿森佢地有買呀,但我未食。」
「所以佢好惡呀。」
「點解唔食?」我問。
「唔記得咗~」
「我畀埋今日嗰啲藥妳食呀,睇下會唔會好啲。」我說。
「好呀,我聽日食。」
「其實我而家係心齋橋啦。」我說。
「吓!?」
「你過嚟呀?」
「我應該係附近,差唔多到。」我觀看左右,我想位置不會偏離太遠吧?
「差唔多到?」
「你等我十分鐘呀,係對面間Lawson門口等。」
「吓?」
我原先是打算直接把藥送到門口,不過她好像已準備出門。
Google地圖定位,搜尋好目的地和確定自己位置後,我便繼續朝她們的酒店方向去。
訊息通知此時又響起。
「咁急?」
我又以為是BoBo已到,她催促我加快步伐。
通知,某些人總會在不適合的時間打來。
拿出手機,是我最熟悉不過的用戶名字。
一下子,我感到肚裡像被人挖出什麼似的,一直在掏空,刮得一點東西也不剩。
呆滯大概十秒後,我終於能閱讀她的訊息。
「你得唔得閒?」
「可以,做咩?」我盡量將自己的心情隱藏在冷淡的文字之中。
前度大概是世上最矛盾的存在。
曾經相愛,現在形同陌路。
明明不可能再在一起,卻仍心有牽掛。
是最想忘掉的人,也是最讓你夢牽魂縈的人。
收到她的訊息,我當下的第一個反應是驚喜,第二個反應是忐忑不安,究竟她找回我是什麼意思?
訊息被閱讀,可是沒有回音。
隔了一會,她選擇從Facetime打電話給我,也是我們慣常連絡的方法,快捷又可以互相見面。
曾經我也以為只要保持恆常的會面談話,就可以維繫到一段感情。
只是有時不是你做再多的事,就可以困住一顆想渴望離開的心。
我接通她撥來的Facetime。
「喂?」
「樂民.......」
她的背景是我熟悉不過的房間,床邊擺著無數隻我送的小熊維尼公仔,粉紅色印有貓咪圖案的牆紙,湖水藍的天花板,純白色的Nordic style吊燈。
一切都很熟悉,又陌生得可怕。
畫面中的她模糊不清,時而定格,斷斷續續的,顯然是訊號不良的後果。
「喂?聽唔聽到。」
「我......你.....」說話聲音時有時無,根本無法聽清楚她想說什麼。
單憑日本街邊的Wifi根本無法Facetime,速度太慢,而且過了一會後,還直接給我把通話中斷。
只剩街上人們用日文聊天的吵雜嬉鬧聲。
「妳等等!五分鐘,我好快打返畀妳!」我寄回訊息給她,我只想到自己民宿有穩定的Wifi,腳已經開始轉向難波方向跑去。
同時,我在心齋橋漆黑的街道上拼命奔跑,一邊跑一邊寄訊息給BoBo,跟她道歉,順便著她不需下樓。
「對唔住呀!我突然有事,聽日先畀藥妳呀,妳早啲休息啦!」
我幾乎沒有停過,把所有紅綠燈都衝闖掉,果然只是花了5分鐘41秒,就奔回難波的居所。
「咦?咁快去完心齋橋啦?」阿包看見手忙腳亂的我回到家。
滿頭大汗的我沒有理會他,直接連上Wifi,然後走出露台,撥回給她。
電話的連接聲響了幾下,我就一直在擔心,會不會就這樣不接我的電話。
終於接通電話,我的心安定下來的同時,卻是緊張不已。
「喂?」
「樂民。」
「我......打返畀妳啦。」
「我知呀。」她笑,卻笑得很乏力。
「妳......有事搵我?」
「你過得幾好嘛?」
不好,一點也不好。
「都幾好呀。」
「喔......」
「妳呢?」
長髮披半面的她,臉容比以前憔悴。
「我想知......失戀嘅時候你到底係點捱過嚟?」
「時間......?」我給了一個老土但不會錯誤的答案。
不知道聽誰說,男人對待前度,與女人對待前度非常不一樣。
如果用比喻去說,男人就是每一個前度女朋友,都會開出一個個新的檔案去存放。而女人則是直接把新一任男友「覆蓋、貼上、取代『舊檔案』」。
我覺得原因是,他們身上總是帶有潛在的DNA,拖泥帶水的DNA,容易愧疚的DNA。
特別如果你是有負於她.....
我也討厭自己這樣。
聽她訴苦了大概半小時,我說了不超過三句。其餘時間都是聽她在抱怨,雖然並沒有直接表達,但我也猜想到,她抱怨的正是她的新歡。
站在露台的我,也感到外面天氣的涼風陣陣,冷得我手臂起疙瘩。
「多謝你,聽咗我講咁耐同埋畀意見我,我舒服好多啦。」
「唔洗,幫到妳就得。」基本上我都沒有說什麼,只是叫她嘗試溝通一下,根本不是什麼有用的意見。
我真是一個大白痴。
「你係咪仲係日本呀?」
「係呀,同阿包佢地去。」
「咁......玩得開心啲......我會唔會有手信架?」
我想起小熊維尼,不過已經送給BoBo,只好另謀他物。
「當然有啦。」
「咁我期待下你嘅手信,好啦拜拜。」
「拜拜。」
掛掉Facetime後,我垂頭喪氣地坐在露台,望著漆黑街道中的街燈,暗罵自己一句:「低B,都唔知你期待啲乜。」
「你唔沖涼呀?」阿包拉開窗門問。
「沖呀沖呀......等等先,係咪仲係無熱水?」
「屋主話會嚟整.......」
可是他已經連續第三天爽約。
「好想畀一粒星佢......」我說。
收拾好衣服,準備洗澡的時候,我先檢查一下手機的訊息。
一個訊息是老媽問怎樣登入日本城APP的帳戶;另外48則訊息是大學同學群組傳來,一則是老姊叫我幫她在日本買手持無線吸塵器;一則是開遊戲店的朋友著我幫他留意日本的遊戲機價格。
還有一則訊息是BoBo傳來。
幸好她收到訊息,不然上映日劇的那種無盡等待戲碼,我就死定。
「你無事嘛?」她問,在二十分鐘左右前。
「無事啦已經。」
我回覆她過後,便先去洗澡。
經歷冷水澡的天人大戰後,我奪門而出,拼命用毛巾包著自己的身體,突然好懷念穿和服的溫暖。
……啊不,還是當我沒有說過。
「有無咁凍呀?」阿傑問。
他根本不明白,原因他是煲水洗澡,享受熱水浴。而我懶得煲水就直接用凍水洗澡。
BoBo寄回另一則訊息:「你今日都未請我飲野。」
「聽日請囉。」
「你未拎返Minion仔返去呀。」
「係啵!咁靠妳聽日帶返嚟啦。」
「好。」她再問:「咁你估下我係邊?」
我趕到24小時超市,終於在飲料櫃前發現BoBo,她正抱著Minion,望著飲品櫃苦惱喝什麼。
「我都係要檸檬茶呀唔該~」她遞給我後說。
「妳等咗好耐?」
「係樓下等咗十分鐘,發現無帶電話,上返去發現你個訊息就過嚟,一個鐘左右啦。」
「傻架,妳病咗仲過嚟?」
「所以咪過嚟食藥。」她奸詐一笑說:「講笑咋,我好返啦無燒啦~」她展開手臂:「我好強壯!」
「咁點解?」
「我感應到有人唔開心,咪送Minion過嚟陪佢。」她眨眨黑邃明亮的眼睛,然後遞上公仔。
還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