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前傳第三季《宅男交易者》: 第四章 黃金毒箭蛙
第四章 黃金毒箭蛙
當阿魏適應生活上的巨大變化，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這並不能怪他，因為沒有人會猜到自己由一個被處處排擠，活在「二次元」和厚厚的醫學書中的宅男，突然殺死自己的親人，再變成他媽的宗教戰士。
根據鏡海訂定的佛教終極少林戰士計劃（鏡海指定要這個名稱，聞說因為最有氣勢），阿魏每日必需抽出十小時，分別上五種截然不同的武術課，一星期只有一日可以休息而已。
以阿魏的思維，這就像動漫男主角突然開外掛，秒殺所有壞人，又或者故事一開始，男主角姦了女主角，女主角又將男主角斬死餵自己的愛犬，齊齊拿便當的唬爛劇情。
「超展開」，阿魏簡單地用三個字作總結。
好了，這間環境清幽的寺廟叫萬佛寺，坐落沙田火車站附近的山坳中，外觀破落，位置偏僻，要穿過蜿蜒曲折的山路才能到達，向來甚少有人前來參拜。
如果套用侯十三的話來說，「大隱隱於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玄猴，又稱侯十三，是阿魏在這座廟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當日把阿魏制服的其中一個武僧。人如其名，侯十三排第十三，長相活像一隻猴子，個子不高，天生的好動派。若要找最特別的，必定是他的兜風耳無疑。
或者，因為十三只比阿魏少兩歲，所以兩人格外投契。
按十三的說法，他們十八人各有經歷，而他則是天生天養的孤兒。十三本無姓氏，而「侯」姓是鏡海替他起的。其他人雖然有法號，不過鏡海和尚讓他們保留原來的姓名。
「呵呵，我同孫悟空一樣，都喺石頭爆出嚟。不過，我侯十三一定威水過孫悟空！」這是他吊在樹上晃來晃去時作出解釋。
十三是阿魏的朋友，亦是其中一位老師，精通意形拳中的猴拳與擒拿手。
照鏡海和尚的吩咐，只要阿魏能夠在寺廟後方的山林中搶走十三拿著的香蕉便算通關滿師。
當阿魏看到十三把樹枝當做單杆飛來飛去，而他看著自己包了繃帶的左手，差點淚崩，徹底放棄。可是，每次當他放棄之時，十三便會在他身邊蹦蹦跳跳，出其不意地踹他屁股。
踹屁股就算了，最過份的是那招痛不欲生的「猴子偷桃」，想到也冒出冷汗啊。
除了猴拳外，阿魏要學的還有大師兄的少林六合棍；二師兄的五毒追砂掌；九師兄的一指禪功、還有由凝霜親自教導的梅花樁。
大師兄沈默，法號玄默，是個昂藏六呎的大塊頭，為人極為木訥，若不是偶爾發出「嗯」、「錯」、「大錯」三個字，倒跟啞巴沒有多大分別。
「一寸長，一寸強。」這是阿魏聽他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不過，當他耍起長棍時換了另一個人似的，棍法極為淩厲精妙，毫無表情的臉上彷彿寫上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無論如何，他是幾人之中最正常的一個老師。
二師兄雲海淵比大師兄沈默陰柔得多，外表瘦瘦的，平易近人。雖然如此，每當他「嘻嘻」發笑時，雙眼都會瞇成一條長線，使人心寒。
五毒追砂掌稱陰手，又名五毒手或五雷掌，起源出自何處，眾說紛紜。不過，這門邪道功夫需要配合各種不知名的神秘毒物修練，例如毛茸茸的大蜘蛛、通體赤紅的蜈蚣和發生怪味的黑色藥酒。
阿魏倒不敢浸毒修練，只是跟二師兄海淵練一下動作架式。阿魏心裡其實覺得這門功夫跟自己倒相襯的，毒男就應該練毒功，鐵定事半功倍。
不過，這隻左手還需要以毒淬練嗎？
甚麼都不用練就已經將兩個人活生生害死。阿魏每當想起死去的堂兄魏強，都忍不住暗自嘆息。
負責教導一指禪功的九師兄叫方斷空，是一個怪里怪氣的中年人。他跟鏡海某程度有幾分相似，大家都是瘋子！
「你只要整熄大石上面支蠟燭就算過關囉。」
「唔，又或者，如果你用碌嘢屌穿塊大石，都算成功，哈哈！」
「我空爺嘅絕學其實唔喺一指禪，而喺令女人難捨難離嘅『鐵柱神功』。想當年，我憑單單一招滴水穿石，征服無數女人.......善哉善哉。」他說話時還自豪地挺腰，果然是一個難以理解的瘋子。
阿魏之前只認識二次元的動漫女角，而這些女角都只能夠遠觀而不可褻玩。所以，他壓根就感受不了斷空回味過去的情感。
如是者，他一直看著蠟燭，紮馬吐納，揮空指。手指確實揮到快要脫臼，可是大石依然是大石，蠟燭亦紋風不動，似是人性化地嘲笑阿魏的白痴行徑。
若說阿魏每日最期待的，絕對是凝霜的指導課。梅花樁最佳的練法非二人合練莫屬。
撇開經常從梅花摏上摔得滿天星斗，滿身瘀青，而且被冷冰冰的凝霜全天候無視外，絕對是阿魏的「幸福時間」。
凝霜身穿雪白長裙，在樁上演示每一個複雜的身法，身輕如巧燕，時緩時急，落摏無聲，轉身時裙擺飄揚，宛若翩翩起舞的冰仙子。
每個宅男都有一個女神，電車男有淑女愛瑪仕，阿魏有冰冷女神冷凝霜。
冷凝霜，超越二之元冰麗的女神，阿魏渴望有一日能夠跟凝霜在樁上起舞，若成樁下鬼，做鬼也風流。
不過，這個願望暫時還是遙不可及罷了。
除了每日的指導課，阿魏還有一個機會見到凝霜，就是李醫生的會面時間。
李醫居住在萬佛寺後方的別院。別院右邊有一間沒有門窗的房。要進入這間房就必須由小屋正門而入，穿過連接兩端的通道。
這間神秘的房正間是李醫生專屬的手術室.......酒吧。
跟一般的手術室大同小異，手術床和大大小小的儀器一應俱全，可是尋常的手術室絕對不會劃出一個位置做迷你酒吧，也不會擺放不同牌子的烈酒，而酒瓶大部份半空，只有幾樽孤零零地引頸待戮。
要不是沒有選擇；要不是見識過李醫生的醫術，阿魏絕不相信有人會來這個地方治病，來的絕對不是治病，而是他媽的自尋短見。
「李神醫來歷神秘，住持從來都無提起過。唯一知道三件事。
第一，李醫生嘅病人幾乎全部都喺富商闊太，仲有唔少知名人士，大概透過某一個地下情報組織提供。
第二，任何違反李醫生指示嘅病人一概拒醫，一律趕出寺門。
第三件事，亦喺最重要嘅一件事，李醫生只接重病，唔會死嘅絕不醫治，嘿。本猴威過孫悟空，而李醫生可以媲美華佗，多年未試過真正『醫死人』。」侯十三曾經向阿魏解釋。
阿魏前三天，每日都會抽數個小時跟李醫生在這個酒氣薰天的地方見面，而凝霜則是李醫生的助手，像藝術品般站在一旁。
今天是第四日，阿魏這刻正襟坐在手術床上。
「嘿嘿嘿，準備好未？」李醫生將手中的最後一滴酒液滴入口中，然後將空樽遞給凝霜。
「快啲除，時間唔等人啊。」李醫生搓手賊笑，儼如逼迫女生脫衣服的淫魔！
「醫生，今日你又想點？」
阿魏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開裹著左手的繃帶，露出一隻再正常不過的手。
經過之前三日極為慘痛的經歷，阿魏已經認命了。李醫生試過用各種光怪陸離方法刺激阿魏，最後發現了一個線索。
當出現強烈的情感波動，這隻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左手便會發動異能，將接觸的物件侵蝕。
「放心放心。如果有突發情況，就照舊吧。斷估唔會死人嘅，哈哈哈！」
「斷估？！」阿魏砸舌。
「如果死咗，後山都有好多位。我會將你安葬起梅花樁下面。你永遠都可以修練。」凝霜忽然插話，明眸閃爍耀眼。
「喔，如果你自己駕馭到就自然最好囉。」
李醫生所說的「照舊」，就是用銀針弄暈阿魏。在極致的針法下，阿魏每次昏迷時間都維持在5分鐘以內。
一會兒後，阿魏身前擺放著十幾本色情刊物，封面全都是讓人狂噴鼻血的女優大特寫，其中一本還有蒼井空的親筆簽名。
阿魏緊張地揭了兩頁，不自然地問道：「醫生，你今次唔會要我當住你地面........打飛機嗎？定喺你有杯，要驗我精子？」他刻意避開凝霜的目光。
「你專心睇吧，我叫鏡海幫你揀，佢話呢啲題材你一定會啱睇。」
阿魏一頁一頁地翻，書中的圖片充斥色情與暴力，各種性愛姿勢琳琅滿目，刺激每一條神經，而測探阿魏心跳率的儀器開始出現極大的波幅！
「扑通扑通」，阿魏心臟狂亂跳，像要在身體爆開似的。
不知不覺間，阿魏的左目與左掌變得漆黑如墨，異能再度出現！
李醫生見狀立即衝上前，阿魏才漸漸回過神來。他閤上眼，猛地深呼吸放鬆，「嗄嗄」的呼吸聲在寂靜的病房中迴響。
「呼－嗄」
「呼－嗄」
片刻後，黑色範圍終於愈縮愈細，直至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時候，阿魏面色蒼白，大汗淋漓，額頭滲出豆水的汗水，而書亦已經被左手腐蝕了一角，宛若被書蟲蛀出一個大洞似的。
「我終於做到！」阿魏全身虛浮，凝視回復正常的左手，艱難地牽起笑容，傻傻發笑。
「佔有慾、性慾、自卑感、憤怒、驚恐，全部負面情緒，相信喺你嘅異能誘因。你令我諗起一種有趣嘅生物。唔，有無聽過黃金毒箭蛙？」李醫生一邊說，一邊走到吧檯，然後又倒了半杯威士忌。
「毒箭蛙？」阿魏搖頭應道。
毒箭蛙？跟蚊香蛙有關係？最後進化不是大力蛙才對嗎？阿魏忽然想起卡通片中的小精靈。
「黃金毒箭蛙，一種極其罕有嘅青蛙，全身金黃色，雙眼烏卒卒。佢地分泌嘅毒液可以極短時間內毒死比自己體型龐大無數倍嘅敵人，而古代印第安土著會取其毒汁塗上箭矢捕獵。世界上每一種生物都有保護自己嘅武器，刺蝟有刺、烏龜就有殼，至於人類呢？嘿。」
他灌一口酒，繼續說下去。
「人類一樣有，而且比其他動物更狡猾。黃金毒箭蛙所以分泌毒液，因為生命受到威脅，算喺一種非思考性嘅自然防衛機制。聽講你一直俾人欺凌，可能呢種就喺屬於毒男專有嘅防衛機制吧。不過，你嘅能力同毒又有分別，呢一點我仲需要時間分析。」
阿魏點頭，沒有答腔。
這時，一言不發的凝霜突然罵了一句「男人，下流！」，冰冷似的臉蛋泛起淡淡的紅暈，拂袖而去。
阿魏不解地晃頭，直至想起一個畫面........當日在醫院時，凝霜捉起他的手，異能便突然出現。
現在聽完李醫生的解釋，不就知道當刻阿魏腦子在想甚麼齷齪的事嗎？
「好可愛，醫生......我好似墜入愛河。」
看著凝霜的背影，阿魏能夠想像接下來的日子將會何其淒慘，說不定有一日真的會被埋在梅花椿下啊！
「你呢幾日有無感覺自己有咩唔同？比如感覺自己脫胎換骨？」李醫生問道。
阿魏思忖了幾秒，微微搖頭。左手的異變倒算不上甚麼脫胎換骨，極其量只是一個將自己由平凡生活墜入這個瘋人寺的詛咒吧。他不知道的是，自從那一晚起，他不知不覺變得多言，以往抑壓在心底的情感，現在會不經意地表露在臉上。
這個一直沒有朋友的宅男在這座寺中竟然主動認識侯十三等人。
他宛若一直埋在泥土中的種子，悄悄地從土壤鑽出來，冒出青翠的嫩芽。
「有件事我必須同你講。異能並唔喺一份禮物，而喺人性嘅試煉。異能改變人類體質，除獨特嘅能力外，運動神經同領悟力亦有所提升，當然程度因人而異。你可以視為一種進化。」
李醫生看也沒看，隨手在身旁的銀盤中執起一把手術刀，兩指一夾一彈，銀芒一閃而過，貫穿遠處的酒瓶，牢牢插在牆上，只剩下刀柄而已。
「不過，有優點，自然有弊病。而異能衍生而來嘅弊端可以好可怕。隨異能出現，異能者大腦中分泌某種不知化學物質，改變神經遞質，繼而影響人格同價值觀。有人未有異能之前喺與世無爭嘅好人，最後權慾薰心，成為極為恐怖嘅存在。」
「大腦........基因突變？好似科學家一直研究嘅邪惡基因？」
「理論上可以咁講。美國槍管條例容許市民持有槍械，本意喺自衛用途，但同時無可避免地引申出其他問題。如果你擁有一枝鎗，你又會點做呢？」李醫生掃了阿魏左手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我唔知。」
氣氛一時間變得尷尬起來，房內一片靜默，直至李醫生換個話題才緩和下來。
「喔，聽日有病人求診，你有興趣就參觀。無事就好走喇，我仲要忙。」李醫生嘴裡嚷著忙，手中卻晃著酒杯。
直至這一天晚上，阿魏的腦海仍然離不開醫生最後所說的話。
性格上的變化？
當日捏住魏強脖子，剎那間萌生的暴戾與強烈的復仇感算是變化嗎？那只是因為自己好友被宰才會一時衝動，他這樣想著。
至於這隻不詳的左手到底從何而來，李醫生和鏡海和尚三緘其口，彷彿有甚麼事隱瞞似的。每當提起「他們」是誰，鏡海便故弄玄虛，逃之夭夭；李醫生則神色黯然，故意迴避。
同為異能者的凝霜呢？
阿魏倒沒有問，因為他清楚問了也是白問而已。
不過，阿魏現在唯一的線索有一個。
「他們」是一股恐怖勢力，爪牙伸至社會之中，連政府也不例外。
他有這個想法並非空穴來風，因為這幾天的報紙竟然沒有自己失蹤的報導。照道理說，「宅男逃犯畏罪潛逃，從醫院被劫走」是大新聞啊，絕無可能隻字不談。
然而，自己就這樣消失了，連一絲痕跡也沒有。
唯一的可能性是，消息被封鎖了。有能力做出這種事的勢力會簡單嗎？不可能。
無論如何，自己現在已經回不去，唯有見步行步，暫時就做甚麼少林戰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