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逃】「哈哈哈,我老魔命不該絕,張老頭黃泉路上走好,我就不送了,拜拜!」空中傳來劍靈張狂的笑聲,可惜張恆是永遠聽不到了。按照張恆最後的佈置,山洞將被密封,整個縮進地底。那麼不僅魔劍被封印,連洞也被封著了,這樣便無人能找到太日魔劍。可惜到最後龍頭山崩塌,陣法被破壞,魔劍炸飛逃出生天,可謂人算不如天算吧!


在五星聚的同一時間,龍頭山的幾千里之外也出現了借星辰之力的,但他不是人!


只見密林上空兩米高處,憑空出現一個黑如墨汁的「門」字。然後一道水波紋在「門」字中間,一圈圈的擴散,一個人影憑空沖了出來,在半空中旋轉身體,調整姿勢,好讓落地舍力。


噗,抱頭翻滾了幾圈,順利落地的他,馬上轉身向著那「門」說:「羅生門,聽我號令,關!」只見那墨「門」在空中旋轉變小,迅速飛向那人的額頭形成一個一吋小的黑色紋身。






月色幽幽,顯露了他的真容。他個子很小,年約十歲,雖說留著短髪,卻一絲不苟地扎起來。面容堅定,膚色偏白,眼神有些迷惘。身穿的服飾是非主流的,上面有許多五顏六色的補丁,合起來居然有種奇怪的線條美。只見他雙目緊閉,似乎回憶又像是提醒自己,自言自語地說:「主要任務是尋找妖魔大帝遺留在這裡的「妖魔傳」,現在要做的是找到......人!」說完之後,他好像頭腦清醒了點,目光銳利,向著密林緩緩地前行。
......


時間稍稍回前,龍頭山下,太平村的沈洋好不容易在這個思鄉的雨夜入睡,又被外面膜拜山神的村民祈禱聲,和雞飛狗走的嘈雜聲所驚醒。
「山神顯靈吶。」
「快,到外面跪拜,不然山神發怒,會有災難的。」
「請求山神保佑我們風調雨順,大吉大利。」






什麼狗屁山神,沈洋對村民的愚昧無知嗤之以鼻。沈洋雖然對自己穿越的事無法解釋,卻不信神怪迷信的東西,無他,因為沈洋從未見過。但此時此刻此地,沈洋卻不得不信,這通天的五色光柱,像星河垂下的瀑布,是人力不可為之。


若要形容那便是,神跡!


他一出門口,就看見張老爹和張牛,於雨中跪地叩拜,其他村民也紛紛虔誠膜拜,口中念念有詞。狂風夾帶著的雨水,噼里啪啦的,如同箭矢般劃過他們臉,可是他們毫無所覺,依舊虔誠無比。






沈洋張大嘴巴,抬頭遠眺。那龍頭山上震撼人心的巨大光柱,配合千里烏雲,黑壓壓的,與龍頭山上彷如白晝的天,形成強烈的對比,一種天地之威,人若螻蟻的情緒油然而生!或者......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也說不定!


幾個呼吸間光柱就停止了,緊接而來的竟然是劇烈的地震!沈洋一個不穩就摔到地上,弄得滿身泥濘。這地震來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摔得七零八落。太平村村民一生從未遇過地震,那懂什麼逃到空曠的地方,每個人個都驚得躲回屋子里去,這戲劇的變化讓他們都由喜轉哀,呼天叫地。


「山神息怒啊!」「有怪莫怪,有怪莫怪。」「逃命啊,山神震怒了。」


沈洋連忙拉住張倆父子,向外逃,對張老爹解釋:「這村民建的泥墻屋根本比豆腐渣,還要豆腐渣,沒事還好,有事糟糕。千萬不能往屋裡跑!」張老爹也是個明白的人,他一生打鐵,知道質量牢固的簡單道理。所以便從了沈洋的想法。可是他還想回去救鄰居六叔六嬸,沈洋也被他氣怒了:「爹,你也有兩個兒子要保護!現在哪有閑時間去管別人的生死。」


地震只是剛剛開始的時候激烈,十幾秒之後就慢慢停下來,但他們三人沒走幾步,沈洋就發現了兩個麻煩。首先是天還沒亮,村里的路也不好走,他們要摸黑前行,速度大大降低。然後就是水浸太嚴重了,比以往的都要嚴重,水位已經差不多到膝蓋,推測的結果嚇得他驚魂未定:這是村外那條河氾濫了!






太平村裡的屋子經過地震,超過八成的都倒塌了。在這片斷瓦殘垣中,村民的哀嚎聲變得越來越小。張老爹一眼望去,不禁後怕,幸得沈洋提點。弟弟張牛也看見村子裡的慘況,救命聲不斷,水位更異常高漲,他害怕的雙手緊緊捉住爹爹的衣裳,以尋求些許的安全感。


張老爹舉棋不定地問沈洋:「洋子,這可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呢?這次真的是進退失據啊!沈洋一改以往滑頭的嘴臉,神情嚴肅緊張,他知道這是個生死的抉擇,而且時間不等人!


太平村處於低窪地區,四面環山,只有一條不算陡峭的山路可以出去外面,但路旁偏偏有一條河,是臥龍山脈大河的分支。以往聽老村長說過,這條河是山神賜給太平村的禮物,河邊的五穀雜糧都是靠著它灌溉的,而且從來沒有氾濫過。他日的恩澤之河,今日竟變成奪命河,不得不說這很諷刺!雖然逃出去不用過河,不過從河邊走可不是濕鞋那麼簡單,隨時都有被洪水捲入的致命危險。


看這水勢,雨勢,不逃必死,逃尚有一線生機,拼了!沈洋果斷決定逃跑。


當三人來到村口時,天空開始泛起微光,路不算清晰,但已經可見,問題是水位已經及腰了!洪水氾濫的速度遠超他的想象,只見河水暴漲連綿,昨日周邊的農田皆變成土黃色的海洋,所幸的是洪水流速不快,村口離出口也不遠,大約四五百米,他們能看見地勢較高的出口處,這是最後的機會!






沈洋有點憂心地對張老爹說:「爹,你會不會游水?」「你可別小看我,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已經教人游泳了。」看他眉飛色舞,自信滿滿的樣子,沈洋也鬆了一口氣。弟弟這兩年跟著他到處跑,在去年夏天的時候已經學會游泳了。不過穩重起見,他找了兩塊木板充當浮板,一塊給老爹,一塊是他跟弟弟的。


這是一場限時的生死游泳競賽。


兩兄弟在前,老爹殿後,這是張老爹要求的,看不見他們倆,他不安心。一開始他們還挺順利,就順著水流游過去,沒費太多力氣。但游到中間時,他們卻被沖得有點偏移了,附近漂浮的雜物更是越來越多,有些是較大的樹木,甚至是村裡頭的木頭車,連牛的尸體也有,沈洋兩兄弟也險得被這些雜物推走,但沈洋果斷拋棄木板,帶著弟弟靈活地繞過去了,雖然嚇得後面的老爹膽戰心驚,但總算平安渡過,出口就在前面不遠!


龍頭山之所以名為龍頭山,是因為山頂那塊巨石。那塊巨石存在這麼多年,幾乎跟龍頭山連成一體,挺穩妥的。它挺過了星辰之力的衝擊,即使是大五行封印陣法的爆炸也沒有令它傾倒,可是底下的山體反而承受不住,崩塌了。沒有支撐的巨石只能如隕石般落下,連同崩塌的碎石土塊一同砸到河裡去,一時之間,崩塌聲,落石聲,撞擊聲,拍打聲,混合一起,奏起一章大自然憤怒的敲擊樂。河水如同惡龍戲水,翻騰攪動,激起千重浪,驚濤拍岸,水位急速暴漲,擴散的洪水巨浪不斷向岸邊衝擊。


所以當他們兩兄弟筋疲力竭地游到出口上岸,回頭一看,卻看見一世難忘的景象。






約出口三十米外,張老爹被農田的泥吸住了雙腳,農田的泥一般是軟泥,很容易吸住腳。沈洋兩兄弟身體輕,個子也不特別高,所以一直都沒事。可張老爹身壯體高,已經試過幾次踩到軟泥。何況他其實不精通水性,之前只是騙沈洋,免得他擔心。


即便張老爹命懸一線,也沒有高呼救命,因為他不想沈洋回頭,能死前看著兒子安全上岸,那就心滿意足了。他知道沈洋很聰明,也很孝順,可能會想辦法救他,但沒有時間了,水已經淹到了頸,太遲了!「走,快走啊。兒子,爹我愛你們。」老爹雙眼留著淚,聲嘶力竭地喊道。


世界上排名第一的愛,應該是父母之愛,因為他們是第一個為你的出生而高興的,沒有任何人比他們早,從弱小的嬰兒到成人,父母撐起的雨傘為孩子抵擋了多少風雨,而直到最後......


「爹,怎麼了,快上來啊!」此時,一向緬甸的張牛也忍不住擔心,大聲喊爹,他心裡仿佛知道將會失去什麼似的。


「不......怎麼會這樣。」沈洋滿臉留淚,脫力地跪在地上,因為他聽見龍頭山的方向,傳出一聲巨響,差不多停止的地震又開始了,緊接著,一波滔天的洪水巨浪正跟在老爹後面!






「爹,我來幫你。」張牛居然還想落水救人!沈洋馬上衝過去,雙手緊扣張牛腰間,不讓他往前走半步,「弟弟聽我的話,走吧,快走啊!」「不聽,我不聽,為什麼不去救爹啊?!」張牛不斷掙扎還想解開腰間的那雙手,而沈洋也知道他弟弟力氣大,於是伸腳絆倒了他,拉住弟弟雙腿往後拖。


就這樣,兩兄弟眼睜睜地盯著老爹被巨浪淹沒。看見這絕望的一刻,張牛就沒有力氣掙扎了。


沈洋咬緊牙關,強忍著淚水與悲傷,趁機拖張牛往更高處,因為水位只會越來越高!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寧欺山,莫欺水。行走於山,嚴重的傷多是斷手斷腳;而游水不慎,則直接斷了性命。對水的危險,沈洋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沒有下水救老爹,也沒能力去救!逃跑的時候已經消耗太多的體力,能保一個是一個,弟弟決不能失去!這是他有史以來最痛苦的決定。


沈洋不停地從後面趕著弟弟離開,剛開始張牛還想下水找爹,但「冷酷」的沈洋對他拳腳相向。「爹不讓你去,我不讓你去,你就不能去!憑什麼去救!連我都救不了的,你這個廢物到底怎麼救!」沈洋一邊說著難聽的話語,一邊揮動拳頭往張牛身體上招呼,言語深深刺傷了張牛的心,拳頭更打散他的勇氣。


要消除人的情緒衝動談何容易,情況危急,沈洋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心裡希望弟弟日後會明白!


「沒錯,哥說得對。」張牛的眼神變得失焦,慢慢濕潤起來。由小到大,他都依賴別人,他不聰明,而且膽小懦弱,更不善辯駁。現在張牛就像失去靈魂的驅殼,爹的死讓他感到哀傷,讓他更感到愧疚的卻是自己的無能。一時的生死衝擊,和長時間的亡命逃跑,讓張牛身心受累,他麻木地攤在地上痛哭流涕。


「汪汪......」旁邊的草叢里不斷傳來狗叫聲,稍微打斷了這份沉重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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