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距離: 35a. 成全

上車後，在月曆上那「23」的位置劃過交叉，才知這是我駕小巴的最後兩天。
我是沒有感到甚麼喜興，但既然這是我駕車的最後生涯，也是這車的最後時光，就決定做些好玩的事——早一兩天前，我就從文具店中買來一些聖誕裝飾去佈置小巴，讓乘客高興一下。

我撻匙，把小巴駛前，排在康哥後面。至於發叔，他這天少有地比我遲，只能排在我後面。
在等待上客期間，我如常滑著手機，但我刻意不開 instagram。前幾天冬至，他們在旺角吃過甜品嘛，我可不想看。
一方面我希望他們能在一起，但同時又不想看他們曬恩愛。
有點矛盾，但不知為何。
自從他們戀得如火如荼後，我就再也不期望會收到她的任何訊息，包括明天我的生日祝福。
也不期望她會來送機吧。





......對呢，肥仔然和阿諾說要送我機，但我還未通知他們我離開香港的班機呢。
趕緊發個 Whatsapp 過去。
我把輸入好的訊息傳給肥仔然，再複製往阿諾的對話。
往下滑著，竟分別看見跟 Joseph 和 Kathy 的對話。
我猶豫過一刻，卻沒有按進去，只按進阿諾的對話，貼上，發送。
好，完成。

這天的搭客比平常的星期六稍多，應是慶祝節日的人流吧。
他們一上車，看見車上的裝飾，都笑逐顏開，無不到處張望，跟身旁的人討論著。
更有不少的搭客拿起手機把車速顯示器旁的「Merry Christmas」裝飾拍下，再笑著低頭玩手機，應該是把相片傳給其他人吧。




嗯，高興就好。
漸漸我發現自己有一項只能讓他人快樂，而不能讓自己快樂的能力。
或許是因為我常常成全別人，總以為這般善行能讓自己高興。
但原來我並不因此而高興。

即使我知道，快將有一樁喜事會發生。

下午時份，往青山道的搭乘客漸少，使得觀塘站頭堆起一條長長的小巴龍。
無聊的我按下播放掣，又播起音樂來，順便閉目養神。





「看前面　我忘記了是哪個夏天 
你輕靠著我　飄散而過的落葉 
為了誓言　讓誓言延伸就像永遠 
遲鈍如我也感覺到的邊緣 
在思念的空間裡不斷徘徊 
那距離卻越明顯 
持續的提醒我　現實的界限」

我立即睜開眼，似從一場惡夢中驚醒過來，雙目無神地看著前面。
「距離」﹑「現實」﹑「界限」.......

「唔......唔.......」手機又震動起來，是 Joseph 的來電。
一按下接通，他就雀躍說道：「阿基你喺觀塘嗎？我有啲嘢要搵你。」
我回說：「我喺呀，你喺邊，我嚟搵你。」
Joseph 卻說：「唔洗啦，我嚟小巴站搵你，陣間見。」




「好，拜拜。」

有事卻不把我叫去喝咖啡？奇怪。

約莫十分鐘後，發叔在後面嗶嗶的響咹兩聲，不解的我從身旁的倒後鏡看著發叔，他卻指著左後方。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望，終於得到答案，是一個不言而喻的答案。
這聖誕禮物來得隆重，而且還早到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收拾情緒，擠著笑臉，爬過司機位的欄杆，開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