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岩盆地,天險北面的一處險地,淅瀝小雨中兩道身影正遙遙對峙。  

「不想還沒到地方,就又遇上了妖獸。」羅仲抹去嘴角的血跡,一身衣袍破破爛爛,其有上一道手臂粗的抓痕,煞是驚人 :「這畜生突然就撲過來,難道瘋了不成!」

 細看這羅仲,正是大半月前就已來到天險之地的那少年,會使仙人法術,從獒妖口中盜取龍骨草的那人。

 我堂堂山河宗弟子,又安能栽在這裏!心裏怒喝一聲,羅仲高高舉起手中的斧子,迎向不遠處的一頭一人高的黑毛野獸。

 「嗚嚕……」那野獸全身毛髮乍起,發出威脅的低吼,往後跳開。身子精瘦,行動矯捷,是一頭貓妖。





 「喝!」羅仲見狀劍眉倒竪,一道青色氣流盤旋脚下,速度暴增。

 這畜生真狡猾!若是拼力氣,羅仲不見得會輸,可這貓妖閃來閃去,就是不和他硬碰,使出去的勁全打空了。

 非但如此,這貓妖很會抓時機。每每羅仲攻擊一落空,貓妖都會趁機出爪,那銳利的前爪,估計羅仲挨一下就得穿腸破肚了。

 「貓妖敏捷,我用盡了力氣都追不上……嗯?!」就在羅仲解去脚下氣流時,又是一道爪風襲來,羅仲急忙一個翻滾,同時單手持斧,左手一揚,幾道青色氣流包裹著鋼針,射向貓妖。

 刺啦!





 羅仲翻滾在地,衣服上又被破開一道猙獰的口子,辛虧躲得快,沒有受傷。

 「喵嗚!」貓妖吃痛哀嚎一聲,看來鋼針起作用了。

 「總算是傷了你這畜生!」羅仲幾次打不到這貓妖,心裏憋著一股怨氣。

 咻!

 不想羅仲還沒站穩,衹覺背後一陣大力傳來,整個人向前翻去。





 「尾巴!」羅仲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後背被貓妖的尾巴抽了一記,痛得呲牙咧嘴。

 一擊得手,兩者迅速拉開距離,回到了對峙的局面。

 又是一回合的交手,這次貓妖挨了一斧,皮開肉綻,可羅仲也劃破了手臂。

 一時間,一人一獸廝殺得激烈,可此消彼長,羅仲終究難以抵擋貓妖利爪,原本就不多的氣元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噗!」被貓妖堅硬如鐵的頭顱撞飛,羅仲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逆血。

 剛一落地,沒來得及歇息,羅仲衹覺耳邊生風,忙彎下身子。

 砰!

 身後一面巨岩被貓妖一尾巴抽裂,碎石四濺。





 「該死!」羅仲深知不敵貓妖,捂著受傷的左臂,開始了逃竄。

 貓妖經過一番打鬥,也徹底被羅仲激怒了,憑著驚人的速度,窮追不捨。

 羅仲見狀,咬牙從包裹裏掏出一捲捲卷軸,其上刻畫著生澀難懂的奇異符號,羅仲按捺住心中肉痛,大喊:「爆爆爆!」

 碰的一聲,有的卷軸化作濃濃烟霧,有的加持在羅仲身上,化作清風,使其速度竟一時不輸貓妖。這些赫然就是羅仲賴以保命的寶物。

 可貓妖毫無放棄的打算,依舊緊隨羅仲,烟霧難以奏效!

 一人一獸,轉眼消失在烟雨之中。

 ……





 細雨打濕了楊進的紫袍,此時他正神色肅穆的看著眼前早已冰涼的几具妖獸屍體,那是四隻貓妖幼崽。

 「是誰這麽狠心……」楊進眼神冰冷,這才出生不足半月的幼崽,竟然被人射殺了,而且箭箭穿心,根本不是誤傷。

 亂岩盆地,從離原趕往天險的一處必經之地,雖説地域上歸納做天險之地的一部分,可地勢卻有極大的分別。天險多是叢林與懸崖峭壁,而亂岩盆地則地勢平坦,處處亂石,闖入者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

 「有小的自然就有大的,此地危險,就是不知樊淵現在是否安全。」楊進收回目光,他擔心樊淵的安危,一個不懂功夫的孩子若是遇到凶險,後果不堪設想。

 「不行,我得趕快找到樊淵。」楊進一路上見到不少險惡,心裏無底:「樊淵平日處事冷靜,這次怎麽如此兒戲?」

 又走了幾里路,楊進看到了地上殘留的血跡,不淡定了。

 「一定不是樊淵的。」嘴裏雖然這麽説,楊進的心還是揪了起來:「駕!」

 順著血跡,楊進騎著馬,一路追了上去。





 ……

一道帶著雨披的身影正靠著一面岩石休息,正是獨自離家出走的樊淵。樊淵嘴裏啃著乾糧,一身上好綢緞織成的衣服沾滿了污跡,頭髮披散。

 就在剛才,坐下的馬匹就因路滑摔折了腿,無奈,樊淵衹得下馬步行。

 忽的,遠處升騰起漫天烟霧,樊淵好奇的看向煙霧傳來之處:「怎麽了……」

 樊淵竭力攀上身後巨岩,清澈的瞳孔充滿了好奇。

 不多時,煙霧向樊淵身處的方向蔓延,樊淵神色一慌,就打算跳下岩石離開。

 哈哈,膽小鬼!這樹才多高?你這都不敢上?





 爺們嘛,別畏手畏腳的!

 唉,別讓兄弟我看死,千萬別做個一事無成的紈絝少爺!

 耳邊響起以前那人説過的話,樊淵躊躇了。雙拳死死的握著,略帶稚嫩臉上流過一絲不甘。

 我才不是紈絝,我不是!從小跟著不拘小節,豪邁不羈的楊進,樊淵多麽希望可以想楊進一般不受這些規規條條束縛,可他是樊門少爺,必須從規從矩。

 還有兩個月……衹要得到這次的造化,我就可以離開樊門,做回自己!

 「有些事,怕不得。」樊淵回過身,好奇的看那烟霧越飃越近,他告訴自己,不能再畏手畏腳了。

 隨著烟霧迎面而來,掩蓋了視綫,樊淵不由自主的開始緊張。

 「什麽聲音?!」烟霧深處傳來聲若雷鳴的炸響,聽得樊淵緊張地抽出腰間佩劍。

 再説羅仲,被貓妖傷了内腑,靠著法寶才與貓妖在速度上平分秋色,可畢竟那些卷軸屬於消耗品,每份都價值不菲,羅仲的包裹很快就見底了。

 「不好,得找個地方躲起來!」這一路貓妖像是瘋了般緊追不捨,羅仲不敢懈怠,急中生智,撿起地上的幾塊岩石,用氣元包裹,彈出指間。

 啪嗒!石頭打向身旁的岩石,發出清脆的聲響。

 「喵嗚!」濃烟遮蓋了視綫,貓妖一路衹能聽聲辨位,此刻聽到聲響,怒嚎一聲,立馬揮出一爪子。

 嘩啦!貓妖在岩石上留下了深深的爪痕,羅仲自然不會放過這等良機,趁貓妖分心,悄無聲息地閃到了一面岩壁後。

 「嗚……」沒有抓中羅仲,還要失去了對方氣息,貓妖不肯離去,衹得惱怒地不斷低吼。

 由於羅仲不再往外扔卷軸,烟霧也漸漸散去……

 雨勢漸大,豆大的雨水打在樊淵身上,他好奇地向發出聲響之處接近。

 就在羅仲躲藏起來,屏蔽生息時,隨著烟霧散去,樊淵看到了那不遠處猙獰的爪痕。

 「那是什麽?!」樊淵驚叫出聲,可瞬間他就意識到了什麽,急忙捂住嘴。

 好可怕……那是什麽東西留下的?就在樊淵還在整理混亂的思緒時,一道黑影從眼前一閃而過。

 剛整頓好自身氣息的羅仲看到這一幕,大叫不好。

 「喵!」貓妖找不着羅仲,卻看到了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樊淵,金色竪瞳閃過暴戾之色,猛地撲向樊淵。

 「啊!」樊淵慌亂地往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甚至沒看清撲來的是什麽,貓妖的速度太快了!

 「當心!」情況危急,羅仲顧不了那麽多,奮身從藏身之處衝出,閃著寒光的斧頭脫手而出,砸向貓妖。

 攻敵所必救!斧頭眼看就要砍中貓妖腰部,貓妖撲擊的動作輒止,一扭腰落在了一塊岩石之上。

 「小兄弟沒事吧?」羅仲擋在樊淵身前,撿起扔出去的斧子。

 「沒、沒事!多謝大哥相助!」被嚇壞的樊淵緩了一會,感激道。

 咻!貓妖再次撲來,羅仲拉起樊淵,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爪。

 回身給了貓妖一斧子,砍中了貓妖背部,衹可惜只傷了皮毛,沒傷到根本。

 「小兄弟,你在這裏我無法專心,打不過這畜生,不如你先跑,我幫你拖著,你怎麽看?」羅仲本來見樊淵衹是個孩子,不忍心他葬於貓腹,出手相救,可原本就打不過貓妖,現在還多了個纍贅,情況更糟了。

 「好,大哥今日救命之恩,本少永生難忘!」説完,樊淵摘下胸前的一道紫色令牌,塞到了羅仲手中。

 「嗯。」羅仲也不矯情,畢竟都生死關頭了,收下令牌,帶著樊淵邊打邊退。

 「畜生,來啊!」退到一面石壁邊上,羅仲向樊淵打眼色,一邊朝貓妖大喊。

 「喵嗚!」貓妖像是聽懂了一般,幾個跳躍接近了兩人,爪子呼嘯而來。

 「喝!」羅仲暴喝一聲,一把推開樊淵,自己迎了上去。

 樊淵剛一遠離貓妖,立馬用盡力氣狂奔了起來,都説人在危急關頭能爆發出超乎預料的力量,樊淵一時間跑得飛快,雖然沒有貓妖那麽誇張,可一個凡人竟爆發出了不弱於氣元附體的速度,實在匪夷所思。

 「好!」見樊淵走遠,羅仲懸起的一顆心也放下了,苦笑道:「哈,救得了別人就不了自己!」

 包裏的保命之物已經經不起消耗了,難道真要動用底牌?那可是自己獲得機緣的關鍵啊……

 就在羅仲分神的這一瞬間,身上又多了幾道血痕。

 一人一獸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廝殺。

 ……

 雨勢愈來愈大,烏雲滾滾,不時夾雜著幾聲雷鳴。

 正循著血跡疾馳的楊進皺起了眉頭,這雨不見停,遲早會把血跡都衝掉的。

 原本厚實的泥土化作泥濘,即使有良駒代步也步步難行,雙腿使勁一夾馬肋,坐下白馬嘶鳴一聲賣力在泥水中奔跑。

 「不好,這不是樊淵的馬嗎?」一眼望去,除了石頭,就是石頭,一匹白花花的馬匹半臥在那,十分顯眼。

 「嗚嗚……喵!」一聲凄厲的嚎叫響起,勾動了楊進神經。

 「貓妖!」循著聲音,楊進狠抽白馬,剛生產不久的妖獸,兇性最强!

 「定是有人殺了小的,大的來復仇了……」回想起路上看見的那几具幼崽屍體,楊進心底冷哼,活該!

 「就是不知道樊淵有沒有危險。」楊進朝打鬥聲傳來的方向快馬加鞭,如果樊淵沒事,那他到要看一看……是誰那麽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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