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夕陽: 第六回 （最終回） 彫欄玉砌應猶在

第六回 （最終回）

彫欄玉砌應猶在

詞曰: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上回講到，當日五人北上，勢若暴虎憑河。上水集合，坐火車、過香港關、買免稅煙、過羅湖關等等一系列基本動作且不細表。

（場景11）(背境音樂︰徐小鳳名曲“深秋立樓頭”響起︰“....路望盡放眼四顧風景往後退，分不清細雨掛凝淚，莫問及過去困惘，仿有若雨露下徐徐.....”)

河蛇號火車頭等車廂，一個四人卡位坐著三條白頭佬加一個地中海在耡大D。另一邊卡位坐著一對強國夫婦和一個小孩，餘下的一個座位卻坐著老伯伯陳開心。

東莞越來越近，四人一面耡大D，一面卻各自滿懷心事。

羅友恆黙默看著手中的牌，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卻一幕幕湧上心頭︰『唔知我新創呢套內功頂唔頂得住呢？』原來羅友恆想當年自負俠名獨闖常平，卻偏遇著東莞常平女色魔383，以致一敗塗地。之後數十年消聲匿跡，終曰流連於天水圍屋邨公園。後來有一日見公園裡老榕樹下三個買餸返家的肥師奶嗌交，兩個打一個，靈光一閃，竟悟出一套新穎的武學來﹗





展奔周原來二十年前與常平君悅model 238 劉小芳連夜大戰，不巧公安查房斷正五花大綁。展奔周當時心念一動，記起港產片“國產零零七”的一幕，攞左張一百蚊港紙出黎。個公安話︰『什麼？一百塊？你以為我是誰呀？死港燦﹗』之後仲比公安剃光頭拉左去綁車頭赤裸遊街。不想當年那公安的駡聲猶在耳邊，那展奔周二十年來卻只念著劉小芳一人。

藤家英心事重重，語氣竟似是交帶身後事一般︰『師叔，如果我今曰“Miss屎”，你幫我補飛﹗』
羅友恆語重心長︰『好。今次我地二抽一，打車輪戰﹗』

簡西聞全程心中口中只有大波小護士108，且按下不表。

那獨坐的老伯伯陳開心一言不發，攞左包鳩笠出黎拆開，取出説明書，好似睇金庸武俠小説一樣重閲再三。真係我見猶憐，問你死未？





（場景12）

列車快到達樟木頭，五條老野憑窗細望，只見一條條交錯長街夾著一片片長草之地，極目處卻是一排排幾十層高的爛尾樓。行人路旁半塌的牆上卻寫著一大行政府宣傳標語“堅持改革開放﹗”，“為打造樟木頭成為國際十大最適宜人類居住城市而努力﹗”

簡西聞︰『喂，落車啦﹗』
展奔周︰『未到呀﹗叫你細佬忍多陣啦﹗』
簡西聞︰『唔係呀﹗我聞到呢度有好濃烈嘅小護士味呀﹗』
羅友恆心念一轉︰『都好嘅，跑番個熱身圈，撻下副engine先﹗』
陳開心︰『喂喂喂﹗份menu我仲未背熟㗎﹗』
羅友恆︰『唉﹗行啦﹗如果你當年讀書有依家一半咁嘅態度，你都做左性愛博士啦﹗』

（場景13）

五條老伯伯步出樟木頭火車站，一架架摩托電單車、三腳雞一字排開，一堆堆強國摩托車手追遂著出閘旅客四下亂竄。





藤家英︰『我地去邊？』
簡西聞舉頭指一指不遠處一座白色建築︰『去“花完”啦﹗我feel倒果度有D野﹗』
展奔周︰『花完？懷舊場黎噃.....』
簡西聞︰『懷舊場咪啱囉，你估我地仲後生咩？D新場唔好玩架﹗』
羅友恆︰『D新場點架？』
簡西聞︰『我十年前去過一間新場，一大間卡拉OK夜總會完全冇間隔，個死人廳好似政府大球場咁lun大.......』
羅友恆︰『哇﹗high卡野黎喎呢D﹗』
簡西聞︰『吊﹗有lun用咩﹗.....成個場百鳩幾張枱，全部強國土豪強國雞﹗唱歌啦、隊酒啦、玩『失蹤』啦、樣樣例行公事應有盡有，偏偏最基本果樣就冇﹗』
陳開心插口︰『乜野呀？』
簡西聞︰『冇得吊西﹗凈係比喺大堂吊屎忽﹗......唉﹗其實強國D法律條文都好健全嘅，十幾年前仲出左本“雞本法”，寫到明只要男女雙方一買一賣你情我願就冇問題。』
陳開心︰『呢本野正噃﹗』
簡西聞︰『唉﹗點知過左三幾年阿爺黨又換總陀主，個新坐館一上臺，又話要搞新意思﹗話要將本“雞本法”重新落實多一次，出個“正改”方案﹗』
陳開心︰『又政改？』
簡西聞︰『呢本唔lun同﹗呢本全名叫做“正一仆街凹家剷指鹿為馬唔改好撚過改”方案，將雞本法重新解析一次﹗本野仲好似老竇教仔咁規定埋“西應該點樣吊”、“唔係咁樣吊就唔得”、“個西口正確位置喺邊度”﹗而且圖文並茂，.......之不過D圖打lun左厚格仔﹗』
陳開心︰『哇﹗咁都得﹗？』




簡西聞︰『唉﹗呢本方案一出，江湖從此多事。當時成個色情事業界分裂成兩派，行正路果班梗係知個西口喺邊鳩度啦﹗另一班就博出位擦阿爺鞋，指住屎眼話係西﹗.....唉﹗所謂“強將屎眼作西窿”，正式係監鳩食屎﹗問你死未？』
展奔周比渠嚇親︰『.....懷舊場咪懷舊場囉.....都係懷舊場好D﹗』


（場景14）

五條老伯伯行到花園大堂，如夢似幻，一排排宮女侍應生湧上，口中都只叫著“老板好﹗”大堂一陣陣花香撲鼻，播住歌神阿Sam果首“財神到”。羅友恆、展奔周、簡西聞同藤家英直情好似返到屋企咁，成個人relax左﹗那陳開心一世人從未出過大場面，個口全程合唔番埋﹗

(背境音樂再起︰秋官果首陸小鳳主題曲“誓要入刀山”)

入到房坐左一陣，房燈忽然熄滅﹗一波一波電光火影閃爍不停，四下裡一團團煙霧噴出﹗一個沉重的腳步拍子聲伴著一排排綿綿密密海翻浪湧般的高踭鞋聲音由遠而近，勢若山崩雷鳴﹗枱上一杯杯老青竟也被聲浪激蕩著，泛起一陣陣水紋﹗

羅友恆心中一凜，眉頭一緊︰『小心﹗高手到﹗』展奔周、簡西聞、藤家英三條友一生人大少戰鬥幾百回，如何不知？當下也不含糊，暗地裡調運內息，腦中卻不斷思索著這到底是那門那派的檀數？

此時震波忽停，只覺門外有廿幾人圍住。羅友恆縱橫江湖數十年，雖大敵當前，也沒失了禮數，當下使了三乘功力，一股氣浪從胸腔間震出︰『笑能派羅友、展周、加藤鷹與一二江湖同道今曰路過貴境，若有疏失之處，煩請門外一衆朋友俾幾分薄面﹗』





説時遲那時快，房門將開未開之際，一把中年女人聲音已飄至耳邊︰『哈哈哈﹗久仰五星恐龍戰隊大名如雷貫耳﹗.......』

門開處，一個作高貴女皇打扮的夜總會女總經理昂首而立，只見她一身緊身真皮黒衫黑褲黑高踭鞋再加黑眼罩，背後排開一班蘿莉一個個其貌不揚，卻全著住一件頭全黑緊身衣，手中揮舞著“大鐵槌”震蕩器、電動假奔周等物，不停的又跳又叫﹗

夜總會女總經理收起笑容︰『....二十年前五星恐龍戰隊名號於廣東一省叱咤風雲，出lun曬名專唱霸王K，最中意唔比DJ小費，走數有如家常便飯﹗正是“誰家桑拿不喪膽，那個經理不心寒”﹗不想貴戰隊消聲匿跡二十年，今曰竟重出江湖﹗想當年小女子初入武林，於滙尾卡拉OK做DJ﹗貴戰隊欠落在下果條DJ小費屎忽數，今曰可要還了﹗』

羅友恆固作鎮靜︰『未請教閣下怎生稱呼？』

夜總會女總經理徐徐脫下眼罩︰『晚輩後學滙尾DJ吳曉旭﹗』

簡西聞死撐︰『喂喂喂﹗你地有冇點錯相呀？乜野五星恐龍戰隊呀？個朵咁lun老土，一睇都知唔lun係我地啦﹗』
陳開心︰『喂喂喂﹗肯定唔係我喇﹗我呢世仔今曰第一次返大陸架咋﹗』
展奔周︰『嗱嗱嗱﹗有事慢慢講﹗擺低D架生先﹗』
藤家英又夾硬拆︰『其實都唔怪得曬D客㗎﹗想當年好多DJ好似你個大名咁，唔lun曉旭家嘛﹗你叫D客點肯比小費你地吖﹗』





吳曉旭︰『少廢話﹗』望望背後︰『上﹗』

（場景15）(背境音樂︰關正傑“近代豪俠傳”）

鏡頭一轉，轉左去花完酒店個後花園草地，只見女經理同廿幾三十個黑衣蘿莉一字排開，對面五條老人家個個擺開陳式，迎風而立。

羅友恆滿腔豪氣，對展奔周、簡西聞同藤家英講︰『後面果班黑椒豬扒由你地招呼，個女經理交比在下﹗』

羅友恆話猶未了，只見一個白金假髮花樣男三步併作兩步踏馬上前，大叫一聲︰『嗚哇.....﹗』當下左手高揚停住，那右手卻慢動作拉開風褸拉鍊︰『你地走先﹗呢度交比我﹗』拋低件風褸凌空一躍，已被一堆黑椒豬扒團團圍住﹗
吳曉旭︰『同我解決渠﹗』背後一班豬扒收到order，D“大鐵槌”震蕩器、電動假奔周全部switch on﹗一時間四下裡海嘯山鳴響個不停，一般的都往陳開心身上招呼﹗有窿插窿，冇窿隊渠個胸........。

餘下四人站在一旁，心裏面都替Happy哥擔心︰『唉﹗睇怕渠呢次都要屎滾尿流，壯烈犧牲囉﹗』、『唉﹗估唔到竟然係渠個屎眼破處先﹗冇陰公囉﹗』點知睇左一陣，覺得又好似冇咁仆街喎，只見阿陳開心個死人樣好似好lun high咁，口中大叫︰『come on baby﹗come on﹗....出力啦﹗你地食左早餐未呀﹗.....』四個人睇下睇下，見陳開心又好似壓得下場冇乜事，於是索性坐喺草皮地，攞左包花生出黎一面剝 （﹗﹗），一面指指點點︰『....（漝漝漝）......吊﹗好心大力D啦﹗』『喂喂﹗阿邊個﹗（漝漝漝.......）走位啦阿妹妹﹗交戲比我吖唔該﹗』『吊﹗D假奔周喺邊度買㗎？冇力嘅﹗』『吊﹗係咪班purchasing落lun左格呀？』

吳曉旭滿頭大汗，見條老坑越戰越勇，但係自已D手下就開始謝謝地﹗渠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攞左部手機出黎打電話比自已個妹︰『喂喂，小婷﹗你果支馬而家有幾多件喺度？......冇人？.....未lun瞓醒？.....吊﹗.....咁你公司擺喺大堂果件鎮山之寶超巨型假奔周呢？個turbo整返好未？.....江湖救急呀﹗....好好好﹗有借有還﹗......仲有...阿如花喺唔喺度？喺度叫渠過lun埋黎幫拖﹗』
過左幾分鐘，只見一個身形巨大滿面鬍鬚的古裝女子從天而降，右面膊頭仲拓住碌燈柱咁長嘅迷彩假奔周﹗

簡西聞︰『漝漝漝....哇﹗犀利﹗成隻高達咁款﹗漝漝漝.....』
展奔周︰『漝漝漝....哇﹗落重本吊lun曬“威吔”﹗港產片係得嘅﹗..漝漝漝.....』
羅友恆同藤家英望一望手錶︰『喂，時間唔早喇，要行㗎喇﹗』
簡西聞︰『咁樣走左好似唔多夠義氣喎﹗』
羅友恆︰『吊﹗Happy條友而家不知幾開心﹗呢度啱lun曬渠㗎喇，又唔lun使使錢，又有幾廿條女招呼﹗』
藤家英︰『唉﹗樟木頭唔係我地地頭﹗都係去常平把啦﹗』


（場景16）（背境音樂︰迪克牛仔版“夢醒時分”）

（作者按︰大家都係時候要醒啦﹗）

列車到達常平，四條老野步出車站，已是下午五點幾。

斜陽下四條老野定晴一看，眼前卻那裡還是他們念念不忙的港人後宮？以前街上一行行藍色黃色計程車都不見了，換成一班班扒地乞兒，有的斷了腳、有的瞎了眼，囗中不住唸著“老闆.....老闆......”。

沿街走去，錯錯落落十幾間生銹鐵皮屋，屋前小招牌寫著“皇御髮郎”、“帝景足浴按摩”、“皇上皇川味小菜”、“御龍閣湘菜館”、“皇DVD”等且不細寫。街尾處卻見有一間四層高的“上苑桑拿”，桑拿門囗左邊飄著的一個大紅氣球已洩了一半氣，下連著的一條紅底白字標語接疊難辨。門囗右手邊的氣球卻早已破了，軟攤在地。桑拿門前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身上穿著一件退了色的紅祺袍，拿著蒼蠅拍子。後面一個五十幾歲女工在掃地。祺袍女見五人來了，往門內有神沒氣的叫了一聲“招呼客人﹗”，卻依舊低頭搖著蒼蠅拍。

這時門內兩個四十來歲一肥一瘦鉛華洗盡的媽咪走出來︰『老細﹗係唔係桑拿呀？』

四人正欲轉身再走，瘦媽咪︰『唔使揾喇﹗全常平得番我地一間﹗小芳，帶他們進去﹗』

展奔周耳聞那個他朝思夜想的名字，下死眼上下打量那肥媽咪幾遍，那不是劉小芳卻是誰﹗一句『小芳﹗』未破囗而出，早已老淚縱橫﹗

簡西聞再三細看那乾瘦媽咪，模樣竟然就是步入中年的108﹗簡西聞接受不了眼前境像，不住的苦喊︰『108﹗你對波呢？你對波去左邊呀？.....』

羅友恆站在一邊，掃地女工掃到他身旁，低著頭灣著腰︰『先生麻煩你讓一讓﹗』羅友恆一聽這聲音口氣，雙目圓睜，呆立當場，喃喃地向女工説︰『大嬸，請你讓我看看你的樣子。』那掃地女工的腰骨二十年前早被公安打殘廢了，已直不起來。
羅友恆嘆了一口氣︰『你不願見我，我也不勉強你。請你說說這幾句話︰“我是OL 383來自湖南﹗”，“東莞三十六式﹗”，“你能夠逼我用到第二十四式，算不錯了﹗”』

（王菲名曲“約定”響起，如泣如訴.....
  還記得當天旅館的門牌
  還留住笑著離開的神態
  當天整個城市
  那樣輕快
  陪伴一起走半里長街
  還記得街燈照出一臉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