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山城: 第八章 寂寞的開拓者 79 重逢
劉山松睡了一會，醒來時，昕晴已經不在房內了。
他心裏想，不會趁我睡着的時候去找張士雲吧?
他穿上了將軍府為他準備的衣服，走到救傷棚找她。
自從機密文件已經交到盧將軍手上，劉山松已不用再鬼鬼竄竄，光明正大的就走出了將軍府。
“松，你怎麼來了?你再休息一會吧。”昕晴正忙着把葯物分給棚裏的病人。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也不陪我一下。”他一手搶過她手上沉甸甸的盤子，跟在她身後分派葯物。
“這裏是軍隊，我要當值，不能失職的!”昕晴繼續派葯，眼光沒瞄過他幾下，“我也想陪你，你去跟盧將軍說吧，反正你是貴賓，又立了功，她說不定會聽你的。”
“你…見過張士雲了嗎?”
“沒有呀。”
“不心急見他?”
“他被炸傷了，多處骨折，在做手術，還不知道做完了沒有，我想見也沒有用。” 剛說起陸醫生，他忽然就出現了在救傷棚，一臉疲倦，他見到劉山松，毫不隱藏地用不友善的眼神打量他，跟着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見到了上司，昕晴自然反應的立正，“陸醫生，這是劉山松先生。”
昕晴帶着山松走到他跟前。
陸醫生看着昕晴，眼神卻頓時柔和了許多，“昕晴，我還以為盧將軍讓你放假給貴賓作伴了，你怎麼反把貴賓帶來救傷棚幫忙了?”
“長官說的，不能疏忽職守。”
“陸醫生，請問哪個周少將的手術成功嗎?”劉山松並沒有很關心周少將的情況，只是想確認這個陸醫生對自己的態度。
醫生沒有直接看着劉山松來回答，眼神游離於一桌因他早上缺席而堆積的文件，“手術很成功，我把縫合的部份交給軍護了，應該四、五小時後會醒。”
“陸醫生你也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嗯…我會的，先巡視一遍。”說完拿起文件夾，一臉冷漠的望了劉山松一眼就走了。
劉山松目送這個陸醫生走遠，心裏想，這個白昕晴，少看一眼也不行。
“晴，現在你找到張士雲了，快些找個機會跟他講清楚，然後給我回綠山，我已經跟盧將軍說好了。”
“甚麼?你不是不讓我見他嗎?” 早是要見遲是要見，與其讓她在自己走後見他，倒不如讓他們快點見個面，了卻她的心願，然後親自送她回去。
“等他醒了你就去見他，之後跟我一起回去。”
昕晴有點喜出望外，“你也回綠山嗎?盧將軍批准了?”
“不是，我回綠山後，馬上就回開荒區了。”盧將軍這麼重視榮爺爺的研究，怎會批准調走他手下的人呢?
“那麼我跟你一起去開荒區好不好?”
“不好。”想起那邊的生活條件，實在不想昕晴去受苦，“我在那邊也沒有幫上很大的忙，回去後我會申請盡快回綠山，這恐怕不是盧將軍的管轄範圍。”
“嗯…那好吧，既然已找到了士雲，我也沒有必要再留在基地，何況我也想小雨了。”
“要不是這個張士雲，你我也不必這樣各散東西，快點把跟他有關的事都了結吧。”
“對!我一定要替雨絲和小雨出口氣!”昕晴說這話時語氣是多麼堅定，但到真的見着張士雲了，又是另一個模樣。
基地給士雲安排了獨立的病房，昕晴和山松在病房內等候多時，他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昕晴看見士雲混身是傷的樣子，剛才的火氣就煙消雲散了。
劉山松見她望着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惜，心裏不是味兒，只是想到明天她就跟自己回綠山了，也就把怒火壓抑下來。
這個人曾經是自己小時候的玩伴，從懂事開始就一直暗戀着他，到高中時成為了戀人，陪伴自己渡過父母離世的黑暗歲月，到後來結成夫妻，再被他狠狠的背叛和拋棄…
又想起和他和雨絲三人間的情誼，曾經是多麼的純真，然而這一切都不再了，殘酷的現實拉扯着我們向前走，我們曾經擁有的幸福都去哪了?
想着想着，眼淚滴滴從昕晴的臉上淌下。
劉山松伸手輕輕抱住她，她握住他手，跟他說，“松，我想…我想…留下來照顧他…”
“你說甚麼?你再說一遍。”他語氣淡然，但昕晴明白他的意思，意思就是不准。
“反正你還要繼續待在開荒區，我回綠山也只是乾等。”
“我已經說了，你明天跟我走，一天也不許遲。”
明明說好了，怎麼又反口?
這已踩中山松的底線。
“你還是不信我嗎?我現在愛的是你，可是…士雲他從小就跟我一起長大，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現在他一個家人都沒有，連雨絲也死了，多可憐。”
“就是因為鄭雨絲死了，我更不可能讓你留下來照顧他!”劉山松的語氣已近乎咆哮。
“…晴…”
“你這樣兇幹嘛!?為甚麼不可以商量?為甚麼一定要你說了算?動不動就發脾氣!一點也不體諒人感受!”
“…白昕晴?”
“我不體諒你的感受?那你呢?你有顧我的感受嗎?”
“…晴晴!是你?”
咦?
兩人同時望向張士雲，他醒了!
明顯是被兩人吵醒了。
“士雲你醒了?”昕晴把她坐的椅子挪前一點，劉山松卻交叉雙手別過臉去。
“我早醒了…只是覺得累，睡着了。”士雲的聲音很輕，手術後的他身體還是很虛弱。
“對不起，我們…太吵了…”
“晴晴，多少年了?公主病還未好?別老是惹男朋友生氣。”
“我…他…我來不是要聽你教訓我的!我有話跟你說。”回頭看着劉山松，“你出去。”
“我…”劉山松眼看又要爆了。
“麻煩你出去好嗎?在門口等我，我一會就出去找你。” 聽見她的語氣有點軟化了，劉山松才不情願的出去了。
他任由房門開着，心裏想，要聽聽這兩個人有甚麼不可告人的話，我在場會不能講。
“晴晴，他對你好嗎?”
“你還問?剛剛才對我發脾氣!你沒看見?”
“你自己呢?也不是一樣愛耍小性子嗎?”
“士雲…我已經不是從前的白昕晴了。我現在成熟多也溫柔多了。”
“嗯嗯…看得出來。”張士雲會心微笑了。
“我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我有話要問你。”昕晴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士雲也猜到了一半。
“你的…你和雨絲的孩子出生了，現在在綠山，劉山松的親戚在照顧他。”
“我知道，是我安排雨絲去你那兒的，我怎會不知道。”
“雨絲死了，我親手幫她接生，親眼看着她去的。”說到這裏昕晴的眼眶紅了，但她強忍着淚水，她要把話說完。
此刻士雲的眼睛不比昕晴的清明，他閉上了眼睛好幾秒鐘，把感情咽下了，他以為自己為雨絲流的淚早已流乾了，但其實沒有。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跟你各不相干了，你可以對我不聞不問，但雨絲她，是跟你出生入死的戰友，也是你最愛的女人吧?她懷了你的孩子，你怎麼可以一句問候的話都沒有?”
“晴晴…”
“孩子出生了，你也沒有一句關心?你是打仗打瘋了?”
“那…不是我的孩子。”
門外的劉山松回憶起，第一次在政府軍簡長管營中遇見鄭雨絲時的情景，恍然大悟。
“你說甚麼?”
“那是她被敵方被俘虜時…懷下的子孩。”士雲靜默了片刻，“我知道這孩子會要了她的命，就勸她，把孩子拿掉，跟她吵過無數次了，可是她死活不願意，執意要生下他。”
昕晴淚流滿面，難以相信原來雨絲心裏藏着這樣的秘密。
“她左想右想，想到了你，她知道你喜歡孩子，又會照顧人，又心軟…”
“別再說了…”昕晴已經哭得微微在抽搐，別過了臉，拿出手帕抺眼淚鼻涕，“她還一直跟我說是你的孩子。”
“這也在她意料之中了，到了現在，就算你知道他不是我的孩子，你還是會照顧他吧，對嗎?”
昕晴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好閏密，心機怎麼這麼重?
算吧，她倒是真心愛這個孩子。
“那當然了…她知道我最渴望要孩子了，她把自己的孩子給了我，從前她對不起我的，就一筆勾消吧。”
“我呢?”
“你甚麼?”
“我對不起你的…你能原諒我嗎?”
終於到了這一筆。
昕晴別過臉去，又拭了拭淚，然後發現，真的，自己其實從來沒有恨過他。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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