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跟你說了要分湯嗎?」

男人穿著鬆胯泛黃的白色棉T,藍黑格紋的四腳內褲下是兩條長滿腿毛的瘦腿。一手把外賣砸在地上,暴燥地對著跪在地上顫抖的女孩破口大罵。

「你有沒有腦呀?麵都泡爛了怎麼食呀?」

男人狠狠地拍打著女孩的頭,兇狠地罵。

女孩一直默不作聲地低著頭,小小的手臂上能看出被虐打過的痕跡。





「不說是話是啞了嗎?跟那死掉的臭女人一個樣的,自己錯了還在裝無辜!」

男人一腳把女孩踢趴在地上。女孩還是一聲不吭地爬起來趴著。

「他媽的還要把錢藏起來,活該病死!」

媽媽是被你打死的!是被你每天虐打死的!我怒瞪著男人,憤怒、憎恨、委曲在身邊裏暴走。恨不得現正就衝上去撕破他的喉嚨。但恐懼綁住子我的腳步,比起憤怒這男人更讓的畏懼。他明明只是一個人類的渣滓,我為什麼要怕得雙腳發抖?慢著.....媽媽?我是怎麼知道......

「錢放那了?你媽一定有告訴你對不對?放那了?」





是女孩的媽媽......

「你沒有嘴嗎?不會說話嗎?」

男人撿起地上的麵團粗暴地往女孩的嘴裏塞。

我想幫她,但我動不了。因為我怕被爸爸打。爸爸?

「爸......我不知......爸......」





女孩硬吞著麵團難受擠出話來。這男人是女孩的爸爸......一個把掌響亮地落在女孩的臉上,女孩倒在地上又急忙爬起來。這次女孩轉頭看著我。我看著她那張精緻的娃娃臉心跳停頓了一下。女孩看著我投來求助的眼神。

別看著我呀,我救不了你呀。我在心裏懦弱地說。

「你眼看著媽媽被爸爸打死了,你卻只會躲在衣櫥裏掩著耳朵。我還以為你現在長大變強了,結果還是一樣懦弱無能。」

女人熟悉的哀求聲在腦海裏回放著是,到最後只剩下骨頭被打斷的聲音。

「你這麽厲害,那你反抗呀!」

我對著女孩心虛地嗆回去,握著拳頭嘴唇顫抖著說。

「我不就是你嗎?」

女孩直視著我說。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個酒瓶便打在我的頭上。倒地的瞬間,我回過頭看到爸爸拿著爛掉的酒瓶身怒氣沖沖地瞪著我。臉上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沿著是臉頰流到下巴,我躺在地上尋找著女孩的身影,但女孩消失了。爸爸提起腳,我知道他要踢我。我習慣性地閉起雙眼,萎縮的心臟顫抖著。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門外的聆聲拯救我。

「誰他媽......」 

「先生你好,我們來通知你你的女兒被徵召前往參與一項藥物測試。我們現在要把她帶走。」

爸爸煩燥地把門打開,正要破口大罵卻被開外幾個身穿白色軍服的男人不純正的日語打斷。

「我為什麼讓他們帶她走?誰給我乞錢回來呀?滾......」

呯!呯!呯!語音未落,三聲槍響震攝了心臟。

爸爸倒在地板上不再說話。血液從他胸口流到地上,沒多久紅色便染透了他的白色棉T。沒有悲傷,也沒有一絲的傷感。這樣死掉也太便宜他了吧。然後我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的時後,我再一次成為一個旁觀者。

我站牢房外看著自己和其他九個小孩被關在裏面。牢房的角落有一個小男仔抱著膝蓋一臉沈重的樣子,比起小時候的自己我莫名的更注意他。因為他總是自己一個,我也曾經總是自己一個人過著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在牢裏的生活並不輕鬆。三餐不飽,沒舒服床鋪,一週才洗一次澡。更令人不安的是那個房間,每一個小孩進去了都拿發出野獸般的哀號。每次進去都會被注射藥物,但後來的事沒有一個人記得,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後只記得那份莫名的害怕。可是這對我來說,這生活並不痛苦。

以前也沒有飽過肚子,爸爸也只讓我睡地板,但現在至少我不是一個人。自己一個人每天擔驚受怕的煎熬我再熟悉不過,所以小女孩才主動靠近。女孩拿著她的早餐走到男孩的身旁說著日語。

「那個雞蛋......」

「你媽沒教你不要隨便跟陌生的男人說話嗎?」

男孩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還把她推在地上,小女孩聽不懂但看到男孩濕潤的眼角不忍心走開。小女孩再提起勇氣拉拉他的手,看他準備要生氣了便馬上把雞蛋塞在他手心。男孩一臉錯愕地看著她。女孩想讓他安心食所以對他露出笑容。

「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聽不懂,但他的柔和語氣讓她安下心來。





「我、名、字、叫、蔣、舜、逸。」

小女孩還是聽不懂,但直覺告訴她應該是在自我介紹。

「Arimura Rena。」

小女孩把名字告訴他。

「呀呢......娜......妮啦...?」

男孩害羞地生疏地叫女孩的名字,女孩不知為什麼覺得很開心。

「日本人?韓國?看你樣子明明像外國人......混血兒?我也是混血兒!香港混澳門!」





「我們......做朋友吧。」

男孩緊張地說了更多她聽不懂的話,但女孩很喜歡看他說話,男孩讓女孩感到安心。他說著說著突然尷尬地朝她伸出小手。女孩馬上就握住他的手,心裏雀躍不已。

男孩不知道女孩這些日子裏一直在等那個願意為她伸出手的人。男孩害羞地把手鬆開,拿著雞蛋輕往地上敲,一點點地把雞蛋殻剝掉。女孩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女孩自己也沒發現她喜歡上眼前傻里傻氣的男生。男生對著剝好的著雞蛋輕輕吹了兩下,遞到她的嘴前。女孩甜滋滋地咬了一口。

雞蛋的味道不在是預期中的美味,奇怪地變得難而嚥下,喉嚨乾得發痛,熱氣在燃燒著食道。身體像被火燒般劇痛。我才發現我不在牢外,我在牢裏,在男子的旁邊,但他卻只是一昧臉無表情地看著我。劇痛和高溫難耐得讓的抓狂,我捉住自的喉嚨用力地呼吸。

「水......水......」

我猛然張開了眼睛,眼前是水泥的天花板,兩男一女在我眼前手忙腳亂地不知道在幹嘛。我沒有思考的時間,我沒有聽自己的聲音,但感覺到嘴唇在動。水很便來到了我的唇邊,水沿著喉嚨流下去。火焰漸漸被減弱後,我的聽覺才恢復過來。

「怎麼樣?聽見我說話嗎?還要水嗎?」

他非常緊張地問。

「水......」

我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水很快又送到了我的嘴邊,他小心翼翼地把水送到我的嘴巴裏。我喝水的時候瞄了他幾眼,他好眼熟,虛弱得連呼吸都覺得吃力卻好想多看他幾眼。為什麼呢?

「怎麼樣?還要嗎?熱嗎?」

他的聲音讓我好安心。我吃力地睜著眼睛,但每一次眨眼眼皮便越來越沈重。我還想多看他幾眼......我能感覺到意識又慢慢地遠去。我好想要待在能看見他的地方......四週的聲音又再次變得朦朧。想不起他是誰,但我好想他。

牽著男孩的手女孩在漆黑的樹林裏拼命的往前跑,槍聲連連,同伴的尖叫聲不斷,我興奮的心跳聲也在蹦蹦直跳。女孩覺得只要是他牽著的手,走到地獄去她也願意跟他去冒險。即使代價要拋棄同伴,小女孩也沒有一瞬間猶疑因為她清楚知道要是情況反過來,同伴也會選擇踩在她的屍體上前進。決定離開牢房的瞬間,彼此只剩下互助互利的關係,不是因為沒有友誼,單純只是因為恐懼讓友誼變得微不足道。

但除了他。因為單純的心因爲他起了點變化,他讓小女孩感到快樂。小女孩被男孩護在懷裏,她清楚目前被逼得走頭無路的情況,但男孩害怕得顫抖的手臂卻沒有打算鬆開。女孩被感動了,所以不害怕,她想要守護他。想要守護他的意念讓她身體產生了變化。

她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人類的身體,怒氣燃燒著瞳孔,輕輕一躍便跳到了半空,利爪在空中華麗地揮動。失去了理智,她劃破好幾個人的喉嚨,幾雙眼睛,輕巧的身體讓她覺得愉悅。女孩想回頭讓男孩稱讚她,看到的卻是男孩落荒而逃的背影。

我的心臟一下子像被開了一個血洞。女孩再次消失取而代之是我被幾十個人生擒在地上。我撕心裂肺地叫喚著男孩,拼命地掙扎,他卻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心臟的劇痛瞬間侵蝕了我,眼淚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