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多次我揀,我都會入電影呢行,再黎多次醉生夢死。: 18.
《 華生道:「我不想睡,是因為我想把一天的日子變得更久,讓我能再想你多一會。」 》
這一句如雷似般迅速劈到華仔臉上,他感到臉上像是被掌摑了一巴,火辣辣的。他向著我怒目而視,眼神卻流露出半點羞愧,閃閃縮縮似的。
我知道我是說中了他的弱點。像小孩般爭吵後獲勝的喜悅滋滋繞上我的心頭,難聽的說話繼續不由控制地從口裡衝出:「電影唔係chock下就過到骨架!講緊既係靈魂啊,係演員既專業啊,你有冇啊?」此刻,我像華鴻哥上身般,大義凜然地說著一堆從前我聽到也覺得害羞的話。但我卻自我感覺良好,就只欠一副墨鏡,我就成了這圈子裡頭的大哥。也許我真的是玉不琢,不成器。在這種環境裡我終於能看到自己的能力,甚或是權力。
華仔怒吼一聲,重重地剁地一下道:「妖!唔拍啦!小寶你即刻同我解約!」在旁的經理人聽到此話臉色大變,立馬跑到華仔旁:「華仔⋯⋯唔好勞氣住。佢小朋友唔識世界姐,我同Peter傾傾啦。」此時,在旁倚牆已久的Peter揚聲:「志叔,你幫手放左飯先。誠仔幫我搞搞華仔果邊。」最後,他望向我:「華生,陪我出去食支煙。」
我倆走到街邊的花槽旁,因悶熱天氣加上水漬產生的蚊蠅亂處飛舞著。Peter稀有地顯出不可耐煩的表情,撥弄著空氣將討人厭的傢伙給趕走。我為他點上一根菸,然後自己也叼著一根菸,手中拿著的火機好像在點燃起Peter的菸後已燃盡它的生命般,在我手中只擦出了軟弱無力的火花。一團煙霧忽然在我面前湧來,Peter呼出濃濃的煙圈,然後把口中的香菸幫我點燃著,又道:「啲人話搏煙傷感情,就好似我想同你講既野一樣。」我靜下來,看著Peter一對已被黑眼圈充斥的眼窩,在裡頭我看到了他對我的質疑及不信任。
良久,他終於說了一句話。
「唔好咁快迷失,我要既係原本既張華生。」
他拍拍身上的煙灰,默然地走回片場。而我手上的菸亦燃到盡頭,煙灰卻始終不肯掉落。
是不甘跌落變成塵埃,還是迷戀在濾嘴上的時光?我不想明白。
我亦隨即走回片場,只見大牛誠已把華仔那邊處理得妥妥當當,華仔現在才有回點笑容在臉上,依舊掛著招牌式的虛假。大牛誠睹了我一下,直接在我旁走過:「都唔明志叔咁撚錫你做乜。」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大牛誠的背影,在一堆機器中看到了志叔的身影,他對我笑了一笑:「搞店哂啦徒弟仔,都話有乜依郁都有我係到架啦!」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志叔的笑容中帶著不由衷的苦澀,那種苦澀也往我的心中慢慢滲透著。
而這日的拍攝亦隨著太陽慢慢地爬下海平線而結束。
我拿起電話打給依林。
「喂,依林我放工啦。今晚可以同你食飯啊。」
「好野!咁我地係旺角等啊!」電話另一廂甜美略帶鼻音的性感聲音,在無時無刻都是支持我向上爬的信念,我相信只要我有成名利就的一天, 她就不會再受任何人的欺負,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當女主角,完她的夢。
在繁喧的鬧市中穿梭的是無盡的人龍車龍,是滿天的廢氣籠罩著這個快將死亡的城市。我在行人隧道中走過,看到在旁乞食的老婆婆凄涼得很。將至七十,卻要一個人孤苦零丁地在隧道裡向陌生人跪著、哀求著那一毫幾仙。我從銀包中拿出紅色的一百元來想放到婆婆的錢盤中,依林便在我身後出現了。她從後抱著我,把臉擠到我背部撒嬌道:「張華生,掛死人啦!」我微微一笑,轉過身來摸摸她的頭:「乖,我地去食飯啦。」
「想食咩啊小公主?」
「我有啲想食自助餐,但又驚曬你錢⋯⋯」
「傻婆。咁我地去食啦。」
一百元始終被我握在手心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