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醫院裡,躺於病床上的肥仔星唉聲嘆氣道:「養鬼仔呢家野,我唔會再掂架喇…」
 
「呢隻鬼仔,你係喺邊度搵翻黎?」坐於床邊椅上的光耀以質問的語氣。
 
「唔好逼我啦,我唔想講…」肥仔星把臉別過,面有難色。
 
站於床邊的光耀一直追問著肥仔星有關養鬼仔的事,他知道對方並不懂得道法,故養鬼仔一事,背後必定有高人指點,而肥仔星所養的並不是一般的鬼仔,因為他從未見過面目如此猙獰的嬰靈。
 
另外,對於會產生自爆的鬼仔,他更加是聞所未聞…不,那不是自爆,依鬼仔剛才那痛不欲生的表情來看,爆炸絕不是其自身的招數,而是受到一種外界力量的操控。鬼仔即將被收服進葫蘆的時候,他清楚看見其身上泛起了一個紅色的八卦咒印,這明顯是某種術法的標記,而且這術法看似是事先施加於鬼仔身上,一旦被遙距觸發,該術便會被立即啟動,繼而令鬼仔產生自爆。
 




如無意外,術的觸發條件是當施術者失去對受術者的控制,亦即鬼仔被其他人驅趕收服的時候…
 
令人費解的是,為何施術者要下一個如此殘忍的術?
 
鬼仔之生成,本已是一件極殘酷的事,它們的怨氣之所以那麼重,是由於它們死時尚是個嬰兒或胎兒,其靈魂不但未能得到安息,反而被人加以詛咒並利用,淪為了幫助別人催運的器具…
 
如今更被施加了一個不知名的怪術,其他的通靈士根本無法將它收服並進行超渡,鬼仔就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被剝奪,最後只有永不超生的份。
 
下此咒術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施術者想要隱藏自己的身份,畢竟能將鬼仔收服的人,便有能力找出煉成鬼仔的元兇。
 




相信施術者定是怕被人找上門,才會出此下策…
 
但,為何他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呢?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光耀在心裡暗忖,想要將迷團一一解開。
 
「背後一定有高人幫你,佢到底係邊個?講我知。」光耀再三追問。
 
「真係唔講得呢…」肥仔星說話時有點隱晦,更不敢正視對方。
 




「到底係唔想講,定係唔講得?」光耀感到奇怪:「係咪有咩苦衷?」
 
一臉歉疚的肥仔星點了點頭。
 
光耀約略猜到肥仔星背後的苦衷是什麼,於是問:「教你養鬼仔既人係咪同你講過,假如洩露佢身份既話,你會有報應或者血光之災之類既說話?」
 
肥仔星再度點頭。
 
原來如此,這件事已經不是養鬼仔如此簡單了,肥仔星某程度是被下了降頭,否則施術者絕不會講出這種恐嚇的說話。鬼仔只是一場煙幕,背後定必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必定要查出真相…光耀心中暗下決定。
 
「好啦,咁我唔逼你…」他說:「但係點解你要咁傻,走去養鬼仔?呢樣講得喇掛?」
 
「因為我想幫自己轉運…」
 
「轉咩運?財運?你好等錢使咩?」




 
「唔係…我係想自己搞好自己既愛情運者…」
 
肥仔星說,從小到大,他也非常渴望談戀愛,卻因為他體型肥胖和樣貌不討好的關係,一直不受異性歡迎,令他的情路變得非常坎坷…直至目前為止,他的戀愛經驗依然是零。
 
每次他鼓起勇氣示愛,無一不是遭到無情的拒絕,有時候更會被對方報以一些難聽的說話,指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久而久之,愛情路上的挫敗造就了他自卑和內向的性格,即使他再次遇上心儀的對象,為免重蹈覆轍,最後弄致連朋友也做不成,他選擇了逃避,不向對方表明的自己心意。
 
近年,為謀取更高的人工以應付迫人生活,他加入了殯儀行業,成為了遺體化妝師,其職業間接令他變成了不祥人,朋友圈子因此變得越來越窄,有些結識多年的朋友甚至因為他的職業而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對他採取避之則吉的態度…
 
連朋友都遠離自己,何況是結識女朋友?
 
單身多年的肥仔星打從心底希望盡快找一個女朋友,毫無辦法之下,他選擇了養鬼仔,希望借助靈界的力量來催谷自己的愛情運,以助完成心願。
 




「你咁樣諗實在太傻喇…」光耀的語氣帶點無奈和責備:「養鬼仔係一種旁門左道,隨時可以搞到連命都無!」
 
「聽講啲鬼仔好靈,只要供奉得佢地好好地,佢地會為我帶來好運架!」
 
「愛情係應該靠自己既努力去爭取,而唔係靠運氣!」
 
「唉,我咁既身世,仲可以點爭取…」肥仔星顯得有點悶悶不樂:「我都係揀無可揀先至咁做架咋。」
 
「就算你真係成功借助運氣而認識到一個女仔,你可以保証所得到既係真正幸福咩?可以保証佢唔會離棄你咩?」光耀嚴厲道。
 
無從反駁的肥仔星垂頭喪氣。
 
光耀觀其色變,於是收起了憤慨,勉勵對方說:「講到尾,愛情其實係要去搵一個你真心去愛,同時又懂得欣賞你既人…相信我,你既真命天子一定會出現。」
 
「望係咁望啦,但唔知要等到幾時呢…」




 
「俾啲信心自己啦,假如連最基本既自信都無,你想其他人點睇你?」
 
「你都講得啱既,假如對方唔識得欣賞我既優點,或者唔能夠包容我既缺點,其實即係勉強,而勉強係無幸福…」
 
「無錯,如果想早日覓得自己既真愛,第一步就係要先扭轉一下你過往既迂腐諗法。」
 
「我知喇,要贏人,先要贏自己呀嘛。」肥仔星笑說。這是他們小時候打電玩遊戲時經常掛在口邊的一句口頭禪。
 
接著,肥仔星的雙親終於到來了醫院,為免令兩老擔心,光耀識趣地為肥仔星編了個美麗的謊言,指自己於逛街途中巧遇因疲勞過度而在街上昏倒的肥仔星,於是把他送來了醫院。
 
與肥仔星道別過後,光耀便返回到醫院大堂,與經已守候多時的柯蘭會合。
 
乘小巴返家的途中,柯蘭問:「師父!你好似心事重重咁既?喺度諗緊咩?」
 




光耀恍神了一下:「無…有少少野諗唔通者。」
 
「咩野?」
 
這時,光耀的手機鳴響了幾下,原來是肥仔星的短訊,他指以後都不會再碰養鬼仔一事了,畢竟見過鬼,真的怕黑了。
 
好朋友避過了一劫並迷途知返,光耀固然感到高興...
 
可是,尚有一件事一直令他心緒不寧,就是那個紅色的八卦咒印,到底最後那突如其來的爆炸是何方神聖所施下的邪術呢?
 
他拿出了一塊白色餐巾,餐巾上畫了那個神秘的八卦咒印:「係關於呢個八卦圖案。」那是他陪同肥仔星前來醫院時所畫下。
 
「呢個八卦圖案有咩問題?」柯蘭認真端詳著。
 
「佢代表一種咒術,用呢種咒術既人心術不正,如果可以查出有咩人識得畫呢個圖案既話,話唔定可以搵出差啲害死我朋友既人。」
 
「等我黎啦師父!」柯蘭一手將餐巾搶過,說:「查野我最叻架喇!包喺我身上!」
 
光耀睥睨著她說:「憑你?」
 
「係啊!一個月內,我一定可以幫你查出有咩人識得畫呢個八卦圖案!」
 
「好啊,睇吓點…」光耀想了想,忽然頓住,像是突然記起了些什麼:「丫…頭先食食吓飯突然間走左出黎,唔經唔覺已經搞左成個鐘,我打翻個電話俾財叔先…」
 
「唔使喇,我頭先已經打左電話俾阿爸,佢地知道哂發生咩事喇…」柯蘭說:「佢地仲話已經清哂檯面啲野食,兩枝公喺度飲緊酒吹緊水,叫我地自己搞掂喎。」
 
「哈,係咩…」這時,光耀饑腸轆轆,肚子打起鼓來。
 
「其實我頭先都食唔飽…不如我地自己再去食啲野咯?」柯蘭。
 
「好啊。」
 
「不如食大排檔?」柯蘭興奮道:「我好耐無食過喇!」
 
光耀爽快回應:「無問題啊!你食唔食羊架?」
 
「食啊!」
 
「咁就啱喇,我知道前面有一間,嗰度啲羊腩煲好正!」光耀豎起了兩隻大姆指。
 
「咁快啲帶我去試吓啦!」柯蘭躍躍欲試。
 
接著,二人提早下車,並來到了附近一家甚具地道風味的大排檔。
 
一名身穿白色制服,口中叼著煙的伙計端來了兩杯熱水:「哥仔,想食啲咩?」
 
「整一碗豬骨粥先,然後再黎一個羊腩煲。」光耀。
 
「加多兩枝青島啊唔該!」柯蘭舉起了手,活像個踴躍發問的小學生。
 
「兩枝咁多?」光耀瞇起了眼,打量著喜孜孜的柯蘭:「飲醉左既話,我係唔會送你翻屋企架喎。」
 
「你睇小我?我都有落老蘭蒲架!」
 
「嘖…懶叻咁。」光耀露出了睥睨目光。
 
等食途中,光耀向柯蘭講述了剛才為肥仔星驅趕鬼仔的經過。
 
分享完畢後,雙手捧著熱水杯以作取暖的柯蘭突然說:「係呢,師父啊,我有個問題想問…」
 
「唔…?」光耀專注地整理著布袋中的道具。
 
「小君…其實係邊個?」
 
光耀的動作突然頓住:「點解咁問?」
 
「無…我見你上次發燒嗰陣不斷咁嗌住呢個名字,好奇想知吓咋嘛。」
 
這時,伙計捧來了一鍋熱騰騰的羊腩煲。
 
「香噴噴,正啊!」光耀搓揉了手掌幾下,然後向柯蘭遞上了筷子:「咁凍,暖一暖個胃先再講啦…今餐我請,唔好同我客氣!」
 
「吓…唔好啦,等我請啦!」
 
「你都未出黎做野,等你識搵錢先啦。」
 
「我識搵錢架,我而家翻緊兼職,喺便利店度做!」
 
光耀半信半疑:「竟然…!?幾時既事?」
 
「上星期開始。」
 
「幾錢人工?」
 
「四十蚊一個鐘。」
 
「哈!搵得嗰雞碎咁多…等你破左大案先再請我啦,名偵探!」
 
這一晚,二人總共點了四枝啤酒,還未將第三枝飲完,柯蘭的兩邊臉便已經變得紅卜卜,且醉意盡現。離開的時候,腳步漂浮的她更需要別人的攙扶才能走出一條直線來,不帶半點酒意的光耀見狀唯有護送她返家。
 
經過行人天橋的時候,意識迷糊的柯蘭竟軟軟的攤到了樓梯上,還嚷著要就地睡覺,為免耽誤時間,光耀乾脆將把她整個人揹了起來…
 
「師父…再飲…」伏於別人肩上的她舉起了無形的酒杯,一直在嘀咕著。
 
「哎…仲話自己蒲開老蘭…」倦意漸生的光耀打了個呵欠,沒她那麼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