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的某個晚上。
 
剛下班的光耀,正獨自一人在尖東某間茶餐廳用膳。
 
坐於另一邊卡座的中年男人不時往光耀身上投放奇怪目光,事因於整頓飯裡,光耀一直在自言自語,彷彿他對面的空椅上坐了個人,並一直在跟他講話。
 
男人確定光耀的耳上並沒有戴有任何藍牙耳機裝置,故不可能在聊電話…
 
「怒我無能為力。」光耀無奈地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他又說:「你咁做又何必呢?」
 
他放下了餐具,雙手環抱在胸前,像是感到有點不耐煩:「我都好想幫你…但我真係唔係你要搵既人。」
 
真可惜,那麼年輕,竟患上如此嚴重的思覺失調…那位男人心想。
 
事實上,光耀的對面正坐著了一位無法以肉眼看見,眉清目秀,身穿白色連身裙,身上發著淡淡白光的年輕女子…
 
「但係…師傅曾經幫我求過簽,根據簽上既意思,解出既係一個『光』字,佢仲話同呢個光字有關既人就一定可以幫到我…」她一臉楚楚可憐:「而光哥你一定就係呢個人喇!」
 




「鄧小姐你太迷信喇,話唔定只係巧合。」光耀一直搖著頭,嘆著氣。
 
「師傅佢算命一向都好準架,一定唔會算錯!」
 
「請你另謀高就,我能力有限,無辦法幫你搵翻你男朋友既靈魂。」
 
「但係你已經係我見過既人當中,最犀利最厲害既一個!」
 
「點會呢?正所謂天外有天,我勸你都係死左條心,早日去投胎吧啦。」
 




「唔得!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搵翻阿俊既靈魂!」
 
這名鄧小姐,名叫嘉寶,大概於一年半前,她於一宗交通意外中身亡,事發當時,她的男朋友阿俊正駕著車,打算與她一起到婚禮場地,為後天的婚禮作最後的籌備。怎料,天意弄人,高速公路上,駛於前方的鐵騎突然失控倒地,阿俊連忙扭軚迴避,而後方一輛風馳而至的貨車因收掣不及,與阿俊的車撞上,釀成了嚴重意外。
 
嘉寶由於傷勢嚴重,送院後終究不治,而阿俊雖是保住了性命,卻一直陷於昏迷狀態,如植物人般躺了在病床上。嘉寶死後一直不肯投胎,是因為希望能見到阿俊再一次醒來,而她曾遇到過一位同是擁有陰陽眼且壞著好心腸的道術師傅,這位師傅指阿俊之所以昏迷不醒,是由於掉失了元神所致。
 
簡單一點來說,阿俊的靈魂出了竅,並一直遊失於陰間,只要能在陰間找回阿俊的靈魂,他便能夠醒來。
 
而嘉寶口中的該名老師傅於大約一年前便因重病而離世,如她所言,年高德劭的老師傅臨終前曾為她求過一枝寓意為「光」的簽,輾轉之下,嘉寶找上了光耀,更一直苦苦哀求著他,希望他能夠幫自己完成心願。
 
這時,一大班人浩浩蕩蕩地走入了茶餐廳,走在最頭的人,正是尖東第一打手 -瀟灑哥。
 
由於光耀所坐的位置面向正門,瀟灑哥甫進門,二人的目光便隨即對上。
 
仇人的臉,即使是化了灰,瀟灑哥也不會忘記。他發現了光耀,先是感到錯愕,然後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而光耀則繼續若無其事地繼續品嚐著他面前的晚餐。




 
瀟灑哥坐到了光耀對面,意氣風發道:「嗨!食飯啊?」然後將煙蒂抖落到了光耀那杯檸檬茶內。
 
嘉寶由於來不及躲避,竟被撞散成一團面目全非的白霧,隨即又回復人態,站到了光耀身旁。
 
「……」低著頭的光耀不語,沒有理會瀟灑哥。
 
瀟灑哥向他的手下打了一下眼色,一眾小混混立即將光耀緊緊包圍著,更不斷在摩拳擦掌。
 
今次絕不會放過他,不把他揍成豬頭的話,絕不罷休!瀟灑哥心想。
 
「瀟灑哥…瀟灑哥…唔知道發生咩事呢…」茶餐廳的胖老闆眼見現場一片劍拔弩張的氣氛,於是戰戰競競的欲前來打圓場:「呢度地方淺窄,不如…」
 
瀟灑哥暴戾地擊拍了桌子一下,「砰」的一聲,厲色道:「死開!呢度無你既事!」
 




胖老闆見狀,只好無奈地退開,心想今次這名尖東老大肯定又會把他的店給拆了。
 
「光哥,要唔要我幫你懲戒吓呢個人?」說罷,嘉寶往瀟灑哥的耳邊吹了口氣。
 
瀟灑哥立即打了個哆嗦,還不斷環顧著四周,想要看看到底是那裡吹來的怪風。
 
「唔關你事,請你唔好插手。」光耀淡然回應。
 
「但係…」嘉寶掃視了一下現場的人數,有點憂心。
 
光耀拿起紙巾,抹了抹嘴,還作了個手勢示意嘉寶先行離開:「得架喇,無事,請回。」
 
瀟灑哥眼見光耀在自言自語,感到奇怪又好笑,一邊挖著鼻屎一邊跟他的手下們說:「哈哈!條友一定係驚到傻撚左,喺度自言自言喎!」
 
一眾小混混此刻也一同恥笑著光耀。




 
這時,光耀終於正眼望向瀟灑哥,說:「驚?」
 
「難道你唔驚?」瀟灑哥雙手平放於桌上,語氣帶點輕蔑。
 
「唔驚。」光耀也將雙手平放於桌上,氣定神閒。
 
「你得兩隻手兩隻腳,打得幾多個啊?」
 
「唔係喎,我有兩隻手…」光耀作了個『八』的手勢:「八隻腳…打得幾多個唔夠膽講…但招呼你,就綽綽有餘。」
 
「綽綽有餘!?」瀟灑哥執起了桌上一把刀子,倏然往光耀的胸口刺出。
 
光耀立時歪身閃開,更順勢往對方的鼻上彈出了迅疾的一拳…
 




瀟灑哥頓時眼冒金星,鮮紅鼻血汨汨流下。
 
「呢拳送既。」光耀。
 
「郁佢!」
 
打鬥的號角響起,小混混們紛紛衝上前,想要爭取立功的機會。
 
光耀見狀立即離座,然後整個人躍起,於半空中以一字馬的姿勢踢出了兩腿。
 
被踢中面門的兩名金毛飛立即倒地,掩面叫痛。
 
「兩腳。」光耀豎起了兩隻手指。
 
「死仆街!」三個人同時於光耀的正面衝來。
 
光耀一記低掃,將其中一人的重心掃垮,倒下。
 
提腿一蹬,踢中肚子,另一人感到了一陣肝膽俱裂般的痛楚。
 
再來一下高腿,第三人的下顎發出了「啪啦」的一聲,斷開。
 
「五腳。」光耀豎起了五隻手指。
 
「全部同我死開!」
 
這時,滿臉鼻血的瀟灑哥提著兩根叉子衝了過來,如一頭抓了狂的野狗,不斷向光耀亂剌。
 
光耀原地施展了兩記連環旋風踢,將瀟灑哥手上的叉子踢飛…
 
「鏘鏘」兩聲,兩把叉子分別插到了茶餐廳兩邊的牆上。
 
一班原本凶神惡煞的黑道,此刻無一不是雙腳發抖,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字,逃。
 
「仲有一腳喎。」光耀一邊嘴角向上微揚。
 
勝利的微笑。
 
這場圍剿…不,是熱身才對,於瀟灑哥「嗚啊」的一聲慘叫下結束。
 
尖東第一打手,從此再沒有出現於那間茶餐廳。
 
而光耀的名字,開始流傳於油尖旺一帶…
 
一個身上掛著黃色布袋的小子,聽說相當能打…
 
有多能打?
 
一個打十個。